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懷孕之惑

三個人幫著青丫婆婆一頓忙活,菜上桌了,一隻糯米雞,一鍋雜菌湯,再加上幾個時鮮小炒,一壺竹葉青。

“有兩位俊公子一位俏娘子陪著,我老太婆也覺年輕了呢,來!我先幹了這杯!”青丫婆婆一仰脖,很豪氣地自己先幹了一杯。

三個人趕緊陪著。江月昭喝完,放下杯子,毫不客氣地伸手扭下兩隻雞翅膀,一隻遞給青丫婆婆:“婆婆,咱倆兒一人一隻,快趁熱吃!”

“怎麽給我老太婆?不給你相公嗎?”青丫婆婆笑著問。

“他是男人,怎麽能跟女人搶食?給他雞屁股吃就行了。”江月昭壞笑著答道。

“哈哈……可憐的毓飛,有了這樣的辣娘子,也隻能吃吃雞屁股了。”青丫婆婆很開心,接過雞翅膀就吃了起來。

容毓飛拿筷子敲江月昭的腦袋:“越發沒樣子了,在婆婆麵前也這樣淘氣。”

“我喜歡,這丫頭很對我脾氣!”青丫婆婆護著江月昭。

“婆婆,你這住處離京城這麽近,也不見你到家去坐坐,奶奶在家經常想起你呢,也不知你在哪裏。不如請婆婆移駕,到府裏住些日子,也好讓我們好好孝敬你一番。奶奶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容毓飛要求道。

“去幹什麽?看著你奶奶兒孫滿堂,眼氣我嗎?”青丫婆婆答道。

“婆婆這是哪裏話,我們都是你的兒孫,哪個敢不孝敬你?”容毓飛趕緊答。

“悲吾大師前幾天來京城了。”遊在龍看著青丫婆婆的臉色,小心地說道。見她沒什麽特別的表情,又繼續說:“悲吾大師現在可成神仙了呢,內力修為登峰造極,當世恐怕沒人能出其右了。”

“可不是嗎?”江月昭接著說,“那天山上打得亂七八糟,他一出場,隻說‘阿彌陀佛,眾生皆是佛,不可殺!’就把所有人都給鎮住了。我還當是佛祖下凡了呢……”

青丫婆婆默默聽著,一口接一口飲著酒,不知不覺三杯下肚了:“他成神仙了……他成神仙了……”臉上似悲似喜……

飯畢,青丫婆婆瞪著滿桌的雞骨頭和空空的碗盤,恨恨地說:“都是餓了幾天才來的嗎?連個盤子底兒都不剩?”

三個人都笑了,容毓飛裝乖道:“婆婆這裏的菜香酒也香,我是惦記上了,以後婆婆怕是難有清靜時候了。”

三人幫青丫婆婆收拾停當,見天色不早,就要告辭了。

趁容毓飛夫婦去牽馬,青丫婆婆拍著遊在龍的肩膀,說道:“小子,有些情動的,有些情動不的,可別學婆婆,自己苦一輩子,曉得嗎?”

遊在龍苦笑了一下:“凡事都逃不過婆婆的法眼,婆婆放心,在龍心裏有分寸。”

對麵二人已經牽馬過來了,江月昭上前抱住青丫婆婆的胳膊:“婆婆的糯米雞真好吃,你可要把你的雞養肥實些哦,我會經常來的。”

“好啊,我再多養些,還怕沒有你吃的?”青丫婆婆是真的喜歡江月昭。

三人出了院門,跟青丫婆婆道別後,便打馬出穀,回容府去了。

回到府中,先去見了老太君,回了話,便回自己院裏歇了。

本來容毓飛夫婦還打算將青丫婆婆的事說給老太君聽,可是想起婆婆那句:“看著你奶奶兒孫滿堂,眼氣我嗎?”,就沒說。估計遊在龍這麽長時間也沒在老太君麵前提這件事,也是這個原因吧。

第二日,遊在龍便回遊雲山莊了,江月海也跟著他回去了,走之前,來向姐姐拜別。江月昭對他一番囑咐,又向遊在龍諸多拜托,兩個人都答應著。

容毓飛親自送二人出城去,江月昭繼續她的基金會籌備工作。

她最近心裏有件事,自己琢磨了好幾天,是關於趙靈兒。

因為她發現自從那次與杜小翠打架之後,趙靈兒跟變了一個人似的,每日晨昏定醒,恭敬安分,雖然說話不多,但聽得出不象以前尖厲刻薄。

江月昭才不信一個人能那麽快就改了性子。是因為玉的事情,她自己心裏惶恐嗎?

