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朗看助理，助理慌忙解釋道：“是我沒搞清楚，以為全部辭職了。”

這種時候，莫朗也沒心思計較這些，對人事經理道：“你先去忙吧，讓樊睿過來一下，另外，立刻找新的設計師和設計總監，一刻不能耽誤。”

“好的。”

莫朗想了想，吩咐助理：“你去查一下他們辭職後的去處，零售圈子就這麽大，查到了什麽都告訴我。”

助理點頭後出門，恰好樊睿過來，莫朗請她坐下，開門見山道：“你部門同事都辭職的事，你知道嗎？”

樊睿猶豫著點頭：“知道，他讓我一起過去，我沒答應。”

莫朗敏銳的抓住某個要點：“誰讓你一起過去？”

“蘇，蘇總監。”樊睿小聲道，“其實我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其他人的情況我不了解。”

蘇遙讓樊睿和她一同辭職，卻在提交辭職申請的前一天晚上才告知樊睿，莫朗覺得，這裏頭有點不對勁。

設計部門連蘇遙在裏麵算，員工超過十名，通常來說，公司也好，其他地方也好，人越多，意見越難統一，每個人的利益需求不同，想要團結所有人，除非利益的出發點高度一致。

工作這事，說的好聽點，是實現自身價值的途徑，但最原始最基礎的出發點，是為了生存生活，這裏麵，薪水待遇就是大部分選擇工作時考慮的最關鍵因素之一，兩份工作，其他要素差不多的情況下，一份提供薪水八千，另一份一萬，會有99%以上的人選擇第二份。

這是人之常情，所以莫朗認為，那些人會一起辭職，應該是有了待遇更優渥，或者發展前景更佳的去處。

服裝設計工作要求的專業性比較強，因此，在這個城市裏，能選擇的麵其實不算廣，圈子不大不小，總有風漏出來，莫朗相信，很快就能知道那些人的去處。

想到這，莫朗看著樊睿問道：“蘇遙讓你辭職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麽？”

樊睿想了想，搖頭：“他隻說，如果我辭職的話，他能給我提供更好的工作，會比在這裏好很多，機會也很多，因為我不想辭職，所以沒問。”

“他提供？”莫朗眼神一下變得銳利，“沒有提到具體公司或者提到其他人？”

樊睿很肯定的搖頭。

莫朗從蘇遙的話裏尋摸出一點意味來，能提供樊睿更好的機會，如果他和其他所有辭職的員工都是這麽說，現在就能肯定，他們是集體跳槽到某家企業，並且，蘇遙作為這次集體跳槽的中間人，在裏頭起到了重要作用。

等等，跳槽！

“今天陳副總找我，讓我跳槽到他新創業的公司，還有蘇總監，他一起找的我們。”不久前的某天，楚吟在車裏對他說的話，忽然在莫朗腦海中響起來。

樊睿主動站起來給莫朗倒了水：“你喝點水吧莫大哥。”

“謝謝。”莫朗接過杯子，他現在確實口幹舌燥，嘴唇剛碰到水，門外再次傳來敲擊聲，相比之前助理敲門的聲響，這次更加急促。

莫朗心下有不好的預感：“請進。”

進來的是人事經理，不知道是熱還是急，她的劉海被汗粘在額頭上：“莫總，又有人提交了辭職報告。”

“是什麽人？”莫朗眼神一凜，到現在還看不出來這是有計劃的行動，他就是傻子了。

“財務經理、培訓經理，還有幾個他們部門的員工。”人事經理手裏拿著他們提交過來的辭職申請，現在才上午十點多，已經有這麽多人提交辭職申請，接下來還會不會有，沒人敢保證。

莫朗沉著臉，財務總監因為身體原因需要長期休假，他正考慮讓財務經理作代總監，先前已經表示過類似意願，這個節骨眼上，財務經理辭職？

人事經理接著說道：“按照勞動合同法，他們提前一個月書麵通知公司提出離職申請，即使需要交接什麽的，他們一個月後也完全可以走人。”

頓了頓，人事經理接著道：“設計部那邊要求立刻走，並說如果需要支付相關違約金，他們會按照規定賠付的。”

莫朗麵沉如水，這麽急迫，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而明年第三季度的訂貨會正要提上日程，設計師們集體走人，會大大影響訂貨會進程，即便馬上招聘，熟悉梁氏的風格和市場定位也不是一兩天能做到的。

“莫總……”

莫朗朝人事經理點頭：“你先去忙，招聘事宜能多快就多快，其他我會想辦法。”

事到如今，隻能先請阿寬回來頂一段時間，自從蘇遙來公司，阿寬卸下最大的擔子，早就厭惡上班族朝九晚五生活的他，向莫朗辭了職，環遊世界去了。

打擾人家清閑的生活很不好，但莫朗一時想不到更好的法子，最起碼，阿寬對梁氏所做的品牌很熟悉，盡快招幾個合適的設計師，由阿寬領導，先把近在眼前的訂貨會準備起來。

意識到樊睿還在辦公室，莫朗對她笑了下：“謝謝你留下來。”

