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酒吧的鍾表上短針和長針在12這個數字上匯合的時候,梁穆烽終於坐不住了:“我覺得我哥可能出事了。”
樊胥在屋裏來回走了N個圈,雖然不願承認,但他的想法和梁穆烽是差不多的,按照他們對莫朗的了解,好幾個小時過去都聯係不到人的話,除了無法和他們聯係,實在找不到其他理由了。
楚吟在客廳坐著,每隔十分鍾撥一次莫朗的手機,無一例外全都關機,心底的不安越發濃重,隨著時間的流逝,楚吟整個人被一團巨大的烏雲籠罩住,壓得她呼吸困難。
那時候也是如此,先是找不到人,然後她發瘋般的找,再然後她知道蘇遙和丈夫失蹤有關,楚吟那段時間處於一種高度應激狀態,一有丈夫的些微消息就能立馬跳起來,一次次的失望下,她不知道那段時間是怎麽過來的,父母好友的安慰勸說隻能讓她在人前裝的堅強,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不知道流了多少淚,特別看到剛剛蹣跚學步的兒子,楚吟覺得世界上隻剩她一個人,她該怎麽辦?
手機上的時間跳成零點,楚吟再次撥通那個號碼,依然關機,楚吟抖著手給梁穆烽打過去,得知那邊也是毫無消息,楚吟眼前發黑,緊緊抓住沙發的扶手,梁穆烽在那頭喊道:“嫂子,嫂子,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楚吟往後仰,靠在沙發靠背上閉上眼睛,祈禱那種令人嘔吐的眩暈趕快過去,“你在樊胥酒吧嗎?”
“是的。”
“我馬上過來。”楚吟現在什麽都顧不上了,她沒辦法平靜的在家裏等,雖然去找梁穆烽大概也沒什麽用,她想盡一切可能了解莫朗消失前的情況。
梁穆烽:“不用,這麽晚了,你一個人開車不方便,我和樊胥馬上過來,你在家等我們就好。”
楚吟現在心緒紊亂,開車不安全,這樣安排確實更合適:“那辛苦你們了,路上當心。”
“知道,我們馬上出發。”邊說,楚吟聽到梁穆烽那邊匆忙的腳步聲,“先這樣,一會見。”
有人過來一起商量,楚吟有了些許依靠,心下稍微放鬆了點,從樊胥的酒吧開車過來隻需要二十幾分鍾,楚吟先去主臥看了看楚岑,他四仰八叉的躺在**睡的正香,絲毫不清楚外麵發生了什麽。
他爸失蹤的時候,楚岑還是個走路都顫巍巍的小孩,現在兒子這麽大,好不容易又能享受到和母愛不同的另一種愛護,相同的情形再一次上演,楚吟不知道等早上楚岑醒過來之後,她該用什麽方法跟兒子解釋莫朗的失蹤,實話實說,楚岑一定會很擔心,可是不說實話,時間久一點,楚岑還是會知道,他已經是個有自己思考能力的小孩了,楚吟不想欺騙他。
洗了把臉換了日常衣服沒多久,梁穆烽和樊胥就趕到了,沒時間寒暄客套,梁穆烽把酒吧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一遍,當然他沒說樊胥是因為質問莫朗對他妹妹的“薄情”才讓他們去,隻說他們三個人沒事聚了一下。
“莫朗說要出去拿飲料,然後就失蹤了?”楚吟去過樊胥的酒吧,他們三個人說話肯定是在二樓辦公室,莫朗拿飲料則是到一樓,“有人看到他嗎?”
樊胥和梁穆烽把酒吧所有相關時段的監控調出來看,的確看到莫朗從二樓辦公室下到一樓,在櫃台處拿了幾瓶飲料後重新往二樓的方向走,但樓梯的攝像頭沒有出現莫朗上樓的身影。
他們在酒吧問了一圈,酒吧裏的工作人員大多認識莫朗,有幾個也說的確看到莫朗下了樓,但和監控裏反應的一樣,沒人看到他是不是上了二樓。
樊胥在紙上簡單畫了酒吧一樓到二樓的地形,指著拐角處說道:“從這邊拐過去上二樓,但是這個位置……”
樊胥用筆在距離拐角處很近的某位置標了一個點:“這裏有一扇門,直接通到酒吧後巷,而且這個位置沒有監控。”
梁穆烽點頭,顯然過來之前跟樊胥討論過:“我們猜測,如果大哥是被動的離開酒吧,能不知不覺帶走他的話,隻能從這個門出。”
楚吟心頭一顫,被動離開,意思就是有人故意帶走莫朗,關機,讓他們聯係不到人:“酒吧後邊有監控嗎?”
