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前輩的速度還是一如既往的快, 半天的路程，眨眼就到了。
相比起每年傳承秘境開放的那天，現在這邊冷冷清清的, 隻有幾位負責守著入口的人在。
樓淺抬頭看向門匾上那三個字, 如今又有了不同的感悟，那時候明明看著熱血沸騰，鬥誌昂揚, 這會心情卻特別平靜。
守門的兩位認識樓錦風，見他過來便恭敬地拱手作揖，起身後發現他後麵還跟著一個孩子，不免有些好奇。
他們不是第一次見到這位祖宗到這裏, 每次都是單獨過來的，這次居然還帶了一個小輩，這個孩子好像半年前剛來過。
樓淺笑著和他們打了招呼，快步跟上樓錦風。
仙人祖宗走的方向並不是傳送陣那邊, 她也沒發問, 緊緊跟在後頭。
穿過大廳，來到後麵的建築裏, 他們又遇到了幾個人, 這幾位似乎是樓家的長輩。
跟樓錦風打過招呼，他們看到樓淺也沒多說什麽，直接打開了身後的門，裏麵的房間布滿了各種符文陣法，正上方放著一件法器, 外觀是精致的山水盆景, 周圍環繞著五彩祥雲。
雖然是第一次見, 但樓淺一眼就認出這就是那件仙器, 原來仙器本體長得這麽小巧，真漂亮。
在知道秘境是仙器裏的空間之前，樓淺一直以為秘境就是一處祖宗留給他們的秘境，因為大家進入秘境都是通過傳送陣進去的。
“隨我來。”樓錦風開口說道。
“好。”將視線從仙器上收回，樓淺急忙跟了上去，結果剛踏出兩步，周身便白光一閃，她就被傳送了進來。
和上次進來一樣，她依舊被送到了那處茂密的古林之間。
“我先去把靈獸放入秘境深處，等回來再叫你。”樓錦風說著從靈獸袋中叫出了巨鷹，飛向高空，他這段時間捉了不少靈獸，準備都放養在秘境裏，等待有緣的孩子。
樓淺打算先去玉石雕像那邊。
之前來過一次，她還記得路，也就沒有發出以前爺爺給的地圖。
見樓錦風離開，團子和長樂都飛了出來。
“好懷念呀，這裏的樹又長高了。”小團子看著四周的巨木，鼓勵道，“淺淺，到時候爭取在小土肚子裏也種一片這樣的。”
“那得花好幾百年吧。”
長樂搖搖小腦袋：“好幾百年哪夠，不過法器內部靈氣的多少對它們生長也有影響，靈氣越多長得越快。”
它離開這裏兩百多年，感覺變化不算大，往高處飛著看了幾眼，很快又飛了回來。
和兩位器靈邊走邊聊，不多時，樓淺便來到玉石雕像這邊，她走到玉石雕像跟前，虔誠地參拜了一遍。
“奇怪了，我上次放這裏的零食怎麽不見了？”被傳送出去之前明明還有的，總不能是被周圍的靈獸吃掉了，那些靈獸都不敢靠近這邊。
樓淺又重新拿出了幾包新的零食和水果放在這裏，隨後閉上眼說道：“祖宗祖宗，我又來了，多虧了祖宗的指點，我現在煉器有很大進步，這次遇到了疑惑，想要祖宗幫忙解答一下。”
想到上次葉子傳出的聲音裏，祖宗嫌她煩，她又道，“請祖宗千萬不要嫌我煩，您看，我又帶了新的貢品過來，是最近新出的口味，很好吃的。”
說完，樓淺等了一會，完全沒有動靜。
小團子道：“現在沒到秘境開啟時間，主人不關注秘境的動靜很正常，來都來了，要不四處看看，能不能挖點藥草什麽的回去。”
“不好吧……還是留給弟弟妹妹們算了。”上次她是進來接受傳承的，帶點出去沒什麽，這次不一樣，還是別這麽厚臉皮。
“留什麽留，你以為誰都像你這樣，還會打包別的東西出去，大家都急著接受傳承或者找法寶什麽的，根本沒人有時間采藥草，基本上藥草都是被這裏的靈獸當零嘴吃掉。”
原來是這樣嗎？
“那……我就稍微采點？”到時候正好可以種在小土盤的空間裏。
“采！不采白不采！”長樂也十分支持。
於是一人二器靈愉快地開始尋找藥草，連根帶土完美挖出，然後讓小土盤收了起來。
半年沒見，這裏的藥草又長高了不少，不愧是仙器秘境。