還有她的肚子,按理懷孕四個月,該顯懷了,可是她的肚子卻不見太大的動靜,看起來還是平平的。

那日容夫人還說:“怎的肚子這麽小?是吃的不好嗎?叫廚房多燉一些安胎的補品送到芳蘿院吧。”

江月昭就看到老太君眼裏有什麽東西閃了過去。

她雖然沒有生養過,但怎麽也是個現代靈魂,這種常識她還是知道的。而且她聽說每次容毓飛要請大夫,趙靈兒都推說一直是胡郎中看,不愛換人。

她心裏就有了疑惑。不過這種事情,沒有證據終究不能說。

她還聽小秋回來說,最近趙靈兒與孫姨娘走得很近,心裏就有點兒警惕。

這一日晚間,她和容毓飛洗梳了正要睡下,就聽門外小秋報:“大少爺,大少奶奶,三姨奶奶那邊的小紅來了。”

“什麽事?”容毓飛問。

“小紅說三姨奶奶剛剛見了紅,請了郎中來了,想讓大少爺過去瞧瞧。”小秋回道。

容毓飛一聽孩子有事,趕緊穿衣服要過去。可是穿了一半,就頓住了,拿眼看著江月昭。

江月昭臉色不太好看,不過終究沒說什麽,也開始穿衣服:“走吧,過去瞧瞧吧,可是容家的孩子呢。”

二人便一起到了芳蘿院。

進了屋,就見趙靈兒躺在**,秀發披散著,臉色有點兒白。一旁坐著給她診脈的胡郎中,正在開方子,一邊寫一邊搖頭。

趙靈兒見容毓飛進來了,伸出手來:“毓郎……大少爺……”聲音弱弱的。

容毓飛猶豫了一下,看了江月昭一眼,最後還是上前去,伸出手,讓她握住了。

江月昭別過臉去,問胡郎中:“情況如何?”

胡郎中歎了口氣:“憂思過度,胎象不穩。這孩子姨奶奶懷得辛苦啊。”

江月昭因為心裏有疑,聽了這話,隻是仔細地打量著胡郎中的神情。

容毓飛不同,他在女人的事情上一向單純,對這孩子的來曆他深信不疑。聽了胡郎中的話,心中便起了愧疚。他想自己讓她懷了孩子,卻將她棄在這裏不管,真不是個東西。

等胡郎中開了方子,拿了診金走了,容毓飛便囑咐李嬤嬤去熬藥,又讓小紅打熱水來給三姨奶奶擦擦。他自己則坐在床邊,陪趙靈兒說著話。

江月昭一瞧這情形,知道他今晚是不會回錦蕙院了。她心中疼痛,但終究不好在此時說什麽,便默默轉身走了。

趙靈兒見江月昭出門了,便拉過容毓飛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毓朗來看靈兒,靈兒心裏真高興。”說完,流下兩行眼淚。

容毓飛歎了口氣,拿起枕邊的帕子,給她擦了擦眼淚。

當晚,容毓飛留在芳蘿院。

江月昭一夜輾轉反側,沒有睡好。第二日,她頂著兩隻大大的熊貓眼去請安,看到趙靈兒時,就見她神情明顯不同了。江月昭心想,你還真是個抻不住勁的,才得了便宜,就賣起乖來了。

誰料又是接連兩晚,每晚都有容祥過來,說是大少爺讓來傳話,今晚不過來了。

江月昭心裏的火氣可就越憋越大了。

待第三日晚間,容毓飛回到錦蕙院,迎接他的就是一隻飛過來的枕頭。以前飛過來的都是人,因此他抱著枕頭錯愕了一下。

然後他走到江月昭身邊,拉起她的手:“小昭……”卻被江月昭一把甩開了:“大少爺走錯門兒了吧?”

“小昭……”

“這是哪兒來的鬼?大半夜的也不讓人睡覺!叫什麽魂兒?”江月昭語氣很差,說話也很難聽。

容毓飛心裏有點兒火,不過還是忍住了:“小昭,你就當她跟福珠和小翠一樣,不行嗎?”

“不行!”江月昭語氣尖利地叫道。

“你……你……她懷了我的孩子,我陪她兩天,這不是應該的嗎?你這麽小氣做什麽?”

“我當然是個小氣的,你今天才知道嗎?你盡管去陪她!隻別在她那裏呆高興了,再跑到我這裏來叫魂兒,左擁右抱的我看不慣!”

容毓飛火兒也起來了:“你這還象個女子在說話嗎?忒粗俗了……”

江月昭一聽說她粗俗,火氣更大了,也不等他說完,截住他的話便喊道:“我粗俗?!好啊!你去找那不粗俗的去!那個害我命的人不粗俗!那個偷我玉的人不粗俗!那個見了我下巴抬到天上去的人不粗俗!你去找她!滾出去!別讓我再看到你!”

說完,剛送回去的枕頭又飛了回來。

容毓飛將枕頭往地上一摜,一巴掌擊在桌子上,桌上的杯盤茶盞“嘩啦”一下就全碎了:“瞧你象什麽樣子!簡直就是個潑婦!我還慣壞了你了!連七出之條都忘了嗎?!”他也生氣了,口不擇言。

“你……”江月昭已經被氣地涕淚橫流:“少拿七出之條來壓我!你覺得我是個妒婦!好啊!你休了我啊!我還怕你不成!省得你動不動就弄個懷孕的女人進門,我生不起這些閑氣!我等著你的休書!你快滾!”

說完,枕頭、被子、鞋子……凡是江月昭手邊夠得著的東西,都向容毓飛飛了過來。

容毓飛直瞪著江月昭說不出話來,最後一甩袖子,摔門而去。

江月昭“撲通”一下跌坐在滿屋的零亂之中,“嗚嗚”地哭出聲來。

容毓飛衝出錦蕙院,直覺得額頭青筋暴跳,他心想,這可不是我把她慣壞了嗎?靈兒懷著我的孩子,陪兩天也有錯嗎?就值得她這樣?簡直象個罵街的粗婦!

他在府裏象沒頭蒼蠅一般轉了幾圈,一賭氣,就去了芳蘿院。

兩個人開始了冷戰,連續幾天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