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一個弱小無助又可憐的剛入門的菜雞, 你們兩尊佛鬥嘴,帶上我做什麽!!

秦雲盞在心底咆哮。

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麵對送命題, 他選擇戰術性暈倒。

“啊我要暈了。”他很敷衍的預告了一聲,兩眼翻白。

師雲琢麵色驟變撲上來扶他,蘇九重索性仗著自己擁有大乘期以上的修為, 把窗框連著半堵牆一塊兒拆了, 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破窗而入。

裝暈的這小半天, 秦雲盞終於獲得了片刻的安寧,有人替他擦洗了身子, 有人替他上了藥,有人替他包紮好傷口,有人替他掖好了被子。

這張榻上始終沾染著師雲琢身上特有的草木清氣, 過分舒適安逸,秦雲盞幾乎沒怎麽掙紮就火速進入了夢鄉。

許久,他被一些吵鬧聲驚醒。

秦雲盞半夢半醒的從**爬起來,捂著不甚靈活的肩膀走到門前,終於聽清楚了外麵叫囂的內容。

“蘇九重!!你這個扶玉仙盟的敗類!!”

“你空有大乘期修為不去除魔衛道!竟殘害同盟小輩, 視人倫道德為無物, 你心狠手辣, 不配為人!”

“你刺傷我門少宗主便是與整個鳴鼎劍宗為敵!!少宗主若有個三長兩短, 你也休想有太平日子!整個扶玉仙盟都會與你追究到底!”

“還不滾出來受死!!”

秦雲盞一個機靈清醒了過來。

糟糕了,果真是蘇九重刺傷柳乘風東窗事發。

雖說當時那種情形下,柳乘風被刺一劍純屬活該, 死了也不過分, 但是當時爽是爽了, 掉過頭來看, 蘇九重的確是叫對方這群事兒逼拿住了把柄。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他心知自己必須現身說話,否則柳乘風一麵之詞傳播開來,蘇九重就又要被千夫所指了。

秦雲盞隨意披了件外衣疾步出門,夜風料峭,肩頭的傷一陣陣的刺痛,他腳步一深一淺,抬起頭來,卻見院門外幾棵參天的樹冠猛烈的抖了抖。

鳥驚葉落,秦雲盞在原地刹住腳步。

隔著大門,他聽見外麵傳來沉重的像是重物落地的動靜,伴隨著“稀裏嘩啦”,“叮鈴咣當”。

而後,那些積極叫囂的嗓門兒都變了調。

“蘇九重,你——你當真是無法無天了!”

“你是不是要禍亂修真界!你你你其心可誅!!”

“大乘境了不起嗎!大乘境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外麵聽起來真的熱鬧非凡,秦雲盞愣了兩秒,湊熱鬧之魂登時按捺不住,他東張西望,發現牆角架著一張梯子,便屁顛顛跑過去,把肩頭披著的衣服扔到一邊,手腳並用的往上爬。

爬到頂端,秦雲盞這才發現牆頭已然坐著兩個人,師雲琢和鳳襄。

鳳襄那廝的折扇插在腰間,手裏還抓著一把葵花籽兒,修長的小腿掛在下頭晃**來晃**去。

四個人六目相對,秦雲盞默了兩秒,終是腿軟。

眼看著他要從梯子上滑下去,鳳襄和師雲琢各伸了一條手臂出來提溜住他,將他穩當當抓上牆頭。

秦雲盞大大的眼睛眯成一條線。

“你們兩個看熱鬧不叫我!!”

“你這不是有傷在身,急需休息嘛!”鳳襄“哢吧哢吧”的嗑著瓜子兒,像個鬆鼠,“喏,是你師兄不讓我叫醒你的哦!”

秦雲盞:“師兄你——”

師雲琢讓了讓,給他騰出半個屁股的位置,淡淡道:“現在能看到了麽?”

秦雲盞放眼一瞧,視野還挺開闊,“嗯呢!”

師雲琢:“那就閉嘴。”

秦雲盞:“......”

好家夥,還不讓人翻舊賬!

不過還是看熱鬧要緊!

秦雲盞迫不及待的伸長了脖子。

院外街頭,十七八個鳴鼎劍宗的修士以風格各異的體態四腳朝天仰翻在地,那廂蘇九重駐劍立於門前,身姿挺拔,須發飛揚,不怒而威,月光灑落在他那一身破舊的道袍上,盡是凜凜灑脫。

“禍亂修真界?諸位言重了。”他說:“我徒兒□□凡胎,被貴派少宗主以宿光捅成了個馬蜂窩,性命垂危,我不過是不想諸位叨擾了我徒兒靜養。”

秦雲盞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馬蜂窩倒也不必!”他齜牙咧嘴道。

“這是話術,話術你懂不懂!”鳳襄抓了他的手,塞了半把剝好的瓜子仁給他。

“那我覺得師尊應該表現的再痛心疾首一點兒,我都性命垂危了,他咋還這語速這表情,戲太差了!”秦雲盞欣然接受,掉頭給師雲琢送過去,“師兄你吃不吃瓜子仁兒。”

鳳襄:“???秦雲盞,你拿我剝給你的瓜子仁兒給師雲琢獻殷勤??過分了吧!”

師雲琢:“我可以吃。”

鳳襄:“???師雲琢,你之前不是跟我說你不吃這些沒營養的東西嗎!!”

