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韜到得比較早,站在車邊抽了一顆煙,這才看到那輛嶄新的白色奔馳開過來。
他忙踩滅煙頭,笑著迎了上去,雙手插在褲袋,看著寒溪下車,笑著招呼道:“好久不見”。
寒溪關上車門,微笑著點了點頭,“覃律師好”。
她規矩客氣,跟四年前一樣。
覃韜訕訕,他轉身看了眼身後的招牌,“頂點酒吧”四個字,流光溢彩,分外搶眼。
“瑞彤的張總已經到了,我在這等你們。”
今兒這個酒局,是張瑞彤攢起來的,他覃韜隻是個陪客。
他上下打量了寒溪兩眼,佯裝生氣道:“叫我覃韜或者韜哥都可以,別總覃律師長覃律師短的,太生分了。”
寒溪抿唇笑了笑,扭頭看向駕駛位上下來的蘇羽。
蘇羽笑著幫她解圍:“要不跟我一起喊覃師兄好了,更親切。”
師兄當然更親切,也更曖昧,可隔了蘇羽這一層,覃韜那點小心思可就破滅了。
覃韜訕笑了兩聲,喃喃說叫什麽都可以,轉身衝他們熱情介紹,“這酒吧開了有幾年了,名氣很大,聽說有神秘樂隊現場演奏。”
寒溪和蘇羽從小都是好孩子,一門心思撲在學習上,基本沒上過酒吧。
寒溪跟宴辭青在一起那段日子,隻跟著他去過一次酒吧,應付一個推不掉的酒局,也隻是稍稍坐了一下,很快就離開了。
今兒這趟約,她本來是不想來的,奈何張瑞彤打了三次電話,好說歹說讓她務必過來。
張瑞彤最近有些著急,寒溪也理解。收回宴氏的股份,她另起爐灶創業,也就沒有財富委托信托公司來代管了。
這四年,借著寒溪的光,瑞彤靠打理她名下的資產,一躍成了業界翹楚。
剛發展起來,突然失去這個最大的客戶,張瑞彤不著急才怪。
所以,今兒這個酒局,看似隨意,可不單純,目的性很強。
覃韜是被張瑞彤拉來作陪的。
本來寒溪想讓唐小靈也來,奈何她學校那邊有些手續要辦,幾年沒見的同學,嚷著要給她接風洗塵,這才沒趕得回來。
寒溪看了看蘇羽,蘇羽點頭,兩人這才跟在覃韜身後往裏走。
張瑞彤早已經到了,站在二樓的樓梯口,正盼星星盼月亮一樣伸長脖子張望呢。
一見到寒溪的身影,她熱情地便迎了下來,上前一把抱住了寒溪。
“幾年沒見,你可漂亮多了。”張瑞彤第一句話,先誇寒溪。
“哪有~”寒溪客氣了一句,“瑞彤姐才是變得又瘦又有氣質,簡直像換了個人。”
第一回合交鋒,張瑞彤落了下風,她有點著急,親熱地挽著寒溪的胳膊,就往樓梯口走。
寒溪暗暗抽了下胳膊,沒有掙脫。
她不習慣跟人如此親密,長到這麽大,挽過胳膊的人,也隻有常奶奶、唐小靈和宴辭青三個人而已。
張瑞彤絲毫沒瞧出她的別扭,一邊走一邊問:“怎麽突然回來了?提前說一聲,我好親自到機場去接你們。”
“瑞彤姐不用客氣,我們臨時決定回來的,時間倉促,誰也沒通知。再說我們之前在青州生活了二十多年,不陌生的。”
寒溪笑得隨意。
“臨時決定回來呀?是不是有什麽事兒?如果有事兒,你可千萬別跟我客氣。”
張瑞彤拍一拍胸脯,吹牛道:“我雖然開了間小公司,可這幾年幫你打理資產,也算是結識了些人脈。隻要不是死刑犯撈人這種髒活,我都能幫忙。”
她的話,引得一旁的覃韜搖頭笑了笑。
一行四人,一邊說著話,一邊進了張瑞彤早就定好的包廂。
桌上已經擺了好些酒,張瑞彤把羊絨大衣脫掉,掛在衣架上,擼了擼袖子,豪邁道:“這些年,我心裏一直有個念頭,就是跟寒溪好好喝頓酒,好好聯絡聯絡感情,可惜啊,一直也沒實現。今兒我算找著機會了,咱們不醉不歸,好好交交心。”
張瑞彤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穿上西裝是職業女性,脫掉西裝上了酒桌,豪邁潑辣的像孫二娘。
想跟寒溪攀交情拉攏關係的,何止一個張瑞彤,覃韜也眼巴巴等著呢。
他跟蘇羽提議,今兒晚上不醉不歸,喝個痛快,一會兒叫代駕。
大約張瑞彤和覃韜的表現太過明顯,蘇羽暗暗衝寒溪使了個眼色,方才落座。
張瑞彤一邊張羅倒酒,一邊打聽寒溪隱私。
她湊過來掩著嘴問道:“這幾年在國外,有沒有找外國帥哥談戀愛呀?”
