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回軍本來隻是因為探聽清楚了蜀漢的君主劉禪在這裏,本來他還不確定是不是真的劉禪,畢竟誰會相信一個從不曾出過成都的少年君主會偷襲呢?
再說,這個劉禪跟他以前了解過的那個相比,簡直讓他懷疑魏國的間者水平。
但曆來君主神奇的地方都比較多,想劉禪的父親劉備一個賣草鞋的都能逆襲到三分天下,作為兒子的劉禪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似乎也沒有什麽說不通的。
但不管他是怎樣一個人,最重要是,這個人,既然諸葛亮會因為他傷重來到這裏,那當然隻能是劉禪了。
司馬懿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因為實在是太好了,竟然真的有人敢偷襲子午穀,那並不一定意味著勝利,那更意味著成為一支孤軍,隻要這一支孤軍深入的軍隊被消滅,那整個蜀國可以滅國了。
因為這是一支此刻有著諸葛亮和劉禪的孤軍。
這一次真的是所有的魏軍都被調了過來,以比上一次司馬懿奇襲孟達還要快的速度。
諸葛亮也意識到了危險。
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這和他的設想太不一樣了。
禳星這種事,七日七夜之後成或者不成都有分曉。
可是這位劉禪就安安靜靜躺著,處於不死不活,或者應該說是不知道是死是活的狀態之中。
……
魏軍簡直是以傾國之力壓向這一致殘軍,所有的人都歸會打仗,最為狡猾的司馬懿指揮。
那是死的,決無生還的可能。
五千人已經減少到了兩千殘兵。
魏軍再次發起衝鋒。
不過一個時辰,減到了一千。
又不過一個時辰,減到了五百左右。
再一個時辰,減到了三百。
這最後的三百是魏延將軍的死士,不是可以以一當十,是可以以一敵百。
這三百人在魏延將軍的親自指揮和帶領下,足足支撐了三個時辰。
全部到了極限!
諸葛亮平靜地看著這一切。
已經足夠了,薑維大軍已經足夠從祁山出來了。
“我在這裏!魏延!帶陛下走!”諸葛亮還披著禳星的道袍,人也很是憔悴,但命令不容置疑。
“丞相!這太危險了!”魏延遲疑,同時吃驚,自己以前總覺得丞相行軍不敢冒險,在需要冒險的時候,諸葛丞相是如此甘冒奇險的嗎?
“不重要,隻要陛下活著,長安已經在手中!”諸葛亮沉靜地說。
隻有三百人了,已經支撐了三個時辰,但是如果是在諸葛丞相的指揮之下,至少,可以再支撐兩個時辰,足夠魏延帶受傷的這個劉禪走脫。
魏延含淚背著劉禪就走。
臨走最後喊了一聲:“丞相!”
“都怪我想的破主意,都怪我沒有早一點告訴您,其實我早就知道的。”魏延簡直要哭出來。
那時他以為是永別。
諸葛亮卻無比平靜看著他:“隻要長安拿下來,就是好主意。別說了,集中精力找破綻突圍!”
魏延護著劉禪走了。
諸葛亮收回目光,專注於眼前的戰場。
……
當天邊那一片人影臨近,諸葛亮並沒有抬頭看,他以為那是一片陰雲。
他沒有看到那是關羽成為神仙之後的樣子。
最近的一名守衛被一把長刀砍死,熱血飛濺到諸葛亮的羽毛扇上,所有的軍陣都破了,排成八陣圖形狀的防禦圖中,風已經熄滅,八陣圖也被踏破,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下一個毀滅的就是他。
但是,誰都不會想到,已經被長刀透胸而入的守衛卻沒有倒下去,雖然他毫無生還的道理,但是卻站了起來,繼續廝殺。
關羽的靈魂與勇武灌注到了一個又一個普通士兵身上,一個人戰死就換到另一個身上,依次反複,不死不休,那是他一個人的千軍萬馬,標準的一個人的千軍萬馬。
將軍戰死、化為都尉、都尉戰死,化為百夫長、百夫長戰死,化為伍長,最後是士卒,弓弩手,鼓手,甚至夥夫,一個一個戰死,又一個一個起死回生,到再次戰死,骨肉為泥。
關羽放棄了他死後的神位,也放棄了他生前的驕傲,隻為可以助諸葛亮一臂之力。
雖然諸葛亮根本就認不出他是誰。
可是,隻一眼,諸葛亮已經脫口而出:“關將軍!小心!前行五米向右,右為生門!”
雖然是不同的身形,不同的容顏,但他是關羽,諸葛亮還是認了出來。
他當然可以認出來。
一起守荊州的那些歲月,不知道多少個月影之下,關羽舞青龍偃月刀,諸葛亮就著關羽的刀風小酌。
別說眼前的身姿依然是人形,就算是化為灰塵,化為清風他也會認得。
那是關羽。
諸葛亮不再說話,也根本就來不及想這是怎麽一回事,他集中精力指揮這一個人的千軍萬馬……
那是真正意義上的一個人的千軍萬馬,那是真正意義上的殺入千軍如入無人之境……
那些已經倒地而亡的士卒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再一次站起來,拿著武器戰鬥。
這就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關羽用不同的士兵,用十八般武藝,用死亡本身對敵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每一個舞動的身影都是英雄,沒一個再敵營中死去活來的英雄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關羽。
關羽!關雲長!關公!關二爺!
放棄了死後的榮光,也放棄了生前的驕傲與自負,用所有的英靈助諸葛亮北伐一臂之力,為蜀漢最後的熱血加持!
在水淹七軍之後,在襄樊之戰數年之後,在子午穀的穀口,尚且在人間的諸葛亮和隻有英靈的關羽,再一次威震華夏!
……
不隻是魏國的軍隊,就是趕過來的蜀軍也吃驚的目瞪口呆。
這一次戰爭之後,
諸葛亮開始被神話,他可以撒豆成兵這件事不脛而走,而且沒有人懷疑,因為除此之外實在是沒有任何辦法可以解釋,諸葛丞相怎麽可能用一支孤軍深入的殘兵吸引到所有的魏軍主力,並且在絕境之中堅持到薑維帶著人從祁山道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