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人?”林七安有些不確定的叫了一聲。
“林郎官!”曹利哈哈一笑,立刻上前迎接。
“老夫年紀大了,那幾日在禦獸園熬了幾天,不想回去大病一場,三殿下宅心仁厚,特叫我在此等候,林郎官近日可好?”曹利熱絡地關心道。
工部,兵部,刑部,戶部…朝廷六司竟有四位尚書,都是三皇子的人…林七安暗暗心驚,笑著回道:“一切都好。”
“就剩大將軍沒來了,咱們也別幹站著!”三皇子笑得憨厚,摟著林七安向裏走,“準備入席吧!”
三皇子府占地極大,一路走來,卻不奢華,每個地方都透著返璞歸真的質樸味道。
就連這間可宴請百人的廳房,四周陳設也不見珍奇古玩,隻擺了幾盆綠植盆栽,二十餘名賓客環形而坐,桌上酒菜豐盛,卻都是百姓家常菜。
林七安被安排了上座。
剛剛坐定,他便感受到,一道道目光火熱,皆是衝著他來。
“林議郎,在座的都是自己人,你不必拘束,讓你家侍衛去邊廳吃飯吧!”三皇子注意到林七安身後站著的齊大壯。
“謝三皇子關心,小的不餓。”齊大壯目視前方,毫不猶豫的回道。
三皇子臉上笑容凝固幾分,又見林七安沒說話,便仍由他站在那兒,招呼下人端來一個木箱,放在林七安身邊道:
“今日本王走得匆忙,去林議郎府上時,未曾帶禮物,現在補上見麵禮。”
下人打開木箱一角,金色的耀眼光芒立刻閃瞎了林七安的眼。
一箱金餅…看這體積,至少有1000金吧…資本階級果然沒一個窮人…林七安嘴角微微抽搐,強忍心動合上那箱金餅,對三皇子道:
“無功不受祿,三皇子這份見麵禮,臣不能收。”
建文臉色微變,正要開口,席下有人冷哼一聲道:
“哼,林七安,你別給臉不要臉,三皇子的賞賜,那是對你何等的器重,竟敢當眾駁回,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林七安順著聲音望去。
為了能和建成太子分庭抗禮,三皇子建文這人,平時自己吃穿節儉,最大的愛好,就是花錢在朝中疏通關係。
剛才說話的,便是禮部侍郎,正三品官員,楊青峰。
“楊大人,林議郎是我今日座上賓,休得無禮!”建文臉色沉了沉,略帶訓斥地說道。
“三殿下,楊某哪句說得不對?”楊青峰霍然起身,冷冷說道:
“不過是個仗著祖上功勳,攀上安陽殿下,妄圖迎娶公主的窩囊廢罷了!”
噗嗤!
台下立刻有人笑出聲。
曹利也站了起來,手指著楊青峰道:
“楊大人此言有失偏頗,此次南詔國師耶律雄發難,若非林議郎足智多謀,挺身而出,我泱泱大乾的臉麵早就丟光了,我老曹記得,那日楊大人也在現場啊,難道是忘了?”
楊青峰嘴角微微抽搐,卻仍不肯罷休,甩袖道:
“那又如何,有點小聰明罷了,雕蟲小技,登不上大雅之堂!”
“你!”曹利正要再說,林七安也站了起來,大聲回道:
“楊大人,既是雕蟲小技,那為何你想不出來?”
楊青峰臉色一變,顯然是沒想到一個區區議郎敢公然和他叫板。
不過這樣也好,曹利乃是工部尚書,和他雖不在同一部門,也是他的上級。
當著曹利的麵不敢造次,他林七安自己撞槍口上了,這可怪不得他。
於是,楊青峰笑了一聲,身體也微微放鬆,迎著林七安的目光,嘲笑道:
“臣乃是大乾禮部侍郎,對聖上一片忠心,斷然幹不出眾目睽睽下,割下太子胸前肉這等不忠不義之事!”