寒溪搖頭,“學業那麽緊,根本沒時間。”
張瑞彤眼睛瞪得老大,“整整四年,你一場戀愛也沒談?”
寒溪覺得,這四年自己成長很多,可此時在張瑞彤如此誇張的逼問下,卻又忍不住臉上發熱。
她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
“你呀”,張瑞彤一臉惋惜,“就是眼光太高了,普通男人根本入不了你的眼。”
是惋惜,更像是誇讚。
一旁的覃韜笑著端起酒杯,忙打岔道:“兩位漂亮的女生,說什麽悄悄話呢,別光顧著敘你們的姐妹情,把我們倆晾在這啊。”
覃韜因為寒溪那場官司,一戰成名,年紀輕輕就成了家喻戶曉的名律師。
這幾年他名利雙收,春風得意得很。
事業上順風順水,個人感情上,便沒那麽如願了。
女朋友談了好幾任,談來談去,總是不能讓他滿意,現如今成了青州律師界的一枚鑽石王老五。
打從一進門,他那雙眼一直圍著寒溪打轉,張瑞彤這樣的人精,又怎麽會看不出來。
幾句話便能猜出對方的目的,幾個眼神交換,兩人便達成了默契。
一個圖財,一個圖人。
兩人巧舌如簧,開始給寒溪勸酒。
一開始還頂得住,蘇羽幫忙擋了好幾杯,可架不住輪番轟炸,不大會兒,寒溪也破了例,喝得有點臉熱了。
“來,我們點歌,唱歌。”張瑞彤大著舌頭提議。
“唱歌有什麽好的,俗~~”覃韜攔住她,提議道:“聽說頂點有個特別的節目,你們等著,我去點一個。”
覃韜說著話,起身走出了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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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裏,宴辭青正在喝悶酒。
丁慕川揣手坐在他對麵,冷眼看著他,勸道:“早就勸你死心,就是不聽,這回見識了吧。女人變臉可快了,今兒跟你好得穿一條褲子,明兒就能撲別人懷裏撒嬌。
你還想當個現代男版王寶釧啊,苦守寒窯挖野菜?你省省吧,早點看透了本質,早點放手,早點開始新的生活,早點解脫。”
宴辭青翻著眼皮瞪他,好半天蹦出幾個字,“你懂個屁”。
丁慕川剛想反駁,就聽有人敲門。
“進來。”他不耐煩說道。
“丁總”,領班七喜探頭進來,小心翼翼問道:“樓上有客人想點小提琴獨奏,不知道宴少他……”
宴少今兒心情不好,進門的時候,七喜跟他打招呼都沒理。
以前宴少興致高,跟樂隊瘋玩,氣氛到了,上台拉一曲也是常有的事兒。
可今兒……
“拉什麽拉,就說今兒咱們這的首席琴師請假了,沒人給他們拉。”
丁慕川脾氣暴躁,替哥們抱屈。
“可是,客人給了這個數的小費,讓咱們務必安排一下。”
七喜伸出三根手指。
價錢不算低,比平常翻了一番。
“你丫掉錢眼裏了,沒看到宴少……”
丁慕川的話還沒說完,宴辭青已經站了起來。
“我的琴、燕尾服和眼罩都拿來了嗎?”他微微有些醉意。
七喜高興地疊聲應著,把藏在身後的東西一股腦遞了過來。
“你丫缺這點錢啊,不去不去。”丁慕川起身想攔住他。
宴辭青卻接過燕尾服,行雲流水穿上,“沒錯,就缺這點錢,哥們以後什麽也不想了,一門心思掙錢就對了。”
這話從清貴的宴少嘴裏說出來,丁慕川差點懷疑自己的耳朵叛變了他。
愣神的功夫,宴辭青已經跟著七喜推門出去。
出門,上樓,站到包廂門前,他戴上眼罩,示意七喜開門,邁步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