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自一千年前 166162偶爾的軟弱

愛德華帶著憲兵將梅薩裏安帶出林默的辦公室。此時,偌大是屋內隻剩下林箋和林默兩個人。氣氛瞬間有些冷,林箋靠著窗口站著,看著愛德華將梅薩裏安帶上運輸飛車,向著第八艦隊駐地的方向開去。

梅薩裏安一會就會被帶到第八艦隊駐地軍港,四名憲兵隊隊員將隨同一起前往聯邦。

林箋轉頭看向林默,現在他應該將事情的經過給她詳細敘述一遍了。

副官在敲門後進門,給兩人送上了茶飲,然後便恭敬的一聲不吭的離開了。林箋看著那個年輕的新麵孔,想起不久前,這種事還是費舍爾來做的。不過一年多的時間,每個人都有了新的職位和新的方向。陡然間,竟然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在想什麽?”

極近的聲音自耳邊響起,林箋有些吃驚的回頭,看到林默就在她的身邊,目光同樣看向窗外,看著那輛飛車飛離停機坪。

“沒什麽。”林箋有些不自在的離開了窗戶邊走到沙發上坐下,穩了穩心神,決定不再繼續因為那晚的事情做出這種鬧別扭的姿態,感覺上有些幼稚。於是她看著走過來在她對麵坐下的林默道:“我需要完全的了解一下這件事。”

“我知道。”林默點點頭,聲音聽起來比起剛才輕鬆了不少,“梅薩裏安這個人,在聯邦的時候隸屬於聯邦上將雷迪斯那的麾下。聯邦的軍銜編製裏,沒有一級上將,元帥之前就是上將了。而雷迪斯那上將出身老派軍人世家,一直以來老派軍人並不認同新派領袖的做法。七年前聯邦軍部之間發生了一次肅清紛爭。雷迪斯那上將一派幾乎被肅清殆盡,而梅薩裏安是少數幾個逃出聯邦政府的軍官。”

“那他這一次回去是要見什麽人?國防部為什麽會同意或者說安排他的這一次行動?”

“梅薩裏安回憶說在軍部肅清之前,雷迪斯那上將認為元帥薩塞克蘭有意控製政府。而在這幾年的時間裏,情報部門送回來的消息也確實如此,聯邦政府內閣現在已經是形同虛設,軍部已經控製了幾乎所有的國務。薩塞克蘭元帥現在已經成為了聯邦政府實際上的掌控者。”

“你是說聯邦政府現在已經變成實際上的軍事□?”林默的話讓林箋有些驚訝,但是這應該依舊不是主要的理由,“即便是這樣,那也是聯邦政府內部的事情,我們為什麽要去過問這件事?民主或是□,這都是他們的國民自己的選擇。當初任命元帥的內閣議員們也是他們自己投票選出來的,落得這樣的下場也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聯邦政府的國民現在可不認為他們當初的選擇是錯誤的,相反,他們現在可能認為這是他們所作出的最正確的投票。塞薩克蘭元帥在控製內閣之後,表現出了極強的政治手段,聯邦政府二十四個星係的國民收入都有了顯著的提高。相比起之前腐敗臃腫的內閣政府,這位元帥可是現在聯邦國民心中神聖的存在。”林默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似乎想要看看林箋對於此事的看法。

“那又怎麽樣。”看到林默的目光,林箋笑了一下,她可不是個真的不到二十歲的孩子,“民主政府裏,軍隊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服務政府。一旦軍隊取代了政府成為最高的統治者,那麽早晚這支軍隊會變成權力至上的帶著政治性的軍隊,這個國家也會漸漸轉變為類似的政治性的群體。政治權利不再是部分生活而成為全部生活。那麽,這跟帝國有什麽本質區別呢?而聯邦政府畢竟不是帝國,他們的國民在幾百年內身處於一個民主的價值體係之下,絕不可能所有人都認同這種體製。也許目前整個政府看起來是積極向上的,但這也隻是短期而已,用不了多久,他們就不會認為自己的最後一次選舉是正確的了。”

“沒想到你對民主主義還有很深的認識,我以為你對這些並不感興趣。”林默臉上露出了幾分笑意。

林箋扯了扯嘴角,沒有回到,她本就是出身民主社會,這些東西幾乎隻是當年政治課的基礎而已。“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如果僅僅是聯邦政府內部的事情,我們當然沒有必要插手。”林默點點頭,開始說正事,“關鍵在於,聯邦政府在這幾年的時間裏,還在大力發展軍備。當年雷迪斯那上將一直在懷疑薩塞克蘭元帥太過於有野心,他或許並不甘偏於銀河係一隅,而這幾年聯邦政府對於我們和民盟的態度上來看,似乎也是越加強硬。這次梅薩裏安將會去見一個人,那個人是當年雷迪斯那上將的密交好友,現在在聯邦軍界任職。見到他,可以盡量探出那位元帥的真實想法。”

