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和蘇遙同一個專業,但不是同班,蘇遙認識他比楚吟還要早,但楚吟和他認識並不是通過蘇遙,而是在社團活動中。

他們的感情產生的很自然,相識、相知、相戀,楚吟至今都記得和他在一起時的那份心動,幸福是掩藏不住的,蘇遙很快就知道了這事,不敢相信之餘,他在一次上通識大課的過程中偷偷問那個人:“你和楚吟是怎麽開始的?”

那個人把書本立起來擋住自己的臉,用最低的聲音說道:“我也說不清楚,很自然的就開始了。”

“很自然的……”蘇遙咂摸著這個詞。

“是啊,你要問我到底喜歡她什麽,我也能說出好多條。”那個人笑的含蓄,卻隱藏不住由心底而生的幸福感,“但這些理由都不是最重要的。”

蘇遙低著頭不去看旁邊幸福的男孩:“那什麽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我和她在一起很輕鬆很開心。”那個人說到這裏嘻嘻而笑,“她也是這麽說的,我們兩個在一起很輕鬆很開心,是從心底而發的高興。”

太過得意忘形的後果,老師聽到他在笑,喊他起來問話,全班同學哄堂大笑,蘇遙坐在旁邊,對圍繞於四周的歡笑聲置若罔聞,隻是一味的低著頭。

幾天後的周末,蘇遙特意找了楚吟一同回家,路上,蘇遙問了楚吟同樣的問題,楚吟給他的回答,讓蘇遙呆滯許久。

“我們在一起很輕鬆,生活、學習和工作會有很多壓力,我希望我的另一半能給放鬆的感覺。”楚吟當時笑著對蘇遙說,“他就是這樣的人。”

一個簡單的問題,讓蘇遙尋摸出一些意味,他繼續問楚吟:“你們是怎麽相處的?”

楚吟想了想,認真道:“嗯,其實很簡單吧,平時各上各的課,如果放學的時間能湊到一起就一塊吃飯,不能的話就各吃各的;休息時間一起自習或者出去玩,誰有事就去辦自己的事;他周末要去學跆拳道,我有時間就陪著去,有活動或者功課就在學校呆著;還有……”

都是很日常很日常的小事,和蘇遙平時看到的一些恨不得有48小時能粘在一塊的情侶們相比,楚吟和那個人的相處時間少的多,似乎也冷靜的多。

楚吟陳述給蘇遙聽的時候一直帶著笑意,如數家珍般的一件件生活小事,讓蘇遙有些明白過來“輕鬆”的含義。

“他說即使我們以後結婚,也是獨立的個體,不能因為有了另一半就失去自我。”楚吟兩隻手托著下巴笑的雙眼眯起,“我也是這麽想的。”

蘇遙從怔愣中回過神,震驚道:“結,結婚?你們已經……”

楚吟趕忙擺手:“當然不是,隻是表達這個意思而已,結婚的事還太早了。”

和楚吟談過之後,蘇遙回家想了整整兩天,楚吟需要的感情是沒有太多負擔的,這樣的感情他能給的了嗎?

平心而論,蘇遙知道自己給不了。

初中時候,懵懂明白自己對楚吟超越鄰居的感覺後,蘇遙就落下了病根,每時每刻都想和楚吟呆在一塊,哪怕什麽都不幹,也要能看到她這個人。

蘇遙希望楚吟永遠隻有他這一個“朋友”,他能名正言順的霸占楚吟所有生活,看到楚吟哪怕跟同性朋友走的太近,他都能不爽好幾天,更別提對楚吟有好感的異性。

他的想法、做法,和那個男的完全不一樣,所以能和楚吟走到一起的是那個人,而不是他蘇遙。

道理他都是明白的,隻是,那份不甘、憤懣、失落,各種負麵情緒交織,像螞蟻一般啃噬著蘇遙的心,日積月累到最後,成了他的心魔,難以除去。

楚吟和蘇遙坐了一會,沉浸在各自的回憶裏,有十分鍾左右的時間沒人說話,直到楚岑給楚吟發來催促的短信,楚吟驚覺,她在這裏浪費時間:“我們說正事吧。你找我想說什麽?”

蘇遙也從恍惚中回神,對楚吟溫柔一笑:“你有沒有好奇我到梁氏上班的原因?特別是最近幾天。”

自然是好奇的,楚吟點頭:“你打算告訴我嗎?”

“是,我來找就是為了這件事。”蘇遙慢慢啜著飲料,楚吟的兩杯飲料已經見底,他才開始喝第一杯,“我到梁氏上班,起初是為了你,不過後來我發現,有文章可以做。”

“什麽意思?”

“嗯,你到這裏來的目的也不是那麽單純,這點你我都清楚。”見楚吟臉色微變,蘇遙笑了,“別緊張,我隻是隨便一說,沒別的意思,我們兩其實差不多,對吧阿吟?”

