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撿起來地上的銅鏡，這把銅鏡質量真好，他盛怒之下摔出去，竟然都沒有摔壞，隻是後麵掉了一些漆。
他再次凝視銅鏡裏這副陌生的容顏。
因為樂不思蜀這個典故流傳得太廣，所以很多人就覺得劉禪就是笨，因為笨，所以他就是一副胖胖的，蠢蠢的樣子，以至於後代的戲劇舞台上都不給他找一個像樣的演員，反正找到一個，能襯托出來諸葛丞相的風神氣度就行。
其實，這是不對的。
至少，因為樂不思蜀，所以笨，因為笨，所以醜就不符合邏輯。
不符合邏輯也不符合事實。
銅鏡裏是一位非常好看的少年，眼睛又大又圓，不是真實的李世民那樣的狹長，目光中帶著少年人的澄澈溫暖，當然一時半會兒也呈現不出來李世民那種殺伐決斷的淩厲。
因為他人年輕，鬢須剛剛長出來，是直的，也不是李世民那樣帶著異域風情的卷曲。
再加上一身上好的蜀錦做成的衣裳，能難看到哪裏去呢？
想一想他爹劉備一把年紀了去東吳相親還能成功，還能娶到東吳正當年華的孫權妹妹，如果他長得不過關，諸葛亮再怎麽智計策無雙也不夠吧。
相親第一麵哪裏都是看外貌的好不好，所以多少遺傳到一點兒，劉禪的外表也不會錯，的確是很是標誌的小夥子。
但是，也就是人樣子還不錯而已，一點兒霸氣都沒有。那雙拿著銅鏡的手，皮膚白皙光滑，連骨骼和棱角都顯現不出來，看著就讓人來氣得很。
總之，就李世民自己的評判來說，這副身軀和容顏比起自己年輕時候的龍騰虎躍，龍鳳之姿，實在是差太遠了。
不是樣貌，是氣質。
簡直就沒法比。
李建成是存心的，雖然不知道李建成是怎樣做到的。
不行，不論是何種情況，都要想辦法回去，想辦法去找李建成問個清楚。
但眼下……
“黃公公，黃公公，陛下這是怎麽了？什麽事讓他如此生氣，您說出去打探，打探到了沒有啊？”
看到一個內侍走來，那些小太監小宮女們都小聲問。
“陛下，請斥退左右，臣有要事！”那位黃公公說。
“有何事？天塌下來了嗎？是魏國打下來了，還是吳國偷襲成都啊？”李世民沒有好氣，他現在是劉禪，他想想就生氣。
聲音一出口，他就聽出來不是自己那樣的威嚴。
所以他隻能說大聲點，多少帶那麽一點帝王的氣勢。
大概劉禪從不曾如此嚴厲地說話，那個內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說！”李世民命令。
“街上人說……說丞相他仗著自己有大功，早晚會篡國，會取代陛下。”
李世民立即知道了這是什麽時候。
這已經是諸葛亮第五次北伐，戰場上形勢一片大好，司馬懿沒有辦法在戰場取勝，甚至沒有辦法在戰場占哪怕一點兒便宜，於是就讓人到成都來散布謠言。
所以司馬懿讓投降的苟安回蜀大肆傳播謠言，說諸葛亮功勞巨大，會取代劉禪，然後劉禪輕信流言的劉禪把諸葛亮給叫回來，於是第五次北伐功敗成垂成，葬送了諸葛亮好容易打開的大好局麵。
李世民仰天大笑，指著自己那副劉禪的軀體：“這種話也有人信？當年被先帝摔孩子收買人心把腦子摔壞了吧？”
一屋子的內侍和宮女們麵麵相覷，不可置信看著眼前的這個劉禪。
因為真正的劉禪從不曾如此放肆地朗聲大笑，聲震屋宇。
“諸葛丞相什麽人？他要真要這兩州之地，要朕的這個位置，他直接拿去就好了，天下人都不知道先帝臨死白帝城托孤說的是“若嗣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嗎？就憑先帝托孤的這句話，要這兩州之地還不是他一句話，丞相要真想，他有無數辦法讓劉禪哭著喊著求著他收你們信不信？”
鴉雀無聲，劉禪什麽時候能說出這麽一番話？
可這明明就是劉禪啊。
李世民版本的劉禪再問：“這是何處來的謠言？”
那個人回答：“全街的人都在說，難道會是謠言嗎？”
李世民看著這個宦官問：“你姓黃，叫黃公公，那麽你就是黃皓了？”
那個人連連點頭說：“是啊，是啊，微臣正是啊。”
李世民看著他，目光銳利如刀：“妖言惑眾，擾亂軍心，推出去斬了！”
作為李世民，他當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在他領軍的時候，處罰這種人簡直就是日常操作，所以他做起來得心應手。
但底下的人沒有人動。
因為劉禪從來沒有處罰過什麽人，連杖二十這種事都沒有經手過。
所以，底下人都覺得聽錯了。
“丞相為國征戰，這等小人再次惑亂軍心，於情於理都應該殺無赦，還不推出去，是想讓我自己動手嗎？”李世民實在受不了劉禪手底下這些人的辦事速度。
不行，這些人都得重新打理。
黃皓立即叩首求饒，汗如雨下。
“今日是誰當值，還不把人拖走，等著同罪嗎？”第一次命令沒有被立即執行，作為一向令出必行的李世民，實在受不了，直接從牆壁上摘下寶劍，“唰”地一聲利劍出鞘。
果然立即有人跑出來，把嚇得哆嗦的黃皓拉了出去。
黃皓被拖走的時候才發覺來自這個劉禪的目光無比陌生。
但已經晚了。
看著被呈上來的那個首級，李世民吩咐：“放宮門示眾，傳令宮中，再有一句丞相篡位的流言，與此同罪！”
“是!”立即就有人響亮答應。
諸葛亮治蜀法治嚴明，當世還好，後世有人評價過刑法過重，就這種辦事效率，不用重典不用刑法能幹成啥？
“傳令，隴西一線加強巡邏！”
底下人齊聲答應，這聲勢，這效率，果然是好了那麽一點了。
“陛下，該上朝了。”有內侍過來提醒。
李世民努力搜索劉禪的記憶，看能不能搜索到一些近日朝堂該處理一些什麽事情的記憶。
不想那位內侍又說：“丞相今日不在，陛下不想去不去也可以的。”
當然這位內侍的好心，得到了一個字：“滾!”
外加被踢上一腳，滾到台階下去了。
李世民讓人在前麵帶路，幾乎是飛奔上朝!
就連黃蘿傘都沒帶，嫌礙事。
他要看看還來不來得及擋住諸葛亮北伐的大軍歸來!
他用一代軍事家的眼光來看，第五次北伐也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他必須快!
李世民萬萬沒有想到他就上了一個朝，初到三國還摸不準情況，能把這個朝的效果上得……反正下朝後，一堆臣子跑到先帝廟裏去拜謝，說先帝顯靈，天不亡漢!
不過是尋常上一次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