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塞古拉大隊長說:“很高興隻有你一個人在家。真的隻有你嗎?”
“隻有我在。”
“我想你應該不會介意我派兩個人守在門口,以免有人打擾我們。”
“你要逮捕我?”
“當然不是。”
“米莉和貝翠絲看電影去了,等一下如果在門口被攔住,她們一定會嚇一跳。”
“我不會花你太多時間的。我有兩件事要跟你談,一件是重要的事,另一件是例行公事。我就從重要的事先談起如何?”
“請說。”
“伍爾摩先生,我希望能和你的女兒結為連理。”
“這點事也需要派兩個人在門口站崗嗎?”
“這樣才不會被打擾。”
“你和米莉談過了嗎?”
“在沒和你談過之前,我不敢心存奢望。”
“我想即使在這種地方,法律上你也需要我的同意。”
“這不是法律的問題,而是一種人情義理。我可以抽根煙嗎?”
“請便。那個盒子真的是人皮製的嗎?”
塞古拉大隊長縱聲大笑。“唉,米莉啊米莉,真是個古靈精怪的女孩!”他曖昧地又加上一句,“伍爾摩先生,你真的相信那個故事嗎?”或許他不屑睜眼說瞎話,他有可能是一個善良的天主教徒。
“她太年輕了,還不到結婚的時候,塞古拉大隊長。”
“在這個國家可不會。”
“我相信她還不想這麽早結婚。”
“但你可以影響她,伍爾摩先生。”
“他們都叫你紅鷹嗎?”
“沒錯,在古巴,那是一種恭維。”
“你不會覺得自己的生活很不安穩嗎?你似乎有不少敵人。”
“我已經存夠了錢,可以養我的遺孀一輩子。在這方麵,我比你更加牢靠呢,伍爾摩先生。你這個行業賺不了什麽錢,還隨時可能關門大吉。”
“關門?”
“我相信你並非故意惹麻煩,但是近來有太多麻煩找上你。如果你不得不離開這個國家,難道你不希望你的女兒在這裏找到一個好歸宿?”
“你說的是什麽樣的麻煩,隊長?”
“先是有樁車禍——起因先不管。還有攻擊希夫工程師的事件,別忘了他是內政部長的朋友。桑茲教授抱怨你闖入他家威脅他。甚至還有個傳說,說你毒死了一條狗。”
“我毒死了一條狗?”
“聽起來是有點不可思議,但國家俱樂部的領班說你喂那條狗喝有毒的威士忌。可是你沒事喂狗喝酒幹嗎?我搞不懂,他也不懂。他想可能因為那是條德國狗吧。你不為自己說句話嗎,伍爾摩先生?”
“我不知道要說什麽好。”
“那領班看起來好可憐,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不然我早把他丟到馬路上去了,省得聽他在那邊胡言亂語。他說你還跑到廚房裏去,幸災樂禍地驗收成果。我一直以為你是個仁慈的人……告訴我這件事不是真的。”
“那條狗是被毒死的沒錯,毒死它的酒的確是從我的杯子裏倒出去的,但那是衝著我來的,不是它。”
“人家幹嗎要毒死你?”
“我不知道。”
“兩個奇怪的版本,但或許誰也沒有錯,誰也沒下毒,隻是那條狗碰巧死了。我猜想它的年紀一定不小了。不過伍爾摩先生,你必須承認,近來有你的地方就會有麻煩,或許你就像貴國傳說中的那些天真小孩,找了頑皮鬼幫了倒忙。”
“或許我真的是。你知道那些頑皮鬼的名字嗎?”
“大多數都知道。我想該是驅邪降魔的時候了。我正在草擬一份報告給總統。”
“我也在報告之中嗎?”