楚吟盯著他:“你設計好帶走設計部所有同事,讓梁氏措手不及,我不會做這樣的事。”

蘇遙仰起頭哈哈兩聲笑:“阿吟,這是因為你達到了你的目標啊,你用不著這麽做,而我呢,永遠也拿不到我想要的。”

“所以你這麽做,隻是為了泄憤?”

“不完全是,但你可以這麽認為。”蘇遙忽的收斂起臉上不知是真誠還是虛假的笑,變得無比嚴肅,“既然知道沒希望,那我順帶著讓我討厭的人焦急憤怒,有什麽問題?誰會對自己討厭的人心軟?”

蘇遙的語氣太過理所當然,楚吟一時間竟無法反駁。

“我可以直白的告訴你,也不怕告訴莫朗。陳副總是和我合夥的,我的計劃他都知道,暗中幫了我許多,要不然我說動培訓和財物那兩位沒這麽簡單。”

楚吟這次愣住了:“你的意思是,你和陳副總老早就打算好了?”

蘇遙挑眉:“是啊,要不然怎麽會這麽快呢?暗地裏,我們可是做了不少準備。”

原來是這樣,楚吟心想,雖然他們有這種猜想,從蘇遙口中真正得知,還是有些吃驚。

“怎麽?吃驚?”蘇遙問楚吟,臉上又掛上了他慣有的笑。

楚吟也不避諱,點頭道:“不僅吃驚,還很疑惑,你告訴我這件事,等於出賣了陳副總,作為你的合作人,你不覺得這樣做不妥嗎?”

蘇遙雙眼閃過一絲蔑視:“他不會在意的,隻要能讓莫朗不爽難過,他才不在乎我是不是出賣了他。”

“他為什麽這麽討厭莫朗?”楚吟實在不理解,她在梁氏一年多,覺得梁家對陳副總算得上很不錯,他不滿什麽,以至於不顧梁道多年經營的公司有危機也要那麽做。

“旁人的私事我不方便說,我隻說我自己的。”蘇遙揭開飲料杯的蓋子,仰頭將剩下的大半杯飲料全數倒進自己嘴裏,“莫朗一定在想應對的法子吧?”

楚吟不置可否,這問題的答案任誰都能想到,難道眼睜睜看著公司毀於一旦,並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蘇遙拿紙巾擦嘴:“我能說的就這麽多了,阿吟,我知道你會把我說的所有話告訴莫朗,我也無所謂,但我不覺得我做錯了什麽。”

“是啊,你永遠不認為自己做錯什麽。”楚吟微微搖頭,“當年的事,你也並沒有真心覺得自己做錯,是麽?”

蘇遙臉上的笑容一僵。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楚吟知道他們的談話結束了,她還得趕回去,站起來對蘇遙說道,“我回去了,再見。”

蘇遙沒有說什麽,他知道,此刻他再說什麽都是多餘,除了和梁氏和莫朗有關的事,楚吟不會願意聽他說其他的事。

楚吟推開門出去,沿著麥當勞的透明玻璃牆往小區方向走,蘇遙趴到玻璃牆上,視線隨著楚吟的離開而漸漸遠去,她步子很快,看得出來很急著回去,那裏有她最關心掛念的人,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蘇遙忽然想起來,他們最後一次友好的交談,也是在這麽一個炎熱的夏季夜晚,聊完後他送了楚吟一段路,直到那個男人來接楚吟,楚吟笑著和他道別。

那次之後,他和楚吟再也沒有並肩走過,連說話的機會都少到可憐,更別提奢望楚吟對他再笑一笑,他永遠站在目送楚吟背影遠去的位置上,直到徹底看不到她。

楚吟問他有沒有後悔過,蘇遙說不清楚,當年如果不那樣做,也許到現在他們都會是很好的朋友,可太過的不甘,讓蘇遙還是做了那些事,並導致了今天他和楚吟近乎冰凍的關係。

如今再看,蘇遙知道,他仍是不甘,所以他要給梁氏給莫朗找麻煩,不管最後結果是什麽,他再次選擇了這條路。

蘇遙知道,即便時間可以倒流,能回到那個時候,他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這是他骨子裏的東西,永遠不會改變。

趴在桌子上,蘇遙閉起眼睛。

回去後楚岑已經睡了,莫朗在客廳邊等她邊用電腦處理文件,見到她隻是問了一句:“你餓不餓?晚飯沒吃好,我煮點麵條給你吃吧?”

楚吟確實餓了,晚餐顧著聽梁道他們說話幾乎沒吃,灌了一肚子飲料更顯得饑腸轆轆:“好,我先去洗澡,出來後有事跟你說。”

洗完澡一身清爽出來,餐桌上放了兩碗陽春麵,清淡的麵條上擱著一個黃澄澄的荷包蛋,莫朗對她招手:“麵條涼了些,正好吃。”

楚吟坐在莫朗對麵拿起筷子,吃麵條前先說道:“蘇遙說陳副總很討厭你,你知不知道是什麽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