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前。
帶著小狐仙麵具的未央站在二樓，無比驚喜地看著滿堂客人。
她激動地挽住林七安的手臂，“林公子，我們尚菊坊還從沒來過這麽多人！”
林七安挑了下眉，“當然，沒人會和免費的女兒紅過不去，更何況…”
他指了指臉上帶著的武神麵具，“這種隱瞞身份的新奇玩法，也很吸引人。”
聽林七安提到女兒紅，未央上翹的嘴角瞬間沒了弧度，她依靠在欄杆上有些沮喪的說道：
“是啊，免費的酒，傻子才送…”
又來了…林七安轉身看向樓下，嘴角上揚道：“未央姑娘，你有沒有聽過，免費的東西，才是最貴的？”
未央疑惑地抬頭看了他一眼，還沒等到她問，這時，樓下幾桌傳來砸酒壇子的巨響。
“哼，是不是你們說的女兒紅免費？現在老子喝得剛盡興，你和我說隻送兩壇是怎麽回事？”
角落裏，一身材富態的客人兩手抓起德華衣領，嚴厲嗬斥道。
“這位爺，你消消氣，咱們傳單上，本來就寫著隻送兩壇…”德華顫巍巍地遞上傳單。
果然，在偌大的【尚菊坊新店開業，女兒紅免費喝】後麵，跟著一行小若蚊蠅的行書——【僅限兩壇】。
那客人鬆開德華衣領，睜大眼睛仔細看清後，非但沒有消火，反而是抄起桌上空酒壇就扔。
同桌客人也霎時站起，“你們這不是騙人嗎？哪有來教坊司喝酒隻喝兩壇的！”
“就是！”
那富態客人臉上帶著紅臉關公臉譜，眼珠子瞪得十分嚇人，一條腿抬起踩在桌麵上，蠻狠說道：
“你也不出去打聽打聽，我秦二爺是什麽來頭，敢在我麵前耍花招？我明天就讓官府抄了你們店！”
樓上未央眉頭一皺，氣呼呼說道：“這怎麽是騙人，宣傳單上明明白紙黑字寫得很清楚，他自己不長眼睛看，喝了我兩壇女兒紅還敢撒野，看我不去好好教訓一下他！”
說罷，未央提起裙擺就要走。
“未央，你走了，【**台】誰來跳？”林七安一把抓住未央的晧腕。
未央金色麵具下，一雙水靈的鹿眼寫滿不可思議，“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我跳舞？林七安，都是你惹的好事！”
林七安加重手上力道，禁錮著未央不給她走。
“冷靜，你先看看下麵的情況，是你一個人下去打一架就能解決的嗎？”
未央略定了定神，又向下看去。
不得了，滿堂的客人都亂了套！
“秦二爺說得不錯，我們就是衝著免費的酒來的，現在和我們說隻能送兩壇，不是拿我們當猴耍嗎？”
“店大欺客，敢在天子腳底下弄虛作假，今天不讓老子喝到滿意，老子把你店都砸了！”
“光是送酒還不行，得讓台上跳舞的小娘子陪我們一起喝！”
“就是，新店開業，掌櫃的人在哪兒？第一天就搞得大家這麽不開心，我看你這點店，也開不了不長時間了，趁早歇歇吧！”
……
一時間，放厥詞大罵的，扔酒壇子撒火的，圍在一起看熱鬧的，半柱香前還歌舞升平的尚菊坊，現在整個亂成一鍋粥。
“這可怎麽辦？”未央急得跳腳，用力一甩掙脫林七安，指著他鼻子大罵道：
“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說的引流？我看你就是隔壁妙音坊派來害我的奸細！”
林七安試圖抓住未央肩膀強迫她冷靜，卻沒想到【舞姬】途徑的修煉者身法竟是如此靈活。
隱約間，林七安仿佛看見麵前的未央幻化作數十個虛影，伸手去抓，竟是怎麽也抓不住。
“夠了！”他怒吼一聲，“未央姑娘，從頭到尾，你可曾耐心聽我說完營銷方案？現在按我說的去做，上去準備跳舞！”
