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村的陰陽兩界

三天的時間,轉眼就到。

雖然經過三天的認真準備,張屠戶的太爺爺依然很忐忑不安。前兩個劊子手的慘死,雖然他沒親眼看到,他通過別人繪聲繪色的描述,他依然感到不寒而栗,再想到“說不定自己就是第三個慘死的劊子手”時,他感到深深的恐懼。也許隨著年齡的增大,他不再是當年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張大膽”了。

行刑的前一天晚上,他輾轉難眠,反複考慮著自己的計劃——哪裏是否還存在著漏洞,哪裏是否疏忽了,第三卷書那些內容是否都理解透徹了……

就這樣一直快到天亮時,他才打了個盹。

行刑的這天,縣城裏簡直是萬人空巷,幾乎所有的人都來刑場看熱鬧。因為前倆劊子手的死,被傳的沸沸揚揚,這三個土匪更是被說的神乎其神的,於是人們都想看看,這三個很有“妖術”的土匪裏最後一個,到底長啥樣。還有,今天是什麽人,竟敢砍這個老三的頭,不怕像前兩個行刑人一樣嗎?

對縣裏的老百姓來說,這個冬天過的真不尋常,兩個土匪、還有兩個劊子手的死,成了這一帶老百姓,茶餘飯後的必談話題。而這第三個土匪,也很快就要伏法了。

令人們感到驚奇的是,作為劊子手的張屠戶的太爺爺,今天穿的非常特別——從頭到腳,一身潔白如雪的衣服,連鞋子都是白的。遠遠看去,活脫脫像穿了一身孝服,很多人——包他的括家人——都對他的這身衣服很不理解,不吉利不說,這不成了給那個土匪老三,披麻戴孝,做孝子賢孫了嗎?刑場周圍,人山人海看熱鬧的老百姓,看著張屠戶太爺爺這身白衣服,也議論紛紛。

張屠戶的太爺爺對這一切,則像根本沒聽見一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太陽已經高高升起,但在寒冷的冬天裏,依然沒有灑下多少溫暖,並不時的有陣陣寒風刮過。

土匪老三穿的衣服雖然有些破爛,但還算是比較厚,不會凍著。因為人們都傳說,這三個土匪妖術厲害,死後還能把砍他們頭的劊子手弄死。所以,所有的衙役對這個老三,都非常客氣,怕的就是他死後也有報複能力。所以即使縣令吩咐對他用酷刑時,行刑的衙役也會低聲求這個老三見諒,說自己是迫不得已,端這碗飯、就要幹這份差事。

所以行刑過程中,衙役們都是手下留著情的,並且在行刑過程中,雖然試了多種酷刑,但都隔著衣服,敷衍的走了走形式,其實縣令心裏對此也很清楚,但他是個官場老手,覺得凡事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要太鑽牛角尖,這樣才能左右逢源。不動刑,對上級無法交代;真動酷刑,好像又是在為難下屬,再說三個都抓到了,也沒什麽重要的情報,非得動大刑來獲取了。

因此,這個老三身體狀況還很不錯,雖然帶著手鐐腳銬,並且手還在背後綁著,但走起來卻並不吃力,穩穩當當、從從容容的。押著他的幾個衙役,也沒有一個敢對他推推搡搡的,都任憑這個老三按他自己的速度走,他們隻在旁邊保持一定距離的跟著。

這個土匪老三,臉上沒有絲毫的畏懼,而是一臉的蔑視和不屑。

等來到砍頭台上時,本來按一般程序,犯人都要被五花大綁的跪在地上,不過這個老三不但沒跪,還往張屠戶的太爺爺臉上,啐了口吐沫,並開口大罵起來。圍觀的人不禁一片嘩然,紛紛說,這土匪可真夠凶悍、囂張的。

而張屠戶的太爺爺反應很出人意料——絲毫沒有動怒,仿佛土匪老三啐得、罵得是別人,而不是他似的。

當圍觀的人,都把目光投到砍頭台上時,才發現這個台子上,竟然鋪著一層厚厚的石灰。沒人知道為什麽這個台子上要鋪上石灰,以前在這台子上行刑時,可從來這樣做過。他們不知道,這石灰也是張屠戶的太爺爺,特意要求鋪的。

土匪老三,仍舊在台上高聲叫罵,這樣持續了大概有半個時辰,圍觀的老百姓有的好像有點不耐煩了。

就在這時,在離砍頭台不遠、看熱鬧的人群中,忽然有人因為什麽事爭吵起來,並且吵得越來越厲害,最後竟然大打出手,好像還是打群架。於是大多數的注意力,一下子從砍頭台,暫時轉移到這個sao動的群毆中

就在這時,那個一直沉默著的、張屠戶的太爺爺,急如閃電般的踹了一下土匪老三的腿彎,土匪老三不由的兩腿一彎、跪在地上。幾乎與此同時,張屠戶太爺爺手中的刀,白光一閃,照著土匪老三頸部第二和第三塊椎骨之間,砍了過去——根據那三部書裏的指導,還有多年的經驗,張屠戶的太爺爺比誰都清楚,從這個位置下刀,隻要手腕稍稍用力,就會幹淨利索的把人頭砍掉。

果然,土匪老三的人頭,就如同被風吹掉的帽子,啪的一下從頸部落到地上,頸子裏的鮮血噴湧而出,在砍掉土匪老三人頭的一瞬間,張屠戶的太爺爺猛然後退,然後緊張的檢查自己身上是否沾到血,這也是他一身白的原因——如果沾一點血,都能輕易發現。

就在土匪老三的屍體仆倒在地上後,從屍體的肚皮下,發出一陣奇怪的聲音——那動靜好像這個土匪老三的肚子下麵,壓了個人似的,而被壓住的那個人仿佛是在呼救。

這動靜還不小,連不遠處的兩個衙役也聽見了,他們想走過去,準備翻開那個土匪老三的屍體,看看屍體下到底壓住了什麽。

沒想到他們剛往前邁了兩步,就被張屠戶的太爺爺大聲喝住了。他們還從沒見過張屠戶的太爺爺如此緊張過,這位閱曆豐富的老劊子手,平時總能處變不驚、臨危不亂,非常的沉穩。而此時此刻,卻一臉驚恐。

兩個衙役看到這種狀況,再也不敢多邁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