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自一千年前

林弘走出通訊室,發現自己的眼眶終是有些氤氳,身邊的衛兵走上前低聲報告了萊格納恩的事情,林弘抬了抬眼,朝著關押著萊格納恩的房間走去。

“我給過你機會。”走進那間此時關押著萊格納恩的房間,林弘看著此時被抑製環控製住的萊格納恩,不,現在應該說是瑟裏曼親王了。

“是你不願回答他們三人下落的時候嗎?”瑟裏曼虛弱的笑了笑,臉上卻並沒有惱羞成怒或者功虧一簣的表情,隻是那雙濃綠色的眸子卻一直緊緊的抓著林弘,“我有些感覺,但是當時卻並未深想。現在想起來,確實不應該忽略。”

林弘並沒有出聲,沉默代表了認同,但是她卻不願意親口承認。

“你打算怎麽做?想做銀河帝國的女王嗎?”看著林弘沉默的側影,瑟裏曼側了側頭依靠在椅子的靠背處,抑製環讓他全身半點力氣都沒有,褐色的發絲散落在紅絲絨的椅背上,顯得他蒼白的臉有些憔悴。“如果這一切都到了你的手裏,我倒沒什麽不舍。”

林弘看著他臉上虛弱的笑容,終是緩緩的搖了搖頭:“我不會這麽做。依涅茲斯塔家族的那個孩子能不能拿到那個位置,還要看他自己的本事。我雖不會幫他,但是也不會阻礙他。”

聽到林弘的回答,瑟裏曼驀地睜大了眼睛,似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看著林弘,卻最終在林弘毫不躲避的目光下漸漸的斂了眸子,他疲憊的閉上了雙眼,那自林弘一進門便緊追著她的目光終是被垂下來的眼簾而切斷,半響後,他才呐呐的無意識的道:“是嗎……”。

終是敵不過命運嗎?帝國的政權終是回到了依涅茲斯塔那個讓他痛恨的姓氏的手中。所謂不去阻礙……還有什麽是需要去阻礙的嗎?女王被關押,她的勢力已經如同無首之龍,分散開來根本毫無戰力。而如今的前端要塞,正是蓄勢待發。聲勢,名號,一切的一切都已經站在要塞軍人這一方。如今林弘卻選擇固守要塞,其實就是將帝國拱手相讓。

“你用帝國的王位換取了什麽?”短暫的停歇讓他再一次蓄積了一些力量,濃綠色的眸子再次看向林弘。

“換到了我的自由。”林弘看著瑟裏曼,緩緩的說出了下一句,“和你的自由。”

“我的自由?嗬嗬。”瑟裏曼笑了起來,仿佛林弘的話是一則笑話,笑聲隻持續了不到幾秒鍾便漸漸停歇下來,他看向林弘的目光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濃重的哀傷,“不,我的生命就是我的原罪。從出生起,我的靈魂就被套上了枷鎖,這枷鎖就是依涅茲斯塔王朝,隻要這王朝存在一天,我終是得不到自由!”

“是嗎……”林弘笑了笑,不再糾纏,“給你一天時間想清楚,是活著離開這裏去做一個自由的人。還是甘願死在這裏,讓你的靈魂獲得所謂的自由。我上交給參謀部的關於你的資料,並不是你身份的報告,而是一份你在軍港時的升遷資料。資料我懂了些手腳,讓你的升遷看起來不那麽光彩。一天後我來見你,不管你是如何決定,關於你身份的資料我都會處理掉。從今天起,沒有人能證明你的血統與身份。”

說道這裏,林弘大步的走向門口,卻在打開門的一瞬間忍不住又回頭看向瑟裏曼,“所謂靈魂的枷鎖,不過是用來說服自己的理由。你是這樣,而我也一樣。”

在結束了跟前端要塞的通訊之後,位於首都星係與楓樹星係之間廢棄補給要塞的林箋等人,心情變得格外的複雜。

一方麵,局勢轉變的太快,原本還困難重重的前途現在變得一下子簡單了許多,這讓新大公艾菲爾這一陣營的所有人都感到鬆了一口氣,甚至有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而另一方麵,林弘的決絕,也讓林家這三兄妹心情份外的複雜。