未央還是第一次看見林七安在她麵前發這麽大火，一下子嚇得不敢動，但隨即她反應過來。
“林七安，我沒聽錯吧？你讓我這個時間點去跳**台？”
林七安頷首道：“對，就是現在，你再不跳，你好不容易招攬的客人都得走光了！”
未央冷哼了聲，搖著頭向後一步一步退，冷冷道：“瘋子，林七安，你就是個瘋子，你懂不懂我們教坊司的規矩？”
“我當然知道，你們每桌都得收開桌費是不是？”
林七安一步一步向前逼近，正色道：“普通舞姬跳舞，每桌五兩，像你這樣的花魁跳舞，每桌至少十兩，是不是？”
未央更氣了，“你既然這麽清楚行情，怎麽可以讓我現在跳舞，每桌一文錢都沒收到，我和姐妹們辛辛苦苦排練了三天的舞蹈，就這樣給他們白白看了去？”
“格局打開點。”林七安笑著拍了拍未央的頭，“你們舞蹈後麵不是還有賞錢環節，還有行酒令環節，急什麽？”
“你別碰我！”未央渾身毛孔都氣得豎起來，手指著樓下大聲說道：
“就這樣一幫連喝酒都舍不得花錢的人，你還指望他們給賞錢？”
林七安沒有回答，冷眼正視著未央。
這小丫頭性格大方，有什麽說什麽，唯一的缺點就是太愛錢了。
連最基本的對客戶衣著外貌的觀察都不願意。
他也是匆匆看了樓下幾眼，就拿那個欺負德華的秦二爺來說，身上掛著的玉佩就價值千金，這樣的人當真舍不得花錢喝酒？
不過是覺得自己被戲弄了，要找個借口出氣罷了。
現在和她談什麽長遠收益，戰略策略都是對驢彈琴。
隻能先強迫她按自己的想法去做。
“你，去不去？”林七安加重了語氣。
未央被林七安冰冷的眼神看到犯怵，用手正了正臉上麵具，冷哼一聲道：“哼，去就去，林七安，你快想想今晚過後，讓本姑娘打斷你哪條腿比較適應吧！”
尚菊坊大廳亂成一鍋粥，就在這時，台上傳來一陣悠揚的古箏聲。
喧鬧的現場瞬間安靜下來。
有常年來教坊司的熟客耳朵尖，一下叫出聲：“嘿，大家別吵了，這是新曲子！”
“走走走，坐下來聽聽，這旋律不錯！”
“你的淚光，柔弱中帶傷…”
“慘白的月彎彎勾住過往…”
歌姬剛唱出第一句，台下的客人頓時驚呆了。
“這是什麽曲子？詞寫得不錯，高雅！”
“噓，你別影響我聽曲子…”
當歌姬唱到：“夢在遠方，化成一縷香，隨風飄散你的模樣…”
她眼尾的一滴淚恰到好處地落在琴弦上。
舞台下，竟也隱隱傳來啜泣聲。
“眾位莫笑，我隻是有感而發，想到與我青梅竹馬長大的表妹了，她說過會等我，沒想到等我考取功名，再回故鄉時，她竟紅顏薄命，再見一麵的機會…都沒給我…”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兄台，你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啊！”
“來，喝酒，小二，給我拿十壇女兒紅！”
…
台下氣氛正在傷感，就在這時，半空忽然下起漫天金黃的**雨。
花香四溢，光影流轉，未央帶著金色狐狸麵具從天而降，飄飄然猶如仙子下凡，曼妙乎宛如花神降世。
建成剛進門，就被眼前一幕深深震撼，還以為自己來錯地方，誤入仙境。
好美啊…他的目光癡癡跟隨在半空靈動揮舞長袖的未央，內心的震撼完全不能用語言形容。
“龍公子，咱們要不再坐坐？”有侍衛提議道。
“好！要最好的包廂！”建成目不轉睛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