屋內燈光昏暗，隻餘一站落地燈，照出昏黃的一隅。

丁慕川重又坐回到沙發上，望了眼唐小靈，笑著問道：“整天看喜羊羊的人，也難怪你不會談戀愛。”

唐小靈瞥他一眼，沒接話。

他又道：“你就是看個動物世界，大約都能開點竅，不至於讓姓蘇的那小子，把你完全忽視。”

唐小靈支著腦袋，歪頭瞥他一眼，嗤笑了聲，“動物世界能教人怎麽談戀愛？你少蒙人了。”

“人是高級動物，是動物都有通性，異性相吸，擺脫不了的生物界自然規律。”

他一邊說，一邊倒了半杯紅酒，給唐小靈遞了過去。

唐小靈接過輕抿一口，不適應地咧了咧嘴，說道：“我不看動物世界，我隻看動畫片。喜羊羊告訴我們很多道理啊，做人要正直善良，勇敢勤勞，不要像灰太狼那樣貪心。”

丁慕川給她使個眼色，暗示紅酒喝之前，要輕搖慢晃，讓酒液重逢醒過之後，再輕抿入口。

唐小靈表情一訕，晃動杯身，學著他的樣子，又喝了一大口。

丁慕川衝她努努嘴，漫不經心開口，“你正直善良，勇敢上進，可是現在呢？你過得幸福嗎？”

唐小靈：“……”

他又看了看表，道：“現在已近午夜，你還沒有回家，有人關心你惦記你嗎？”

唐小靈拿出手機，沒有一通未接電話和信息。

丁慕川氣定神閑看著唐小靈，看著她一點一點萎靡下去。

他很得意，為自己即將又一次成功，而沾沾自喜。

有一種人，很懂殺人誅心。

丁慕川便是如此。

唐小靈從小缺愛，他便一直圍繞在這一點上，不斷地刺激著她的神經。

唐小靈歎了口氣，眉眼變得不耐煩起來。

丁慕川作勢軟下來，笑著衝唐小靈舉了舉杯，“實話總是很難聽，你不愛聽，我不說就是了。”

唐小靈卻啪的一聲，把酒杯重重放到了茶幾上。

“丁慕川，你是不是覺得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無父無母，就可以任你欺負。”

她粉麵桃紅，杏眼圓睜，死死盯著丁慕川。

丁慕川這人，能軟能硬，很會把握尺度。

他瞬時軟下聲氣，笑著說道：“當然不是，我丁慕川什麽時候是那麽勢利的人了。我隻是分析了你的性格之後，覺得你再這麽下去，會很危險。”

“會有什麽危險？你如果說不出個合理的解釋，我饒不了你。”

唐小靈那雙漂亮的杏核眼，死死盯著丁慕川，看他巧舌如簧，還能編出什麽花樣來。

丁慕川清了清嗓子，小心說道：“我實話實說，如果有冒犯的地方，還請你多擔待，別生氣才好。”

“行，我不生氣。”

唐小靈拖了個長音，分明對他這樣的把戲很是不屑。

丁慕川衝她舉了舉杯，她不情不願喝下一口。

他緩聲說道：“其實，你根本不愛看動畫片。”

唐小靈眼神飄忽了一下。

丁慕川不依不饒，繼續追問，“你說實話，我猜的對不對？”

“不對”，唐小靈否認，可眉眼之間似乎很是躲閃。

丁慕川更篤定了自己的猜測，“否認無效，你在撒謊。”

“你憑什麽這麽說？”

“就憑喜羊羊已經播了快一集，而你卻沒有正眼瞧過兩眼。你說你喜歡看動畫片，其實根本不是實話。

真實的情況就是，因為你朋友的孩子喜歡看，而你需要日常照顧他們，不得不陪著看。你隻知道這些，所以為了掩飾自己與社會脫節，你隻得標新立異，說自己是喜歡看動畫片的成年女孩，對不對？”

“歪理邪說！”唐小靈矢口否認，偏頭看向別處。

丁慕川卻不依不饒，一邊晃動著紅酒杯，一邊說道：“唐小靈，從小長在福利院，五年前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績考入青州師範大學數學係。

你根本不喜歡當老師，以你的成績，可以考上更好的大學。但是福利院的院長希望你考師範，畢業後可以回福利院做免費的義工。你聽了她的話，選擇了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學校，也選了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專業，對不對？”

唐小靈目瞪口呆，望著丁慕川，一時愣住。

丁慕川誌得意滿，輕輕跟她碰一下杯，示意她繼續喝酒。

唐小靈受到蠱惑一般，灌下一大口。

“你怎麽知道的？”她喃喃地問。

“關心你，就想把你以前的事兒，都搞個清楚。”他毫不掩飾對唐小靈的喜歡。

見她不說話，繼續又道：“你入學一年後，在朋友的資助下，申請出國交換。可是逾期未歸，不得不延遲一年畢業。我說的沒錯吧？”

丁慕川胸有成竹望著唐小靈，看著她那張小臉，又白變封，又由粉變紅。

“丁慕川，你調查我？”她咬著牙質問。

“別用調查這麽沒感情的詞兒，我是因為關心你，才托朋友打聽了一點你的資料而已。”

丁慕川繼續道：“今年春天，你剛剛跟隨朋友回國，如果沒意外的話，你今年才能畢業，對不對？”

唐小靈咬著牙不說話。

“知道的是你出國做交換，成功鍍金，可誰又知道，你為了友誼，犧牲自我的時間，把鍍金的時間，用來幫朋友帶娃。唐小靈，你覺得你那麽做，值得嗎？”

“值得！”唐小靈斬釘截鐵，“寒溪是我最好的朋友，為她做什麽，都是值得的。”

“包括把愛情讓出去嗎？”丁慕川追問。

“寒溪不喜歡羽哥，這點不用你操心。”

“所以，蘇羽追求寒溪沒有成功，寧願轉身找別人，也不願找你？”

這句話像一枚針，直直地刺進唐小靈的心裏去。

她憤恨反駁道：“丁慕川，你以為你是誰呀，憑什麽挑撥我們之間的友誼。”

“友誼？”丁慕川笑起來，一邊笑，一邊仰脖灌下一杯酒。

杯中寶石紅的酒液，仿佛有一種魔力，吸引著唐小靈。

她端起杯，憤恨地一飲而盡。

丁慕川重又幫她倒上一杯，喃喃說道：“我這些話，都是站在你的角度說的。你如果不愛聽，我不說就是了。隻是我看不得你被人欺負，到最後還在幫人數錢。”

“我的朋友們不會騙我的。”唐小靈手肘支在扶手上，托著腮，望著丁慕川。

“不會騙你最好，人生啊，總歸多留個心眼，總沒錯。你浪費了這麽多時間，到最後把自己的人生和學業都給耽誤了，卻最終活成了別人的附屬品，我都替你委屈。”

“我不委屈，為了朋友，我心甘情願。”

“傻丫頭！”丁慕川突然的一聲親昵的稱呼，讓唐小靈一愣。

活到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親昵地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