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襄詫異道:“你聽出來我在替你挽尊啦!”

秦雲盞木著臉道:“我看起來很傻麽?”

鳳襄忍俊不禁,用扇子在他頭頂敲了兩下,“好吧我承認,我確實什麽也沒看出來,不然你再讓你師兄瞅兩眼?”

秦雲盞立馬可憐巴巴,“師兄——”

師雲琢坐在對麵,與他二人隔了張桌案。男人一張皎月般的帥臉上沒什麽表情,看起來寒氣滾滾,高不可攀,而他們之間隔得也不是張桌子,而是一道十萬八千裏的天塹。

“你既問了他,還問我做什麽?”

“啊?”秦雲盞愣了愣,照實回答:“我這不是想再確認一下麽!”

師雲琢冷冷道:“那我也給不出第二種答案。”

秦雲盞頓感失望:“好吧。”

鳳襄輕輕地“嘖”了一聲,意味深長道:“我去開窗透透風,好像有一股子酸味兒!要命要命。”

師雲琢徑直起身道:“我累了,去休息了。”

秦雲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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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想起了打更人敲梆的聲音,夜已深。

睡了一整天的秦雲盞卻沒什麽睡意,主要原因也還是蘇九重的鼾聲“如雷貫耳”。

大概是成功代謝掉了魷怪的毒素,蘇九重的呼嚕打的是越來越響,越來越精神,秦雲盞從這中體會到了旺盛的生命力,頓時就一點兒都不擔心蘇九重了。

他堵著耳朵在**翻來覆去,最終還是選擇下床溜溜。

推門而出,月色如水,夜色迷離。

秦雲盞這才發現這是一處不小的四合院。

鳳襄和師雲琢這兩人誰看起來都不是個摳門窮酸的,租一套院子安置下來也是理所應當。

屋舍後是院落,有一張石桌、幾張石凳和一片經久不打理的花圃,秦雲盞往石凳上一屁股坐下,長長的歎了口氣。

就好像做了一場夢。

夢裏他引氣入體,英勇無雙,以鼓槌替劍,接下了怪物的致命一擊,真是打出了風采打出了氣勢!

他還當真以為自己時來運轉了一遭。

誰想到夢醒時分,他就立馬被打回原形,變回了個一無是處的普通人。

說沒有心理落差是假的。

秦雲盞頹唐的撓了撓頭,打算趁著夜深人靜好好的emo一番。

背後忽然傳來腳步聲。

秦雲盞渾身一怔,居然意外的靈敏,回頭看去,就見師雲琢立在那兒,輕袍緩帶,髻也沒有以冠正襟危束,長發與發帶一同垂落,瞳光淺淺。

“大半夜不睡覺,杵在這裏做什麽?”

話還是責備的話,卻比之前少了許多的攻擊性,秦雲盞撇撇嘴道:“自然是平庸的人在為自己的平庸反省咯。”

“我與鳳襄在結界外,確實親眼看見清氣凝聚之象。”師雲琢淡聲道。

“是啊是啊,可那結界裏統共就隻有我,師尊和那怪物。”秦雲盞無奈道:“師尊且暈著,不是我的話,難不成是那怪物窺見天光修為大漲......”他說著說著都被自己給無語道了:“連隻怪物都比我有天分??”

師雲琢不知何時走到了他身畔,秦雲盞斜了斜眼睛,蔫頭耷腦道:“師兄你坐下說話吧,這麽高一人站在旁邊我還怪有壓力的。”

“你起來。”師雲琢卻道。

秦雲盞:“?”

他愣了一下,聽師雲琢又道:“讓你站起來,沒聽見?”

秦雲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啊”了一聲,架不住師雲琢自帶一股威嚴高冷的氣質,最終還是乖乖的將屁股騰離了凳子。

他見師雲琢退了幾步,袖手道:“沉氣丹田,拿出你所有的力量攻擊我。”

“???”

秦雲盞震驚道:“這不合適吧!”

“有何不合適?”師雲琢道。

“你看啊,這麽操作可能有兩種後果。”秦雲盞苦口婆心的分析道:“第一,師兄你不還手,任我打,那你可能會被我打傷!第二,師兄你還手......那我可能會沒命。”

師雲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秦雲盞從這口氣中感受到了極致的寬容和忍耐。

“讓你打你就打,哪兒來那麽多廢話!”

秦雲盞:“......”

他合理懷疑自己再不動手,師雲琢自己就要動手了。

“那師兄......就莫怪師弟無禮了!”他低聲道。

師雲琢的唇角欲揚不揚。

秦雲盞似是從他眼底看出了幾分輕蔑和無語,心裏頭多少有點兒不痛快,他手無寸鐵,真要攻擊好像也沒有別的什麽選擇,唯有赤手空拳,遂照著師雲琢所言氣沉丹田,用盡全力朝著師雲琢揮過去。

師雲琢不躲不閃,抬眸之間,身前幾寸之處憑空湧現出金色光華。

秦雲盞一拳像是懟進了泉眼裏,半點著力之處也無,他抬起頭,看見逸散的金光後方,師雲琢狹長的眼眸微眯,嘲諷之意更甚。

“連個煉氣印也打不破?你的氣力都去哪兒了?”

煉氣印,顧名思義,是煉氣期的修為所能架構的法印,煉氣期乃是修真入門,煉氣印自然是諸多法印中最低階最脆弱的一級。

靈力對衝猶如盾矛相接,靈力強則法印可破。

秦雲盞看出來,師雲琢是特意來為他解惑的。

可他連煉氣印都衝不破,這意味著什麽,結論不言而喻。

秦雲盞不服,也不甘心。

他又試了幾次。

可就像從前中考體測考立定跳遠一樣,無論他站在線後蓄多久的力,一躍而出之後究竟能跳多遠,結果都不會有什麽太大的改變。

他做不到的,始終都做不到。

幾次之後,秦雲盞精疲力盡,氣喘連連,他抬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垂眸看著足尖。

“我真傻。”他苦笑著說:“虧得師兄你這麽有耐心,還陪著我在這兒犯傻。”

師雲琢沒有搭腔,他濃密的眼睫撲閃了一下,問道:“那個時候,你在想什麽?”

“啊?”秦雲盞愣了一下。

好一會兒他才明白,師雲琢在問他麵對魷怪時的心境。

他沮喪的退了幾步,扶著石桌的邊緣,“那時候......也沒想什麽啊,想保護師尊還想把那條魷魚大卸八塊......”頓了頓他道:“要是手裏有把劍就好了。”

師雲琢的眸光微動。

他轉身,從那草葉瘋長的廢棄花圃之中折了一截枯枝回來,遞給秦雲盞。

“拿著。”

他的指尖與月光同色,煞是好看,秦雲盞不解的抬眸:“唉?拿它幹嘛使?”

師雲琢定定的望著他的眼,聲音低沉有力。

“拿著你的‘劍’,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