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誰都沒有開口。
顧傾鐸太了解白佳了，生怕自己一言不合惹到她，她肯定會當場下車而去。
所以當車子停在白佳家樓下，顧傾鐸才鬆了口氣。
“剛剛那個男人說的……都是真的？”
經久地沉默過後，她先開了口。
白佳雙目無神，喃喃道：“能不問嗎？這件事跟你沒關係！”
顧傾鐸：“這件事怎麽跟我沒關係？我就想知道，去年我生日那天……你是真地去了找過我？”
白佳不予回應，而是扭頭看向窗外。
是夜，霧靄四起，霓虹開始於夜色深處爭先恐後的攀升，像是喜歡窺覬別人過往地鬼祟。
白佳瞧了,心煩意亂。
顧傾鐸見她不回應，執著地又問了一遍。
白佳回頭，怒不可遏地盯著他：“你覺得現在問我這些，還有意義嗎？！”
顧傾鐸滾了滾喉嚨：“我隻是想……”
“嗬嗬……”白佳毫不留情的懟了回去：“你想什麽？”
“你不就是想知道我跟那個男人之間發生了什麽嗎？”
“你是不是覺得如果因為你，我跟那個男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你於心不安？”
白佳兜著眼淚盯著顧傾鐸：“那我現在告訴你，那個男人說的都是真的！你要怎樣？”
“要跟我說對不起嗎？”
“還是要我笑著原諒你，說這件事跟你沒關係？是不是我這麽說了，你就可以輕鬆到當什麽事情都沒發生，回家之後就能高枕無憂的安心睡你的大覺了？”
“如果是這樣,那好。我現在就跟你講清楚說明白。這件事和你沒半毛錢的關係！是我下賤，是我見了男人就投懷送抱。這件事跟你顧醫生一點關係都沒有，現在你輕鬆了吧……”
白佳的話還沒說完，顧傾鐸忽然伏身，一把將她擁入懷裏。
不管白佳怎麽掙紮，他都死死地擁緊了她,不肯放手。
“對不起……”
“對不起……白佳，對不起……”
“對不起……”
“真的，真的對不起……”
縱使雙商過人，三言兩語之間就能四兩撥千斤的顧傾鐸，在這一刻，心裏，腦海裏就隻剩下了這三個字。
千言萬語的抱歉跟愧疚，到了最後統統凝成了一句，對不起。
顧傾鐸的鼻音很重。
帶著濃濃酸澀。
他在落淚。
白佳能感受到顧傾鐸的眼淚落進了她的肩窩，是滾燙的。
如果是從前，顧傾鐸若是這樣，她的心早就跟著融化了。
融成一灘血水，跟他交織在一起，要痛一起痛。
如果她能吸納顧傾鐸的痛苦，那她寧願把痛苦都獨攬到自己身上。
曾經，她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陪在顧傾鐸身邊，看著他清朗雋永的目光，以及淡如月光的會心笑容。
她隻要他好，隻要他開心就好……
可如今，時過境遷，滄海已經變了桑田。
維係白佳跟顧傾鐸之間情感紐帶已經斷了，她再也不能痛他之所痛，傷他之所傷了。
即便是此時此刻顧傾鐸在她麵前悲傷落淚，白佳卻仍然像是一尊泥塑一樣，黯然不動。
不是她有多無情，而是她早已放棄從這個男人身上去尋找光源了。
斷了的弦，再怎麽拚接，都已經彈不出從前的音符了。
那天晚上，顧傾鐸可能把畢生的“對不起”都說完了。
可白佳仍是無動於衷。
顧傾鐸說：“白佳，你說句話好不好？說什麽都可以，能不能不要怎樣？你這樣，我瞧了心裏難受。”
白佳就笑了：“你不用難受，也不用覺得有什麽可愧疚的。”
“去找你，喜歡你，以及過往我對你做的種種都是我心甘情願的。你從來都沒有強迫我做什麽，所以你也不用愧疚。”
“每件事都是一分為二的。雖然那件事一直藏在我心底裏視之為奇恥大辱。可說回來，也正是因為那件事，斬斷了我對你最後的幻想。”
“顧醫生……”
白佳目光疏離的看著顧傾鐸：“說起來，我得感謝那件事。要不然我可能至今還被困在牛角尖裏。我慶幸自己離開了你，才找到了自己的命中良人。”
顧傾鐸敢發誓，這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紮心的一句話。
白佳說，因為離開他，才頓悟良人不是他。
而他直到這個女人離開了自己，才明白全世界女人多如繁星，而隻有她是唯一有資格住進他心裏的人。
可事已至此，覆水難收。道不盡的隻有唏噓。
顧傾鐸不甘心，沙啞著聲音問白佳：“季昱寒真的是你的良人嗎？”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他欺騙你，利用你。再也瞧不上你……你要真麽辦？”
白佳淡淡的笑了起來：“你放心，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你盡管放開了取笑我就可以。我絕對不會回頭求你！”
顧傾鐸：“……”
那天晚上，顧傾鐸再也沒多少一個字。
他不是沒見過白佳決絕的樣子，但時至今日，他也該死心了。