“沒必要寫到你,伍爾摩先生。我可以告訴你,我已存足了錢,即使我發生了什麽意外,米莉還是可以優渥地過一輩子。就算革命爆發,我也有錢可以移民到邁阿密去。”
“你不需要告訴我這些,我一點也不懷疑你的經濟能力。”
“禮貌上我還是必須向你稟告,伍爾摩先生。至於我的健康——更是好得沒話講,我可以拿健康報告給你看。生兒育女也是絕對不會有問題的,這類的證明可就很多了。”
“了解。”
“其實那些事你女兒也不用擔心,那些孩子都是衣食無憂的。我目前的家累根本算不了什麽,不過我知道基督徒對這種事挑剔得很。”
“我不算是基督徒。”
“幸好你女兒是個天主教徒。這樁婚姻簡直是天賜良緣,伍爾摩先生。”
“米莉才十七歲。”
“這是生兒育女的絕佳年紀。你允許我向她求婚嗎?”
“你需要我的允許嗎?”
“這樣程序上比較合理。”
“如果我拒絕的話……”
“我當然會努力說服你。”
“你曾說過我屬於不可折磨的階級。”
塞古拉大隊長充滿感情地把手放到伍爾摩肩上:“你就和米莉一樣幽默,伍爾摩先生。不過說真的,你總要考慮一下居留權的問題。”
“你似乎心意已決。好吧,你可以和她說說看,反正在她放學回家的路上,你多的是問她的機會。不過米莉腦筋清楚得很,我看你勝算不大。”
“果真如此,我會請你運用你父親的影響力。”
“你還停留在維多利亞時代啊,塞古拉大隊長,現在的父親哪來什麽影響力?對了,你剛才不是說有件重要的事……”
塞古拉大隊長語帶譴責:“就是這件事啊!另一件不過是例行公事。請你跟我到驚奇酒吧走一趟。”
“為什麽?”
“警方的事,沒什麽好擔心的,隻是請你幫個忙,沒有別的。”
他們坐進塞古拉大隊長的緋紅色跑車裏,騎著摩托車的警察一前一後保護著他們,林蔭大道兩旁的擦鞋匠似乎全部聚攏而來。到了驚奇酒吧,兩列警察已守在門口兩側。烈陽高掛天空。
摩托車上的警察躍下車來,開始驅散擦鞋匠。另一些警察從酒吧裏跑出來,護衛著塞古拉大隊長,伍爾摩隨後而行。一如平常的這個時候,百葉窗在柱廊上隨陣陣海風搖曳。隻是酒保這次站錯了位置,竟跑到顧客這邊來了。他看起來虛弱而且害怕,身後幾個破了的酒瓶滴滴答答滴著殘液,裏麵的酒大半被灑掉了。地上有個人被警察們的身體遮住了,但他的鞋露了出來——看起來厚重且飽經風霜,主人該是個沒什麽錢的窮老頭吧!
“這隻是個形式上的指認程序。”塞古拉大隊長說。
伍爾摩幾乎用不著看臉就猜到那是誰了,但他們還是為他清出一條路來,好讓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海斯巴契醫生。
“是海斯巴契醫生,”他說,“你和我一樣認得他。”
“但依規定必須有第三者指認。”塞古拉大隊長說。
“誰殺的?”
塞古拉說:“誰曉得?看來你需要喝杯威士忌,酒保!”
“不,給我一杯雞尾酒吧,我們在一起時都是喝雞尾酒。”
“有個人帶了把槍進來,第三槍才射中他。當然我們會說那是奧倫特反叛軍幹的,這一招用來左右國外視聽很管用——搞不好還真是反叛軍幹的呢。”
地板上那張空無表情的臉龐朝上望著,要說那種不痛不癢是種平靜或幽悶都不對,那隻是仿佛一切都歸為零,什麽也沒發生過,一張初生的臉。
“下葬的時候,別忘了把他的鋼盔放進棺材裏。”
“鋼盔?”