“你這孩子還真不知客氣。”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突然傳來了樓錦風的聲音。
樓淺急忙回頭，發現仙人祖宗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正站在她身後，略為嫌棄地看著她。
她不好意思地抹了一把臉上的土：“祖宗，你忙完了？”
就在這時，半空中的小團子僵了一下，叫道：“主人。”
樓淺愣住了，小團子叫主人，那麽眼前的仙人祖宗，莫非……
“有靈契在倒是瞞不過你。”“樓錦風”回了小團子一句，看向樓淺，語氣裏帶著一絲絲嫌棄的味道，“臭丫頭，說吧，有什麽事情要請教我。”
老祖宗真的來了！
樓淺忽然有點緊張，明明進來前已經想好了要說什麽，這會腦子一片空白。
“樓錦風”輕挑了下眉：“怎麽？剛剛不喋喋不休地說了一堆，這會倒是不吱聲了？”
見祖宗一副“沒事那我走了”的樣子，樓淺急忙說道：“我就是想知道有器靈的法器要如何修複。”
她說著讓小土盤把硯台拿出來，遞了過去。
腦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祖宗能將神識投放下來，是不是能修好法器？修複竹雲對於他們來說很難，但對祖宗來說應該不難吧。
“樓錦風”淡淡地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硯台，不僅看到了硯台裏的法器，也像是看穿了樓淺的想法。
“每人每物都有既定的命數，我已飛升，跟你們處於不同的位麵，不在你們的命數之中。”
“我可以稍稍指點一下你們，但不能做出過大的幹擾，就如我可以把飛升之前留下來的東西贈與你們，卻不能把飛升位麵的東西丟下來給你們。”
“這件法器隻能你們自己修複。”
樓淺也沒有真的想讓老祖宗幫忙修複，她說道：“可器靈可能會消失。”
老祖宗問道：“你可知道器靈是如何產生的？”
樓淺搖搖頭。
雖然她煉出了幾件有器靈的法器，但還真不知道什麽原因下會產生器靈，小團子說要有愛，可是好多煉器師對自己的法器都有愛，為什麽有的可以煉出來，有的不行？
“樓錦風”看向她身側的長樂，笑道：“既然你修複好了長樂，那多半也能看見那些命線，好好想一想，不管能否救回竹雲山海，於你都有好處。”說著，抬手輕輕彈了一下樓淺的額頭，“遇事想到要請教人是好事，自己也要多做琢磨。”
聽到主人這麽說，小團子怕主人對樓淺的印象會變差，急忙說道：“淺淺她其實是個愛思考的孩子，這次是她太在乎竹雲才會想到要請教主人您的。”
“這倒是難得，你會幫人說話。”之前讓它跟著他人，每次都嫌棄得很。
小團子沒吭聲，默默地飄遠了點。
對方又問長樂：“長樂，看你小臉一副不爽的模樣，有什麽話想說。”
長樂別開臉：“沒事，無事。”
“樓錦風”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兩個小家夥，最後看向樓淺：“裏麵的法器損傷嚴重，若是想要保留法器全貌重鑄它，的確極難留下器靈。”
說到底器靈是靈氣的凝結體，若是法器損壞嚴重，重鑄過程中，容易將它“消耗”作為修複法器的能源。
就像當初她幫忙修複的那件法器，每件法器煉成後，都有自身的意識，在重鑄的過程中，那縷意識消失，原先的靈契也就跟著消失，剩下的殘骸相當於成了新法器的材料。
“器靈、法器擇其一，是最保險的做法。”
聽到這話，樓淺隻覺得茅塞頓開，她忽然想到了劍修的那把本命劍，作出放棄，順利地“活”了下來。
樓淺問道：“也就是如果舍棄竹雲所持有的能力，重鑄後就可能留下器靈？”
當初在妖族那邊劃分區域的時候，她其實看見了器靈依附的那些區域，隻不過她實力有限，不敢輕易動，老祖宗剛剛的意思，是可以隻保留那部分重鑄。
