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不好了!”
得知朝廷賑災糧船到岸的第一時間,錢孫李三家糧商驚慌失措奔到趙大府上。
李茂穿喘著粗氣,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趙兄,不好了,朝廷又派賑災糧來了,滿滿三大船,正在碼頭卸貨。”
趙大臉色頓時一變,但立刻否定道:“不可能,我在京城有人,沒收到消息。”
不等李茂開口,另兩大糧商爭先恐後說道:
“不會有假,我都親眼看到了,三大船官糧,掛著賑災燈籠,燈火通紅…”
“可不是嗎?我還聽說,碼頭驗貨的時候,船上的白米嘩嘩流出來,那幾個負責押送官糧的管官兵,就像沒看到似的,毫不在乎,他們說這次又送了十萬斤!”
趙大臉色開始發白,哆嗦著嘴巴說道:
“這可如何是好,我們這幾天可都花了不少銀子,成本太高了…”
李茂這時恢複了平靜,咬牙說道:
“不蒸饅頭爭口氣,我們和林七安拚了,不就是十萬斤賑災糧嗎?我們一起再吃了他,今天各地糧食價格都不低,我就不信,咱們哥四個聯合起來,還整不死林七安那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
四人對視一眼,重重點頭約定道:
“好,就這麽說定了,反正都花了這麽多銀子,不在乎再多花點!”
“咱們得保持一致,誰都不許低價賣糧,違反約定的,給我自己滾出洛安縣!”
“一言為定!”
…
四人達成新一輪約定後,錢孫李三糧商乘坐馬車離開趙府。
趙大獨自一人坐在偌大的會客廳,心中總是有種強烈的不安感。
“林七安,他到底打的什麽算盤?”
起初,在縣衙定下四大糧商糧價均不能低於一百五十文一鬥時,他以為林七安是想從他們這裏得些好處。
可他們四兄弟送去的禮品,金銀,均被原封不動退回來。
後麵糧價一路飆升,林七安為首的洛安縣衙也不管不問。
直到昨日,官府突然退出低平價賑災糧,誰都以為林七安是為平息民憤,不得已而為之。
現在又不知從哪裏冒出的賑災官糧…
這一切的一切,似乎好像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要把他們四個糧商吸進去。
林七安,他究竟想做什麽呢?
趙大眉頭緊鎖,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劉管家從外麵跑來,叫喊著:“老爺,不好了,不好了…”
趙大心頭一陣煩躁,生意做的好好的,怎麽這幾天一睜眼就是壞消息。
“又怎麽了?你給我想好再說!”趙大厲聲嗬斥道。
劉管家渾身冷汗濕透,哆嗦著身體跪在地上,驚慌說道:
“老爺,這次真的要栽了,您快出去看看吧,洛安縣現在好地方在賣低價糧食…”
趙大霍然起身,瞪圓眼珠道:“你說什麽?哪來的低價糧?是不是李茂他們…”
“不是,不是…”劉管家連忙搖手道:“小的打聽過了,都是外地糧商,他們一個賣的比一個便宜,都瘋了!”
趙大一個踉蹌栽倒在地,劉管家趕緊起身去扶,趙大臉色蒼白,死死抓著劉管家的胳膊,聲音顫抖道:
“他們賣多少?”
劉管家重重歎息一聲,“哎,有八十文的,有七十五文的,這還是半個時辰前的行情,現在說不定還有更低的…”
趙大兩眼向上一翻,幾乎快要昏厥,劉管家急忙用大拇指掐住他人中,總算吊住趙大一口氣。
“懂了,我懂了…”趙大臉色煞白,喃喃自語道:“我說林七安這小子,既不收我們的好處,還讓我們明目張膽發國難財…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林七安這小子,先是用一百五十文的高價**他們四個入局,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洛安縣糧價高漲不下,自然能吸引周邊的外地糧商,各個都想來這裏撈一筆。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趙大做生意,精明了一輩子,最後竟然栽在一個無名之輩手中!
一股寒意自腳底上竄到天靈蓋,趙大坐在地上,哆嗦著伸直手臂,手指著門外道:
“快,快…”
劉管家一愣,猶豫著說道:“老爺,你說話啊,可是要小的去請回李老板他們,大家夥聚在一起再商量商量?”
劉管家年紀較大,聽說過人在極度歡喜或悲傷的情況下,容易中風,他生怕趙大一口氣撐不住,倒下去,那他們整個趙府就徹底完了。
“蠢貨,都什麽時候了!”趙大反手一個巴掌扇上去,“你難道是第一天認識他們嗎?一個比一個賽猴精明,你趕緊吩咐下去,八十文一兩,快把手上糧食全拋售出去!”
“八十文?”劉管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爺,你要想好啊,這個價格可比我們這幾天的成本價還低…”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趙大重重拍了下大腿,“俗話說,不怕年災,就怕連災,誰能保證明年糧食的收成,本想趁今年大賺一筆,歇三年,誰想到最後被鷹啄瞎了眼,這次真的栽了…”
劉管家從沒見過趙大如此垂頭喪氣的模樣,心裏也知道後果嚴重,不敢耽誤,立刻跑去吩咐分店。
…
馬路上,李茂坐在馬車上,隱約聽見外麵的聲音喧囂,異於往常,於是撩開馬車上窗簾向外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媽呀,見鬼了!這家九十文賣糧!”
馬車又走兩步,又見陌生麵孔在街上大聲叫賣。
“白米,五常大米,隻要八十五文一鬥,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李茂一顆心陡然顫抖起來。
“什麽情況!”
他立刻叫停馬車,站在洛安縣集市中心,差點沒被眼前景象嚇暈。
“怎麽回事,怎麽一夜之間,多了這麽多賣糧的人?”
李茂渾身汗毛孔豎起,冷汗一股股向外冒,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連滾帶爬爬上馬車,他焦急喊道:“快,快去店裏,趕緊改招牌,現在賣還能有銀子賺,再晚一步,湯都喝不上了!”
…
洛安縣中心,錢家糧鋪和孫家糧鋪隻隔了一條街的距離。
錢家糧鋪眼看八十文的糧食銷量平平,立刻改了招牌。
“錢家糧鋪大降價,七十五文一鬥,比官家賑災糧便宜了整整三十文,大家來買啊!”
夥計扯著嗓子在店門口叫賣。
孫家糧鋪見狀,立刻派人在門口叫喊道:
“我家掌櫃跟小姨子跑路了,白米大降價,七十四文一鬥,錯過這次,沒有下次,大家快來撿便宜啊!”
錢家夥計立刻不樂意了。
“你家孫老板都多大了,還拿這種不入流的新聞做噱頭,要不要臉!”
“你們錢家怎麽好意思說的,你家掌櫃一盞茶功夫前,還和我家掌櫃說絕不降價,翻臉翻得比書還快,有沒有點商業道德?”
“嘿,大家夥做個見證啊,是他們孫家搞事在先,別怪我不客氣了啊!”
錢家夥計說罷,擼起袖子就衝上去幹架,兩家夥計扭打成一團。
大街上捧著米袋的老百姓,笑得嘴角都快裂開。
“老天爺啊,今兒是什麽好日子,過年了啊!”
“終於能吃上米了,讓他們打,這兩個奸商,明明有米,大夥兒餓肚子的時候不拿出來,現在眼看糧價降下來了,嘴臉一個比一個難看!”
“這就叫黑吃黑吧,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