楊青峰這番話說得似乎大快人心,宴席之上,不少人對林七安投來奚落的目光,甚至還有人毫不掩飾,公然對林七安搖頭翻白眼。
林七安並不慌亂,他輕笑一聲走出席位,背負雙手大聲說道:
“說一千,道一萬,楊大人似乎對我駙馬的身份很是在意啊?”
楊青峰瞳孔猛地一縮,立刻否認道:
“你說什麽呢林七安,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為了上位工於心計,你可知道,皇後娘娘不止一次在陛下麵前提過退婚的事,你以為駙馬這個位置你能坐穩?殊不知你像個跳梁小醜一樣…”
“楊大人!”
林七安厲聲打斷,目光如冰冷的寒刃一般朝楊青峰射去。
“說起駙馬,我倒是想起,你也有個兒子,尚未婚配,這一年,你好像明裏暗裏買通皇後娘娘身邊宮人,想推薦你的兒子做駙馬,可惜…”
林七安注視著楊青峰的臉色漸漸變白,嘴角勾起戲謔,道:
“你兒子一生下來就是個麻子臉,皇後娘娘見到真人後勃然大怒,將那些被你買通的宮人們,廷仗二十,趕出紫禁城,可有此事?”
楊青峰臉色巨變,身體止不住顫抖,指著林七安說道:
“你怎麽知道…”
林七安不屑一顧,“那些被趕出皇宮的宮人們走投無路,隻能賣給人牙子,我家前陣子要買奴仆,正好知曉了此事,也不知…”
他走向楊青峰,眼神冰冷的像看一個死人,“若是陛下知曉此事,楊侍郎的前途會不會止步於此,或者,更糟?”
楊青峰身體瞬間失去支撐,極為狼狽的跌倒在地,一身精致昂貴的錦衣,也是瞬間被飯桌上的酒菜汙染。
宴席上頓時一片議論紛紛。
“沒想到楊大人竟背著三殿下,做出如此厚顏無恥之事!”
“知人知麵不知心,沒想到他表麵對三殿下畢恭畢敬,心裏卻想著攀附太子!”
“好算計啊,還好意思說別人,哼!”
…
林七安心中一陣暗笑。
什麽人牙子,買仆人,都是他編的。
楊青峰這點心思,上一世被太子發現後,早就不著聲色的將他貶職處理了,他還是聽安陽說了,才知道其中緣故。
三皇子麵色不佳,宴席尚未開始,楊青峰分明滴酒未沾,他卻對身邊下人喝道:
“去,楊大人喝醉了,還不趕緊扶他出去醒醒酒?”
林七安順勢說道:“醒酒,臣有經驗,須得打井水潑遍全身,才能清醒。”
建文頷首道:“就按林大人說的辦!”
楊青峰麵如死色地被兩三個奴仆架著胳膊拖下去,臨走時,還不忘狡辯兩句:
“三殿下,臣冤枉,冤枉,臣隻是想為兒子謀一門好親事,絕對沒有背叛您啊…”
喧鬧的聲音漸漸遠了後,建文臉色緩和稍許,心中更加堅定要拉攏林七安。
於是便親自前去對林七安躬身道歉:
“林議郎初來府上,便被此等小人汙蔑,是我招待不周,快請上座,我罰酒一杯。”
林七安微笑搖頭,“三殿下何錯之有?臣略盡綿薄之力,趁此機會讓殿下看清身邊人,也算報答殿下今日宴請厚恩。”
建文短而濃密的眉毛皺了皺,瞬息之間似乎下了某種決心,對林七安邀請道:
“本王今日宴請林議郎,是為本王愛才惜才之心,不知林議郎可願常來,共商大計?”
林七安笑容頓散,立刻拒絕道:“臣天生愚鈍,不知殿下所言大計為何,且生性懶散,不願招惹是非!”
偌大的宴會廳頓時氣氛頓時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