“你會在他的屋子裏找到一件老舊的製服,他是個懷舊的人。”
說來荒謬,海斯巴契醫生在兩次世界大戰中出生入死、幸存無恙,最後卻在這所謂的和平時期死去,而且死法正如他在索姆[3]九死一生時的相同情況。
“你很清楚這與反叛軍無關。”伍爾摩說。
“這樣比較好說。”
“又是頑皮鬼幹的好事。”
“你別太自責了。”
“他警告我不要去參加那個午宴,卡特聽到了,每個人都聽到了,所以他們就把他殺了。”
“他們是誰?”
“你不就有名單嗎?”
“卡特的名字不在上麵。”
“去問那個養狗的領班,你可以嚴刑拷打他,我不會抗議的。”
“他是德國人,而且他有些高層的朋友。他為什麽要毒害你?”
“因為他們以為我是危險分子。我?他們什麽都不知道!再給我一杯雞尾酒,通常我會喝完兩杯再回店裏去。你會把名單給我吧,塞古拉?”
“我會給我的嶽父,因為我願意信任他。”
人們可以印出各種統計數值,統計成千上萬的城市人口。但對城裏的每個人而言,所謂城市不過是幾條街道、幾間房子和幾個人罷了。沒有了這些,一個城市形同隕落,隻剩下悲涼的記憶,那種痛苦就像失去了一條腿般空虛。伍爾摩心想,是時候了,是該整理行囊離開這廢墟般的哈瓦那了。
“你知道,”塞古拉大隊長說,“這正印證了我所說的。躺在那裏的也有可能是你啊,伍爾摩先生!萬一遇到這種意外,米莉應該有人保護。”
“是的,這點我懂。”伍爾摩說。
2
當他回家時,在門口站崗的警察已經走了,羅伯茲也不知道溜到哪裏去了,他聽到魯迪在房間裏煩亂翻弄著他的真空管,氣壓斷斷續續撞擊的聲音環繞屋中。他在**坐下來。三起死亡事件:一個素不相識名為羅文的男人,一條叫麥克斯的黑狗,一位老醫生海斯巴契。而他正是這一切事件的導火線——還有卡特。卡特並不打算致羅文和麥克斯於死地,但海斯巴契醫生可就在劫難逃了。那是一種複仇,海斯巴契因為讓他活下來而送上一命,這真是徹底違背了摩西戒律。他聽到米莉和貝翠絲在隔壁房裏談話,門虛掩著,因此他隻隱約聽到部分談話內容。他此刻隱然站在暴力的第一線上,一個他從未到過的異域。他的手上握著他的護照——職業:間諜;個人特征:孤獨無依;入境目的:謀殺。造訪這處異域不需簽證,一切證件都已備足。
而在一牆之外,他聽到他所熟悉的語言在交流著。
貝翠絲說:“不,我不建議深紅色,不適合你的年紀。”
米莉說:“學校應該在最後一學期教點化妝的課程。安格妮絲修女隻會說‘在你耳後滴兩滴聖水’。”
“試試這個淡粉紅色。嗯,別弄糊了你的唇形,我畫給你看。”
伍爾摩心想,我沒有砒霜也沒有氰化物,而且恐怕再也沒有機會和卡特喝酒。當初我應該把那杯威士忌硬灌到他的喉嚨裏去的。看演員在舞台上殺人當然是說的比做的容易,可是即使如此,那也還需要一把帶毒的劍啊。
“好了,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吧!”
“腮紅呢?”
“你不需要搽腮紅。”
“你噴的是什麽牌子的香水?”
“在風中[4]。”
他們射殺了海斯巴契,但我沒有槍,伍爾摩想。槍應該是情報站的基本配備,就像保險櫃、賽璐珞紙、電子顯微鏡和無線電一樣,都是必需品。這輩子他從來沒有握過槍,不過這問題可以克服……就在他的幻想即將欺近卡特身邊時,門縫裏傳來剛才的對話聲。
“我們一起去逛個街,我想你會喜歡‘輕率’,那是勒隆牌的。”
“聽起來並沒有多少**。”米莉說。
“你年紀還小,不需要在耳後搽熱情。”
“但總得給男人一點鼓勵。”米莉說。
“看著他就行了。”
“像這樣嗎?”