樊睿一愣，慌亂的搖頭：“不，不用謝我，是我笨，沒早點察覺他們的心思，如果早些跟你說……”

“不是你的錯。”莫朗不傻，蘇遙選擇在昨天才來挖樊睿，大概不是單純的巧合，設計部那麽多人同時離職，不可能是在昨天同時得到消息，這種事需要考慮權衡，莫朗相信，樊睿應該是最後一個被“通知”的人，“這兩天設計部可能就你一個人了，你辛苦一點。”

“不，不，沒什麽。”樊睿有些忙亂，“有什麽需要我做的，不用客氣。我先出去了。”

見莫朗點頭，樊睿起身朝門口走，開門出去之前，樊睿又轉過頭看了眼莫朗，他正在電腦鍵盤上快速打字，麵容嚴肅，光是看他的樣子，也能感受到莫朗目前緊張的狀態。

握住門框的手緊了緊，樊睿抿著嘴輕聲喊道：“莫大哥。”

莫朗將視線從電腦上移到樊睿身上，很快又移回電腦：“怎麽了？”

短暫的沉默安靜，樊睿搖頭：“沒什麽，你加油。”

“謝謝。”莫朗現在沒心思觀察樊睿的表情，這事發生的太過突然，他得立刻想出法子來應對，樊睿對梁氏的情誼，等這件事解決後他會想辦法感謝。

設計部門整體辭職的事不到半天就傳遍了整個公司，楚吟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她畢業後進入零售領域工作，已經有好幾年了，設計部這個時候整體辭職意味著什麽，楚吟再清楚不過，根據她對莫朗的了解，不想出完整的解決方案，他是不會罷休的，尤其是梁道現在和郭琦在國外遊玩，還沒得到消息。

午飯時間，楚吟沒顧上吃飯，直接上樓敲開莫朗的辦公室，果不其然，莫朗坐在電腦前埋頭苦思，牆角的微波爐冷冰冰，沒有運作過的痕跡。

拉開小冰箱的門，早上她準備好的碩大飯盒在裏麵躺著，莫朗飯量挺大，每天楚吟都給他準備很多飯菜，她什麽都不說，把飯盒拿出來放進微波爐。

莫朗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響隻是抬頭看了一眼，繼續看東西：“你怎麽來了？”

楚吟在梁氏幾個月，從來沒在辦公時間之外主動來過莫朗辦公室，莫朗知道，這是另一種程度的避嫌。

“上來和你一起吃飯。”莫朗的飯菜熱好，楚吟把自己的飯盒放進去，把飯盒拿到茶幾上，“快來吃飯。”

莫朗搖頭：“現在……”

“現在有什麽事也要先吃飯。”楚吟定定的看著莫朗，“不差這十幾分鍾。”

語氣溫和，卻不容反駁，莫朗看了楚吟一會，知道自己是拗不過她的，於是認命的站起來在洗手池邊洗手：“你特意上來讓我吃飯的？”

楚吟的飯菜也熱好了，她把自己的飯盒拿過來，和莫朗坐在一起：“你胃不好，每頓都不能少。”

莫朗揭開飯盒蓋子的手停在半空中：“你怎麽知道我胃不好？”

“你今天是問題兒童嗎？”楚吟也不回答他，把筷子塞進他手裏示意他吃飯，“想到法子了嗎？”

莫朗：“我和阿寬聯係了，他說下午就回來，先讓他負責設計部門的事。”

阿寬這個人楚吟見過，蘇遙過來之前，他就在設計部工作，聽莫朗說，阿寬家境不錯，能力很強，但一直不肯正兒八經做設計總監，因為那樣意味著更多的工作和更大的責任，蘇遙應聘過來後漸漸上手，阿寬不顧莫朗的挽留辭了職，專心旅遊去了。

這樣遊戲人間的心態，在當今忙碌的社會裏很難為人理解，楚吟卻是由衷羨慕欣賞，能做自己喜歡的事而不顧旁人的眼光，真的需要很大勇氣。

“財務和培訓這邊呢？”

莫朗臉龐爬上愁容；“我讓人資那邊加快招聘和找獵頭，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楚吟看到莫朗顧著想事情，吃飯有一口沒一口，和往日吃飯風卷殘雲般的樣子大相徑庭，忍不住用筷子撥了撥他飯盒裏的飯菜：“好好吃飯啊你，有這麽多事情做，不吃飯哪有精神？別人也幫不了你太多。”

莫朗其實沒多少食欲，但楚吟關心的樣子讓他心裏微微感動，衝楚吟笑了一下，飛快吃起飯來。

一頓飯還沒吃完，莫朗接到電話，剛說上兩句，莫朗的臉色整個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