以為，當他凝神去看白佳的時候，發現她看他時眼裏已經一點光都沒有了。
他在她的心裏已經“死去”多時了。
——-
秦杜看到白佳跟顧傾鐸“擁吻照”的緋聞時，眼珠子差點等了出來！
他看看不遠處的二爺，再看看一旁正在煮咖啡的小葉子，總覺得整個辦公室的氣氛都變得微妙起來。
難怪總覺得這兩天小葉子人有點怪怪的，莫名的乖，原來這背後有貓膩！
秦杜下意識的刪了那條推送，然後把手機裝進褲兜裏。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剛剛的一連串的動作跟掩耳盜鈴的傻子沒有任何分別！
叮咚~
叮咚~
推送消息接踵而至，幾乎是同時傳遞到了季昱寒跟白佳的手機上。
秦杜眼睜睜的看著二爺摸起了手機，看著他的眉心一點點擰了起來，然後從中綻開霜花，他就下意識滾了滾喉嚨。
要想生活過得去，必須頭上點綠。
如今二爺腦袋上得以加冕，接下來……秦杜下意識看了看小葉子，總覺得要起火。
“秦杜！”
秦杜本杜正正心驚膽顫著，忽然被季昱寒點名，嚇到一蹦三尺高，差點沒一頭把身旁的龜背竹給撞歪！
他慌忙湊上前來，點頭哈腰小心翼翼：“二爺，有事兒您吩咐……”
季昱寒站起身來：“今天還有其他行程嗎？”
秦杜篤定的搖頭：“沒有了，已經全部搞定。”
季昱寒摸起外頭：“回景禦。”
“啊？哦！”秦杜目光下意識瞄向季昱寒的手機。
二爺這個反應……有點讓人捉摸不透啊！
白佳正在煮咖啡，並沒有來得及看手機上推送的新聞。
她忙著把咖啡倒進咖啡杯：“現在就要回景禦嗎？咖啡剛煮好……”
因為那天花臂男找茬的事兒，白佳心裏一直不安，這種不安在季昱寒麵前成了愧疚，她就去越發變得溫順。
季昱寒：“倒掉！”
白佳愣住，拎著咖啡壺愣在原地：“為什麽？”
季昱寒一邊穿外套，一邊冷冷道：“忽然不想喝了。”
白佳：“……”
她看看季昱寒，又看看秦杜，小情緒已經爬上臉頰。
秦杜成了兩塊餅幹裏的夾心，那叫一個難受！
白佳蹙眉：“可是……明明是二爺剛剛說要喝咖啡的。我好不容易磨好咖啡煮了出來，怎麽說不喝就不喝了？”
季昱寒整理了下領口：“覺得委屈可以不做！”
白佳：“……”
什麽嘛！
剛剛還好好地，怎麽忽然就抽風了？
白佳本來還不覺得有多委屈，被他這麽一說，瞬間整個人就委屈大發了：“二爺，是我工作上哪裏做錯了嗎？”
季昱寒並沒有回答白佳的問題，而是抬手扯了扯領帶。
秦杜在一旁看著，那叫一個抓心撓肝的難受。
他連忙上前幫忙打圓場：“沒有，沒有。小葉子，你別多想。”
“二爺呢……他就是突然覺得胃酸，不想喝了。沒事，放著我來，我喝。保準不能給浪費嘍~”
說著，秦杜就自己上前往咖啡裏丟了塊方糖，順帶著擠了半管煉乳進去。
白佳已經無心去理會秦杜，而是來到了季昱寒麵前。
她顧不得的剛剛的小情緒，連忙詢問：“是胃又不舒服了嗎？”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你怎麽不告訴我？嚴不嚴重？有沒有痛？我去幫你拿藥……”
麵對白佳的關心，季昱寒置若罔聞，摸起手機跟車鑰匙直接出了辦公室。
白佳被硬生生的甩在了原地，不得不懷疑人生。
“二爺怎麽了？”他扭頭看向秦杜。
“呃……可能是心情不好吧~”秦杜吹了吹咖啡，一口幹了。
白佳：“他也不是個情緒化的人啊！誰惹他了？”
秦杜聳肩：“誰知道呢，最近真的多得是‘日常迷惑行為大賞’。別琢磨了，趕緊跟著瞧瞧去吧！”
白佳追上季昱寒，前腳剛到公司大廳，後腳就聽到一連串非議聲不絕於耳。
“想不到白助理原來是這樣的人！”
“誰說不是呢，竟然插足別的人的婚姻，這真是的太沒底線了！”
“不是說，她跟沐淺兮未婚夫是之前戀人關係嗎？走在一起，好像也沒什麽不可思議的。”
“什麽嘛！如果前任沒女朋友複古就複合了，如果有，還插足那就另當別論了！一樣是三兒！”
“怎麽會這樣？我原本還一直在嗑白助理跟總裁這對CP呢，原來白助理另有所愛啊……好失望……”
“你什麽腦子，她跟總裁組CP，也配？林曼曼那樣的都配不上總裁，她肯定也排不要號啦！”
“咱們公司一直都很注重個人作風問題，不知道這事兒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怕是這分工作也保不住了！”
“保不住正好，把她開了，換我上！我來公司的最大的夢想就是能跟秦助理並肩而行，然後泡到他~”
“咳咳！”秦杜咳嗽了一聲，給眾人一個警醒。
不過，剛剛聽到又有人要泡自己，他不免有點小得意。
這該死的，無處安放的魅力還真是讓人苦惱。
眾人見總裁跟白佳剛好路過，紛紛低頭噤若寒蟬不敢吱聲。
季昱寒仍舊是置若罔聞，直接出了大廳。
白佳可是把剛剛的事情聽了個真真切切，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