伍爾摩聽到貝翠絲笑了出來,他驚訝地望著那道門。他的幻想已馳騁遙遠,一時間還回不過神來,幾乎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你不需要給他們那麽多鼓勵。”貝翠絲說。
“我看起來有含情脈脈嗎?”
“我會說是情緒壓抑。”
“你懷念婚姻生活嗎?”米莉問。
“如果你的意思是問我懷念彼得嗎,我的答案是‘不’。”
“如果他死了,你會再婚嗎?”
“我想我不會等那麽久的,他現在才四十歲。”
“嗯,我也認為你會再婚,如果你稱它為婚姻的話。”
“沒錯。”
“但那不是很可怕嗎,必須為了生活而結婚。”
“大多數的人結婚時都以為是這樣。”
“我覺得我比較適合做情婦。”
“你父親不會喜歡你這種想法。”
“為什麽?如果他再婚的話還不是一樣,那個女人不就是他的情婦嗎?他希望和我母親永不分離,這我知道,是他親口告訴我的。那才是真實的婚姻,即使以後他遇到一個好異教徒,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
“我對和彼得的那段婚姻也是這種感覺。噢,米莉,別讓她們把你弄得這麽頑固。”
“她們?”
“那些修女。”
“嗯,她們不是這樣告訴我的,完全不是。”
刀子當然永遠是列入考慮的,但那得和卡特接近到你不可能接近的距離。
米莉說:“你愛我父親嗎?”
他想,反正我會回來解決這些問題,但現在還有更重要的工作——我必須先找出殺人的方法來。應該有那種手冊吧?裏麵應該有些篇章教人如何徒手格鬥。他看著自己的雙手,但他信不過它們。
貝翠絲說:“你為什麽問這個問題?”
“你看著他的眼神。”
“什麽時候?”
“他從那個餐會回來的時候。或者隻是因為他上台演講,你替他高興?”
“是啊。”
“行不通的,”米莉說,“我是說,你愛他的這件事。”
伍爾摩對自己說,如果我殺了他,至少也要為一個幹淨的理由而殺,我要證明殺人者必遭報應。我不會為我的國家殺人,我不會為資本主義或共產主義或社會民主或福利國家(誰的福利?)而殺人,我殺卡特隻因為他殺了海斯巴契。這是家族仇恨,這理由比為了愛國主義或支持某種經濟信念去殺人更為充分,無論是愛是恨,我都要以個人的身份去愛去恨,我不再是任何偉大戰爭中的59200-5。
“如果我愛他,為什麽不行?”
“他結婚了。”
“米莉,親愛的米莉,千萬要小心那些陳腐的信條。如果真有一位神的話,他也不會是個死板的神。”
“你愛他嗎?”
“我從沒這麽說過。”
槍是唯一的辦法,但我到哪裏去弄到一把槍呢?
有人走進門來,他的頭連抬都沒抬。隔壁魯迪的真空管還在尖聲嚎叫。
米莉說:“我們沒聽到你回來。”
他說:“米莉,我要你為我做一件事。”
“你一直在聽我們談話嗎?”
他聽到貝翠絲說:“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一樁意外,某種意外。”
“誰?”
“海斯巴契醫生。”
“嚴重嗎?”
“是的。”
“他們來通知你的,是嗎?”
“是的。”
“可憐的海斯巴契醫生。”
“是的。”
“我會找個牧師為他做彌撒,我們認識他幾年,就做幾堂彌撒。”
他知道他不必對米莉委婉地宣布這個信息,因為對她而言,死亡並非噩耗。在她眼裏,所有死亡都是快樂的結局。如果你相信有天堂,那複仇簡直是多此一舉。但他自己沒有這種信仰,對一個基督徒而言,仁慈與寬恕幾乎不算是美德,因為它們來得太輕易了。
他說:“塞古拉大隊長今天來過,他要你嫁給他。”
“那個老男人,我再也不搭他的車了。”
“我要你明天再搭一次,告訴他我要見他。”
“為什麽?”