“你是說,聯邦政府可能會向我們或者民盟動手?”林默的話讓林箋吃了一驚,三國之見的格局已經幾百年,這幾百年間雖然也不時有著摩擦,但是並未有過大規模入侵。而如果聯邦真的有這種打算,對於民盟而言,其實戰爭的理由並不好找。但是帝國就不一樣了,體製問題就是一麵高舉的大旗。所以,一旦開戰,帝國首當其衝的會成為他們的第一個對手,而在銀河係另一端的民盟,隔岸觀火還好,說不定還會跟聯邦打成某種協議一同對付帝國。“那麽民盟呢?他們有沒有可能會想到這裏?”

“這種事情本來就是猜測。”林默搖了搖頭,“我們現在不可能左右民盟的想法,能做的隻是探明事實並做好準備。當然,民盟那裏,外交大臣那裏也會去盡量的斡旋,這就不是我們的事情了。”

“好的,我明白了。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辦好的。”這已經不是個人的事情了,關係著帝國的存亡與國民的利益。即便靈魂不屬於這個國家,但是她此時所有的羈絆——親人,朋友,下屬都與這個國家息息相關,所以她一定要盡全力去維護這個國家。她不厭惡戰爭,但是卻明白戰爭的傷害,所以如果能避免,還是要盡量避免。

“不,我不放心。”林默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

林箋錯愕,抬頭看向從沙發上站起來走過來的林默。他的手重重的按在她的肩頭,彎下了頎長而挺拔的身體,與她對視:“你記住了!這隻是一件額外任務而已,你這一趟聯邦之行的主要任務是帶著那些學生去參加比賽。不管是遇到什麽事情,都要記住,安全第一!這本就不是該你去做的事情,我本也不讚同由你去做這件事,但是……”

“我知道。”看著林默冰藍色的眸子,林箋緩慢的綻開笑容,“別擔心,我會安全回來的。”

身在這個位置,就要擔負起這個位置的責任。林箋明白,林默也許不會想讓她去做這件事。但是這確實是最好的機會,這一次前往聯邦的隊伍人數眾多,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梅薩裏安可以很容易的混進聯邦,同時也可以利用這一次的比賽進行調查。所以,雖然林默會擔心,但是軍部的提議還是無法堅定的反駁。畢竟他是一個那樣的人。而如今,這種少見的直白的表達擔心,已經是他最大的限度了吧。

這段時間以來他們似乎都是在爭執某些事情,也許這都是來自於她的內心糾結,不管是臣服於皇帝還是炸船這件事,她無意去挑戰他的底線,但是卻不得不服從內心。這也讓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看起來有些走遠,但是這一刻,麵對林默直白的關心,林箋覺得心底浮起久違的暖意。

那雖然有好友填充的卻依舊缺了一角的內心,此時終於又有一種被填充的堅實感。

歸屬感這種問題,每當她覺得自己已經完全將之解決後,卻總是在不經意間,在圍繞在身邊的小事上重新出現在她的麵前。她有時候選擇逃避,有時候選擇更加激烈的反擊,但是這都不是解決之道,那些問題積攢在內心之中,久而久之就會將心腐蝕出一個缺口。

也許,她依舊需要這種溫度去將這空缺的一角填充滿。唯有這樣,才能真正的感覺到,活在這個千年後的世界之中。

那份溫暖漸漸的沁入骨髓,與冰冷的靈魂相撞,帶起一陣陣的刺痛。一瞬間,那總是圍繞在周身的防備機製有些當機,林箋的眼眶開始有些氤氳霧氣。

“怎麽了?”林默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聲音聽起來有些無措,他不明白這兩年來一向堅硬冷靜的林箋此時為什麽會流下眼淚。寬大的手掌輕輕的摸著林箋的頭發,試圖想讓她的情緒安定下來。

“沒什麽,不知道為什麽似乎有些軟弱了。”林箋搖搖頭,伸手將眼角凝結的一滴眼淚擦去,甩甩頭,似乎想將心中的軟弱甩出身體。不防備,卻被林默抱進懷中。

腦袋一片空白,思考能力完全消失,林箋直覺的自己的臉貼在堅硬的軍裝扣子之上,聽著頭頂傳來林默的聲音:“是我不好,我總是希望你們能變得更加堅強,這些年來對你們太過嚴厲。你是女孩子,偶爾軟弱一下沒什麽,還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