那廂陸文韜飛的最遠,他跌坐進人家的雞籠裏,深陷其中,半天也起不來,他使勁擰腰擺臀,帶著雞籠一起側翻於地,好不容易才解救了自己。

“你那徒弟分明就是妖孽!”他怒氣衝衝的跳起來,指著蘇九重道:“乘風刺他也是因為洞悉了他的本質,懲奸除惡罷了!”

“所以,你承認是柳乘風先動的手咯?”蘇九重提起不周,並指緩慢的擦過劍刃。

陸文韜的表情一僵:“我——我可沒這麽說!”

“可你方才就是這麽說的,大家都聽見了。”蘇九重道。

“哇,師尊好像一下子變聰明了好多!”秦雲盞嗑瓜子磕的起勁兒,看戲看的更來勁兒。

“你以為呢!”鳳襄笑道:“九重仙尊當年好歹也是行走四方的名劍修。”

“那他還被我師兄誆騙,難不成,大智若愚?”秦雲盞道。

“他那不是被你師兄誆騙,是他本就醒悟,隻是礙於沒有一個合適的台階下。”鳳襄哭笑不得道:“你師兄七竅玲瓏,便故意為之,問起來就是弟子脅迫師尊,那師尊的顏麵是不是好看多啦!”

秦雲盞驚了:“......這裏頭還有這麽多的彎彎繞繞呢?”

師雲琢幽幽的看了他一眼,眼神說不出是嫌棄還是同情。

“我看不太聰明的人是你吧。”

秦雲盞:“......”

他尷尬的咳嗽了一聲,試著轉移重點,“那什麽,你們都不下去幫幫師尊嗎?他一個人被這麽多人欺負——”

“你確定他是欺負的那個?”鳳襄在旁邊兒樂道。

秦雲盞默了片刻:“......倒也不是很確定。”

鳳襄怡然道:“相信我,這些都是小場麵。”

“修為境界的差距哪怕隻是一層也如山巔穀底。”師雲琢道:“你不必太過擔心。”

“啥意思?”秦雲盞傻傻道。

“他的意思是你師尊可以打一百個!”鳳襄道。

“如果把一個宗門比作一棵樹,門中弟子是外人可見的枝葉,繁茂與否靠弟子修行發展,但宗門之主卻是樹之根基,若他都不能站穩根基,支撐頂端生長,那無論我們如何盡心盡力,都不會被人放在眼裏,宗門便永遠隻能是一盤散沙。”師雲琢道。

“我懂了,所以你是特意讓師尊在他們麵前立威的!”秦雲盞興奮道:“要告訴他們隻要蘇九重不死,簫下隱便永生,門中弟子便不能任人欺淩,叫人輕看。”

那廂,鳴鼎劍宗的眾人都陸陸續續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們你扶著我我扶著你,衣著淩亂,麵色是氣血瘀滯過後的青白。

“蘇九重,你以為你今日持強淩弱,會有好結果嗎!”陸文韜咬牙道。

蘇九重直接把劍提起來了,明晃晃的指著陸文韜,“你是覺得方才不過癮嗎?那我們不如換個寬敞地方再來比過?”

“誰要跟你比劍啊混蛋!!”陸文韜連退四退,“我今日便回去稟報宗主!”

“你要讓柳吟川來跟我比劍嗎?”蘇九重“咦”了一聲,斟酌道:“那我得約個良辰吉日,柳吟川這個修為還行,我騰出兩個時辰的檔期應該差不多夠了吧——”

“你腦子裏是隻有比劍嗎!!”陸文韜感覺對方完全找不著重點,他一腔怒火鐵拳都像是砸進了棉花裏炸了,憋得是滿臉漲紅,聲嘶力竭:“我是說要讓宗主將你的惡性公布於世,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德行敗壞!不配修行!”

“啊?不比劍啊。”蘇九重的嘴角一垮,“那你跟我這兒廢什麽話?”語畢他一劍劈出,砸向陸文韜,“快滾!”

“轟”

煙塵紛飛,劍意滔滔。

牆頭上的三個人不約而同的抬起了手,擦臉的擦臉,揉眼睛的揉眼睛,捋衣服的捋衣服。

“感覺......完全用不著講道理呢。”秦雲盞幽幽道:“舌戰群儒的我像個大傻子。”

“不是,雲琢,你能不能跟你師尊打個商量,發脾氣歸發脾氣,老損壞東西幹什麽呢?公共財物是無罪的。”鳳襄擰著眉頭道:“你看我這才剛給你的房間修了窗戶和牆,咋的我現在還得去給你們簫下隱去修街麵兒是不是?”

師雲琢呼出一口氣,轉身躍下圍牆,“別修了,直接賠錢吧,比較方便。”

鳳襄:“???大哥,你認真的嗎!!”

“我覺得我師兄說的有道理。”秦雲盞在一旁抱著手臂,閉眼點頭:“我們劍修嘛,總歸是有點克幾不住幾幾!”

鳳襄:“你們個屁啊,你小子還沒正兒八經開始修呢!好的沒學到,盡學這些糟粕了!”

“那我遲早會修的嘛!不過師尊有句話說的是真對啊!秦雲盞激動到星星眼:“大乘境真的可以為所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