也許是明白這三人的心情,在結束通訊開始整頓軍備開赴首都星係的這段時間裏,幾乎所有的軍務都是白蘭蒂諾中將和陸山少將以及海瑟薇等人承擔。布蘭特等人也在為最後的反攻做著準備,就連費舍爾也被海瑟薇拉走充當著臨時的後勤人員。

混編艦隊現在已經合成一支,因為新女王將宇宙艦隊重新編製,原本各艦隊的番號也已經被取消了。呆在廢棄要塞上空的三萬多支戰艦此時被分為了兩支艦隊。林箋的艦隊依舊屬於她各人,而餘下的原宇宙艦隊各艦隊的殘部此時合編為一支艦隊,此時統稱為新帝國艦隊。

凱瑟琳女王的倒台,讓此時的銀河帝國陷入了一片大混亂之中。原本承認女王政權的各大勢力此時都有些蠢蠢欲動,在前端要塞宣布舉起反王朝大旗後,那些蠢動的勢力一下子都偃旗息鼓開始觀望,而在女王被囚禁的這段時間內,前端要塞卻沒了聲息。這讓那些原本不安分的勢力再次的開始抬頭。亂世之中,有點野心的人,就會想著自己有稱王稱霸的那一天。

這其中,則以德安西博公爵的勢力最為強大。在凱瑟琳女王被囚禁於內廷之中後,他率先控製了首都星係,自各大星係將原宇宙艦隊的第五,第六招至首都星係,加上原本就在首都星係外圍的第十一艦隊以及其私人艦隊,接近四萬艘戰艦的勢力讓他一躍成為最有可能掌握王朝的人。

女王政權下新設立的宇宙艦隊總司令原第一艦隊指揮官霍夫曼元帥,也成了帝國曆史上上任時間最短的總司令。在成為總司令緊緊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在元帥府邸被警備廳逮捕,此時被關押在警備處監獄之中。

原本第一艦隊加上其餘幾支艦隊的殘部,被分成為了兩支艦隊,指揮官分別為原本第一艦隊副司令奧涅格少將和原第一艦隊分艦隊指揮官此時被提拔為少將的尤金少將。這兩支正規軍艦隊變成了各大勢力想要拉攏的對象。

在此情況下,白蘭蒂諾中將代替新大公艾菲爾向全帝國發出聲明,大公的新帝國艦隊不日將開赴首都星係,而新大公艾菲爾·馮·依涅茲斯塔作為依涅茲斯塔家族的正統繼承人,將繼承皇位。

此時,在新大公艾菲爾的房間中,幾個人此時圍繞在艾菲爾的身邊,看著這位也許很快便會成為下一任占據人類政權三分之一的銀河帝國皇帝的孩子。

海瑟薇親自動手將一身剪裁合體的軍裝禮服給這個年僅十歲的還在穿上,看著艾菲爾有些拘謹的神色,她摸了摸這位新大公的腦袋,安撫的笑道:“不用緊張,我們隻是在練習。真正要登基的時間,還早呢。所以,您有足夠的時間來練習這一套禮儀。”

“為什麽要穿軍裝禮服?”林箋站在一邊,雙手抱臂,不能理解。即便是孩子,也要穿著軍裝禮服嗎?

海瑟薇示意艾菲爾可以休息一會了,這才站起身來,無奈的看著林箋:“自緹絲麗德女王以武力複辟帝國之後。每一任皇帝登基的時候都是著軍裝禮服,這一方麵是在承認帝國中軍政的力量更有銘記軍人功勳的意味,而另一方麵也在表明依涅茲斯塔王朝的統治者都需要建立自己的武勳。雖然在這百年來,真正建立過武勳的皇帝並不多,但是這個傳統一直作為皇家禮儀被傳承下來。”

艾菲爾坐在椅子上,聽著海瑟薇的話,一臉的認真。

他的母親並不是大公妃,所以他也並不是作為一位皇權繼承者被培養,這些皇室禮儀對於他來說也相當的陌生。這些日子,海瑟薇一直在教導他一些皇室的基本禮儀,但是海瑟薇畢竟並非皇室成員,很多深入的東西她也並不清楚,所以在他們進駐首都星係後,還是要為艾菲爾尋找幾位真正的教師,來給艾菲爾惡補一下,這些原本他應該在四五歲時就開始學習的東西。

看到艾菲爾稚嫩卻認真的臉龐,海瑟薇不禁會心一笑,她柔聲道:“殿下,請一定成為一位好皇帝啊!”