樊胥搖頭:“沒有,後頭是條很暗很窄的巷子。”
頓了頓,梁穆烽說道:“我覺得,帶走大哥的可能是熟人,起碼是跟大哥比較熟悉的人。”
樊胥和楚吟同時看他。
“大哥不是會跟人隨便搭腔的性格,而且你們都知道,大哥的身手在那,一般人如果想強行帶走他,沒那麽容易,酒吧裏人又多,稍微弄出大點的動靜都會被人發現,到時候想跑都跑不掉。”
莫朗的身手三人是有所了解的,酒吧這種公眾的不能再公眾的場合,想要不知不覺弄走莫朗,除了對方是莫朗挺熟悉的人之外,楚吟和樊胥想不到其他更大的可能性。
“報失蹤案有一定時間要求,在報警前,我們先想想,如果真的有人把大哥弄走,他的目的是什麽?”
樊胥立刻說道:“綁架要錢,梁家挺有錢的,應該有不少人知道。”
“可大哥失蹤好幾個小時了,也沒人聯係我們,綁架的話,他們肯定想要錢,會盡快聯係我們的。”
楚吟一個激靈:“是不是聯係梁總了?綁架莫朗的話,應該會首先聯係梁總吧?”
梁穆烽看了看時間,半夜一點多:“應該也不會,如果爸媽知道大哥不見,一定會打電話問我,現在還沒有,說明他們什麽都不知道。”
“我們要不要再等等?說不定天亮後會有電話什麽的過來。”樊胥提議道,“我們都休息一下吧,還要找莫朗,熬著不睡覺不是辦法。”
三人一合計,也隻有這個辦法了。
時間太晚,樊胥和梁穆烽回家還要幾十分鍾,來來去去浪費時間,楚吟找了兩套莫朗的幹淨衣服給他們換洗,又拿了兩床毯子出來,兩人就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晚。
天亮後直到暮色降臨,莫朗仍然沒有回來,也沒人打來電話要錢,梁道那頭依然安靜,於是三人報了警。
專業人士畢竟是不一樣的,技偵本打算提取莫朗的鞋印,但酒吧人多腳雜,根本無法提取到有效的鞋印,但仔細勘察後,還是在小門處提取到了幾枚莫朗的腳印,小門內外側都有,證明莫朗應該是從小門進出過。
慶幸的是,那扇小門很隱秘,外麵的巷子也很偏僻,酒吧裏的工作人員包括樊胥自己,都極少到那個位置去,酒吧裏的顧客更不會注意,所以腳印一共隻有幾枚,方便了技偵的采集。
“我們在二樓辦公室采集了莫先生的腳印,通過對比,證實從這個位置走出去的幾枚腳印裏有一枚正是屬於莫先生,從腳印本身的形狀、力道等要素分析,莫先生應該是自己走出去的,沒有拖曳拉拽的痕跡。”
專業勘察後的結論,和梁穆烽的猜測不謀而合,莫朗本來打算拿了飲料上二樓,路過拐角的時候,發生了某些事情,莫朗朝小門那邊走過去,然後就沒了音信。
“我們會繼續查的,你們如果想到什麽或者發現什麽,請及時通知我們。”警察做完工作後就走了,梁穆烽和他們去警局做口供,有些信息得提供給警方。
楚吟站在一二樓的拐角處,想象當時的情景。
按莫朗的性格,有人站在小門那裏喊他,莫朗是直接過去而不是讓那人進來說,證明莫朗很信任那個人,沒有想過那個人會做什麽對自己不利的事,原本他們猜測是綁架,可到現在都沒人打電話過來要錢,這個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
“放心吧,莫朗會沒事的。”樊胥打算將酒吧關門幾天,萬一有什麽痕跡線索之類的,人太多了會破壞掉,警方已經細致偵查過,這種可能性其實非常微小,但樊胥還是決定這麽做,說到底,莫朗也是因為來酒吧才會被人弄走,他多多少少有點責任。
楚吟對他笑了笑:“我沒什麽的,你們辛苦了。”
“別說這樣的話。”樊胥搖頭,楚吟眼下的烏青比誰都嚴重,一看就知道沒有休息好,“莫朗也是我的朋友。”
楚吟靠在牆上看著那扇小小的門說道:“警方說從這裏到那邊門口的腳印裏,除了莫朗之外,還有另外兩枚不屬於他的是吧?”
“是,這扇門平時是鎖住的,而且二樓不允許顧客上去,顧客不會到這裏來,警察詢問過,有兩個員工說他們在營業前打掃後到過這裏,警方提取了他們的鞋印去查驗,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那兩個人的吧。”
楚吟沉默,人走路多少會留下些痕跡,一點痕跡都沒有的話,那個人應該是在門口喊莫朗過去的。
樊胥抱著胳膊站在一邊,時不時看一眼楚吟,他和楚吟隻能談得上認識,他見過楚吟幾次,說過幾句話,除此之外沒有更多的交情。
以前他一直很不明白,楚吟和樊睿比起來並沒有多麽突出的優勢,她有的樊睿都有,甚至於在家世上,樊睿更加突出,楚吟還有個不姓莫也不姓梁的兒子,為什麽莫朗認識楚吟沒多久就情根深種了,而樊睿鍾情於莫朗這麽久,莫朗還是那麽疏遠甚至冷漠,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現在,看著在他麵前的楚吟,明明已經急道無法休息好,卻能冷靜的思考,和他們一起處理事情,有條不紊,樊胥忽然有些明白過來,忍不住問道:“你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