“下棋,十點鍾,你和貝翠絲得暫時離開。”
“他會煩我嗎?”
“不會,隻要叫他來,說我有話和他談。告訴他把名單帶來,他就懂了。”
“然後呢?”
“我們回家去,回英國去。”
等他和貝翠絲獨處時,他說:“就這麽辦,該是結束的時候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或許我們能夠光榮地交出一篇好報告——在這裏活動的情報人員名單。”
“包括我們嗎?”
“不,我們從來就沒有真正活動過。”
“我不懂。”
“我沒有情報員,貝翠絲,一個也沒有。海斯巴契死得毫無理由,奧倫特山頭也沒有什麽軍事基地。”
她還是如往常般不願輕信。他猜,這段話和其他信息一樣仍須歸檔以供參考,而它的價值亦需接受評估——倫敦總部的評估。
他說:“當然你有責任必須立刻向倫敦報告這件事,但如果你能暫緩到明天以後,我會十分感激。到時候我們或許能夠補充一點真實的東西。”
“這是說,如果你還活著的話。”
“當然我會活著。”
“你在計劃一些事情。”
“塞古拉握有情報員的名單。”
“那不是你在計劃的事。萬一你死了的話……”她的聲音聽起來像是生氣了,“還不就是列入陣亡名單罷了。”
“如果我真的怎麽了,我不希望你從這些偽造的文件中發現我是一個無恥的騙子,我寧可現在親口告訴你。”
“但羅文……至少真的有個羅文吧?”
“可憐的人,他一定搞不懂到底怎麽回事。不過像平常一樣兜風罷了,怎麽就死了呢?或許他那天也和平常一樣喝醉了,但願如此。”
“但的確真有其人啊。”
“總得有個名字吧。我一定不曉得從哪裏隨手取了一個名字,事後自己也忘了。”
“那些圖呢?”
“我模擬原子吸塵器畫出來的。玩笑結束了,能不能請你幫我擬一封自白書招供一切,由我簽名。幸好他們沒有傷害特蕾莎。”
她開始大笑,把頭埋在雙掌中狂笑。她說:“噢,我多麽愛你啊!”
“你一定覺得我很蠢。”
“蠢的是倫敦,還有霍索尼。你想想看,如果彼得曾經——隻要一次就好——愚弄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我會離開他嗎?但聯合國太神聖了,文化會議也一樣神聖,他從來沒笑過……借一下你的手帕。”
“你哭了。”
“我是在笑。那些圖……”
“一個是噴嘴,另一個是快速接合器,我沒想到他們會拿去給專家看。”
“不會給專家看的。你忘了,這是個情報組織,我們必須保護情報來源。我們不會把那種文件拿給真正懂的人看,親愛的……”
“你叫我親愛的?”
“那是種說話的方式。還記得在熱帶花園酒店的那個晚上,還有那個唱歌的男人嗎?那時候我不知道你就是我的老板,我是你的秘書,隻知道你是個好男人,有個美麗的女兒,還有你打算拿那個香檳酒瓶做出瘋狂之舉來,而我又如此厭倦了理智……”
“但我不是瘋子。”
他們說地球是圓的
——我的瘋狂執意抗拒。
“如果我是個瘋子,就不會在這裏賣真空吸塵器了。”
我說黑夜即白晝,
而我一無所圖。
“你應該比我忠誠吧?”
“你是忠誠的。”
“對誰忠誠?”
“米莉。有些人會對付錢給他們的人忠誠,或對組織忠誠,那種人我並不想理會,甚至國家對我的意義也不是很重大。一個人的血液裏可以有好多的國家。如果人人都對自己所愛的人忠誠,而非對國家,這個世界還會這麽亂嗎?”
他說:“我想他們會沒收我的護照。”
“那就讓他們試試看。”
“無論如何,”他說,“是時候結束我們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