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在中國長住， 他會偶爾來看我， 我們結了婚， 後來又離婚了， 他喜歡過自由的生活， 所以我們誰也不會拴著誰。”
“爸呢？ 你知道他在哪裏嗎？”
“聽說在雲南， 和一個女的開了一家旅行社， 倒閉過， 後來又重新開了起來， 我也是聽他朋友說的， 我們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聯係。”
“我累了， 我想睡了。” 說完， 我躺了下來， 睡在了椅子上。
“進去睡吧， 這裏冷。”
“不了， 你進去睡吧。”
母親從房裏拿了一張被子， 蓋在了我身上， 又走回了房間裏。 我看著她的背影， 母親彎著腰， 走起路來， 也比以前慢了， 而她的這些變化， 我都沒有參與。 而那時， 我的人生， 都是小飛。
我在被子裏偷偷的撥弄著手機， 情不自禁的慢慢的按下了小飛的電話， 到了最後一個數字的時候， 我停住了， 迅速的關了手機，
繼續躲在被窩裏。
第三天， 我和母親一起坐著車回去， 而這一次， 是她非要送我， 然後， 她再自己坐回來， 照顧外公。 一路上， 我看著窗戶， 沒有和她說一句話， 也許， 我已經不習慣， 也不期待身邊有母親的存在。 而她， 卻一直的在和我說這話。
“啊雪， 你看， 這裏好美， 你小時候來的的時候， 最喜歡趴在窗戶上看風景了， 還老是說 ‘樹樹， 花花...” 什麽的， 而我就一直抱著你， 生怕你摔下來。”
“阿雪， 你看那裏， 那裏的山多美， 還有雲霧， 就像仙境一樣， 上次你就是在這裏讓我給你拍照。”
“啊雪， 下個月再回來， 我嚐嚐你做的菜好嗎， 媽媽好想吃中國菜了， 要不我們出去吃也可以， 還記得之前我們去的那個菜館， 那些味道， 我現在都還記得。”
母親一邊說著， 我一邊看著窗外， 而我已經意識到， 母親對我的印象， 僅僅的留在了我的時候， 而她對後來的我， 一無所知。
“對， 你不在的時候， 我每天都是一個人做菜， 一個人吃， 我現在的廚藝， 當然是和以前無法比了...”
“阿雪， 你還生媽媽的氣嗎？” 她看著我。
“不生了， 因為早就放棄， 早就麻木了。”
“對不起...”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 真的已經沒用了。”
“對不起啊雪...” 突然， 母親抱著我。
我用力的掙開他的手， “不要這樣， 我已經不是小孩
了。”
“啊雪， 我做什麽， 可以彌補你， 我都願意做。”
我沉默了。
就這樣， 我們一直沉默著， 一直到了目的地。
“阿雪， 聽鄰居說， 你已經不住在哪裏了。”
“嗯， 我現在住單位宿舍。”
“那裏條件好嗎， 那裏的人對你好嗎？”
“挺好， 都挺好的。”
臨別前， 我突然想跟她多說幾句， 竟然我的臉看起來， 還是那麽冷冰冰。
“阿雪， 回來之後， 我還會住在那裏， 我會把外公接過來， 你放假就回來吧， 那裏永遠是你的家， 你從小長大的地方， 隻要鄰居租， 我們就住下來， 等母親賺到錢， 我會買更好的房子， 現在母親手裏， 因為做生意， 已經有了一些錢， 阿雪， 我還照例給你零花錢， 你一個人在外麵...”
“零花錢， 你以為我還是小時候嗎， 我已經長大了， 我已經有工作了。”
“嗯， 我幫你拿包吧。”
“媽， 我真的已經長大了。” 此時， 我才感到， 原來在母親心裏， 隻有我小時候的回憶， 而她， 也停留在了那裏。
“啊雪， 你現在就回北京了嗎？”
“嗯， 沒有假了。”
“什麽時候回來， 我下個月就會接外公回來。”
“外公會跟你回來嗎？”
“接過來先住一段時間吧， 畢竟先過了這段時間。 我會再陪外公半個月， 你放心吧。”
“嗯， 那我先走了。”
“艾， 啊雪， 不先回去看看嗎， 都回來了。”
我看了看這裏， 充滿我回憶的這裏， 於是， 和母親又走回了以前的房子。
“啊雪， 你還記得這裏嗎， 小時候， 我帶你來這裏遊泳， 你還不聽話， 非要往河中心走去， 我隻要也走出去把你拉回來， 想想那次也真是太危險了。”
“嗯。” 我說。
“還有這裏， 你小時候拉褲子， 我就在這裏幫你換了， 你還哭著說， 不要在這裏換。”
“還有這裏， 你在這裏抓魚， 被我趕回來了， 多危險啊， 水又髒。”
“還有這裏， 小時候我帶你在這裏散步。”
母親滔滔不絕的說著， 而她說的很多回憶， 都是很小很小時候的事， 我大多已經沒有不記得了。
“我想回去看看大貓。” 我說。
“大貓， 是以前養的那隻貓嗎？ 還在嗎？”
“還在。” 於是， 我們又
往我們的第二個住所走去。
“終於回來了， 終於回來這裏了， 這裏還是這樣， 什麽都沒有變， 離婚之後， 我就和你住在這裏了， 現在回想起來， 也就像是昨天的事。”
而對於我， 曾經在這裏是如何的度日如年， 一天天的算著日子， 一天天的堅持下來， 一天的期待著她的回來， 卻是我滿滿的回憶， 而我卻感覺， 卻像是過了幾個世紀。
我們來到了鄰居的家， 終於見到了大貓， 而它好像老了很多。
我蹲了下來， “大貓， 你怎麽了， 怎麽沒精打采的。”
“老了， 這隻貓今年已經12歲了， 毛病也多了。” 鄰居說， “這位是...你...回來了？” 鄰居驚訝的說。
“好久不見。” 母親握著鄰居的手。
“你真的回來了， 所以， 你們又住在一起了？”
“沒有， 啊雪現在在北京， 住單位的宿舍。”
“那你還回去嗎？”
“回去收拾收拾就回來了， 再也不走了。”
“這就好了， 你說你以前說走就走， 現在回來了就好了。”
“謝謝你這些年對我的幫助和對啊雪的照顧， 真的， 這裏有一些錢， 你拿著吧。”
“不用， 真的， 不用， 都是舉手之勞。”
“收下吧， 收下吧。”
“真的不用， 你就收下吧， 你也不容易， 我都知道的。”
“你真的收下吧， 在我困難的時候， 你還降低了我們的房租， 又幫助啊雪，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
“唉， 你看你以前一個人打三份工， 也是很不容易啊， 你老公走了， 追債的人還常常來找你， 要你替他把錢給還了， 真是太不容易了。”
“追債？” 我站了起來。
“是你爸爸欠下的錢啊， 你爸爸自己就走了， 他們就來找你媽媽了。”
“這是真的嗎？” 我看著母親。
“都過去了， 捱過來就好了。”
“我怎麽都不知道...” 我看著他們。
“你母親不想讓你知道， 她把所有的錢都拿去還錢了， 因為她怕他們會傷害你。 然後， 又東湊西湊借了些錢給你作生活費， 你什麽都不說，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 我剛開始也是以為你就這樣拋下啊雪， 自己去享樂了， 唉， 你也真是， 好歹你也說清楚再走。”
“不是我不想說清楚， 我怕我說清楚了， 啊雪就不會接受那些錢， 與其依戀不舍， 還不如...這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