“嗯!”艾菲爾點點頭,雖然他顯然並不清楚怎麽成為一位好皇帝,但是卻有著朝著這點努力的決心。“那,要怎麽做才是個好皇帝呢?”

“額……”聽到艾菲爾的問題,海瑟薇一愣,“讓帝國的國民衣食無憂,讓大家帶著希望生活,能做到這一點的應該就是好皇帝吧。”顯然海瑟薇也並不清楚作為一個好皇帝需要做到的事情,她不禁轉頭看向林箋。

林箋也是一愣,想了想卻想不出個所以然,她覺得海瑟薇說著已經很貼切了,讓國民衣食無憂,帶著希望生活,其實已經很難做到了。其他方麵需要苛責太多嗎?隻是,看著艾爾菲期待的目光,她也隻能咳了一聲:“古人說,理想的政治應該依靠這樣的原則,‘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一切以民眾的利益考慮,這樣總是沒錯的……其他的,等您進入宮廷,自會有宮廷教師教導您。”

問這種問題實在是有些難為她了,林箋本身就來自於

社會,讓她回答如何做一個明君……說實在的,除了先賢孟子的那句話,她還真記不起有哪些理論可以證明君主的英明,或者李世民的“水可載舟亦可覆舟”也告訴他?但這貌似跟孟子那句本意是相同的。

就在林箋糾結的時候,艾菲爾卻又開口了。

“林默少將還在不開心嗎?”

稚嫩的聲音帶著幾分擔憂,孩子就是孩子,即便是想要竭力表現的更成熟一點,在某些方麵卻依舊顯得幼稚。就如同在人的情緒反麵,孩子隻會將情緒分成兩種,一種是開心,一種是不開心。

在他看來,林默因為林弘的事情而感到內疚,痛苦,擔憂等等一切交加在一起的複雜情緒,就是在不開心。

聽到艾菲爾的話,林箋笑了笑:“殿下不必擔心。這件事也許會給他留下很多的遺憾,但是總有一天,他會將這份遺憾用他自己的方式彌補上。他一直都是這樣做著的,因為他不是那種會退縮的人。”

林箋的話有些晦澀,艾菲爾有些似懂非懂,但是主旨還是聽明白了,這件事林默會自己去解決,所以別人不需要擔心。

“那樣就好。”艾菲爾臉上露出了笑容,臉上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而在勸解了艾菲爾之後的林箋,卻突然想去看看林默,雖然她也堅信林默會自己解決自己的內心問題,但是她還是希望在他需要的時候,給他一點幫助。

走到林默的辦公室前,費舍爾剛好走了過來,手裏還端著餐盤,上麵有兩杯咖啡。

“誰在裏麵?”林箋指了指餐盤,問道。

“是林梓中校。”費舍爾回答。

“我給你帶進去吧。”林箋點點頭,自費舍爾手裏接過了餐盤,一手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屋內的氣氛似乎有些壓抑,林箋走了進來,將門重新關好。林默此時正在看著手中的文件,而林梓則站在辦公室的窗戶邊看著外麵。

也許來的不是時候,林箋心裏想,正打算是不是先出去的時候,林梓卻突然出聲了。

“我不能就這麽看著她自己一個人守在要塞。”林梓看向林默,看到他的大哥手中一頓,將文件放下抬首看向他。“所以,等一切都安定下來,派我去要塞吧。以前我沒有好好照顧她,以後我會做到的。”

林默看著林梓,沉默不語,過了一會終是歎了口氣,“這件事等以後再說吧。”

林梓走出了辦公室,林箋將一杯咖啡放在了林默的麵前。林默這時才抬頭看向她,而在看到林箋的目光後,他竟然有種想要閃躲的感覺,於是他立刻便低下了頭,將目光重新放回到,麵前的文件上。自那日與林弘的通訊後,林默便有了這種感覺,似乎在內心深處,他有些怕看到林箋失望的目光。

“大哥。”看到林默的樣子,林箋咬了咬嘴唇。

林默沒有動,隻是輕聲應了一聲。

“謝謝你當初還有現在,一直照顧我。無論何時,隻要你願意,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

林默拿著文件的手頓了頓,看著文件的目光顯得十分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