當然這麽重鑄下來，竹雲或許就成了一件普通的儲物法器，而且還是範圍不大的那種。
“這得看你。”
這件法器與元神有關，修複好之後意義重大，底下那些人可不一定願意為了一個器靈放棄這麽一件法器。
另外，最不願意的或許是竹雲山海。
她自己煉出的器靈，她很了解。
竹雲山海是個死腦筋，絕對不會同意以那種形式留下來，它把她賦予的能力當做使命一般。
樓淺也想到了很多，好在她從妖族長老那邊得到了那麵銅鏡，有銅鏡在，再加上竹雲是她帶回來的，隻要竹雲同意，應該可以說服那些長輩。
她還想問些什麽，然而眼前的祖宗給她的感覺一下子變了。
果然下一瞬，小團子便道：“主人走了。”
“哼。”長樂甩了一下尾巴，“她說是總關注下界會被天道覺察，會有危險，還是老盯著這邊看。”
小團子嗬嗬道：“剛剛主人在的時候，你怎麽不說？”
和樓愛愛他們不一樣，樓錦風顯然是知道老祖來過的，他問樓淺：“問到想要問了嗎？”
“嗯！”樓淺點點頭，“謝謝祖宗。”
“既然問好了，那我們出去吧。”
“好。”
將她送回家後，樓錦風便離開了。
樓淺將神識探入硯台中，把自己的想法和竹雲說了一遍。
誰料竹雲立刻拒絕了：“小主人，多謝你的好意，但我還是希望能完整地將我重鑄，若是主人賜給我的能力消失了，那我也沒有存在的意義。”
“每件法器被煉造出來都有自己的使命，小主人你是煉器師，應該能明白。”
“我不怕消失，更怕的是自己會成為廢器。”
竹雲說完這幾句話，就消失在了原地，沒再出現。
看著樓淺失落的樣子，小團子歎了口氣：“我就猜到會是這樣。”
“所以，以我們現在的實力，真的沒辦法保留竹雲嗎？”樓淺大受打擊，不僅是因為竹雲不同意，更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太自以為是了，居然忽略了器靈的心情。
她之前想做的事，不就相當於有人要把她廢了，讓她成為行屍走肉一般。
想想就可怕，她怎麽會想到這種辦法。
樓淺鬱悶地問道：“小團子，我是不是很過分？”
“還好吧，就好像孩子的父母，不顧後果也想把孩子救回來一樣，我可以理解你的。”小團子說著又補充道，“但也就我可以理解吧。”
畢竟它和其它器靈還是有些區別的，主人給它的能力是“學習”，是一種不容易丟失的能力。
“……竹雲肯定生氣了。”樓淺將頭埋進枕頭裏，那時候她就和他道了歉，可是他都不肯見她。
“生氣就生氣，你不用這麽在意的。”誰會這麽在意器靈的想法，雖說它們有自己的意識，說到底還是法器，淺淺卻把它們當做了朋友一樣對待。
光是這一點，就和其他煉器師、甚至是絕大部分修士不一樣。
小團子跳到她後腦勺上，蹦了蹦：“好了，起來起來，沒時間讓你傷感，主人說了，最保險的做法是擇其一，但她之前不還說了，讓你好好想想器靈是怎麽產生的。”
長樂也道：“竹雲山海那家夥不見你，我看它不是生氣，而是心虛，你這麽努力想救它，是它不知好歹。”
小團子：“那讓淺淺把你變成不能甩火的鞭子，你願不願意？”
“這能一樣嗎？我又沒壞。”
樓淺沒繼續聽它們兩個的對話，而是在回憶老祖宗先前的問題。
器靈是怎麽產生的？
關於這個，她其實是有那麽點意識的。
所以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反複思考這點，將這點意識擴大，吃透，理解？
“砰砰砰——”
就在這時，窗那邊傳來了聲音，一隻紙鶴正在輕輕地砸著玻璃。
樓淺起身打開，紙鶴落在了她手中，化作一張傳音符，傳出了樓梅枝的聲音。
“小淺淺，我們收集好材料了，你準備好了嗎？跟學校請幾天假吧。”
作者有話說：
可以不寫標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