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東西收拾收拾,今天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在這呆幾天。”
陳菲知道他心情不好,廢話說多了也是徒勞無益,隻能答應下來。“是。”
陳菲走了,秦杜打了個車,到上次他們路過的一個秦願橋上。
橋身是木頭做的,上麵密密匝匝鏽跡斑斑掛滿了各式各樣地鎖,幾乎有種要把橋身壓斷地感覺。
上次路過這裏,他想也沒想就走開了。
但是今天他卻為這些鎖而來。
說不定白佳也掛了一枚鎖在這裏呢。
說不定鎖上麵刻的也有他名字呢。
他看著這總長超過五十米地橋,定了定神,從左邊第一個開始,決定一個挨一個地排查一遍。
過來地時候下午三點,太陽曬在背上火辣辣的疼。結束的時候卻已是日落邊陲,涼風習習了。
他排查了大約兩千個往上的鎖,腰酸背痛,滿手鐵鏽。
最後,借著太陽最後一抹餘暉,他靠在橋上,狠狠抽了半包煙。
胸腔裏太過空虛,除了煙霧,他不知道還能用什麽把它填滿。
氣溫越來越低,他獨自走在下山的路上,蚊蟲叮咬,蛇鼠亂躥。
但是對於現在的他來說視覺和身體上的不舒服都不算什麽,讓他覺得傷心痛苦的,是看不到希望的惶恐。
白佳鐵了心故意躲著他,如果照這樣下去,怕是永遠都不會找得到她。
如果真是這樣,自己的餘生,像多年前失去林小曼時一樣,又會陷入一種枯燥乏味,打卡般存活的境地。
這樣就這樣吧。
秦杜突然萬分的憎恨自己。
惡有惡報。
自己能有今天,也都是之前種種事情堆積起來的結果。
他覺得自己最好後半輩子過的更痛苦一點。
這樣也好讓在背地默默觀察他的白佳心裏更舒服一些。
他恨不得現在就衝回去,讓媒體替他發一篇通告。
“白佳,除了你此生我誰都不娶。你一天不回來,我等你一天,你一世不回來,我等你一世。說到做到,立此為證,如有違誓,不得好死。”
但是,心裏盤算盤算也就罷了。
畢竟是個年輕企業家代表,秦家可以撐點門麵的領軍人物。
如此大張旗鼓的po自己感情生活,為了一個女人要死要活,不僅丟家裏人的臉,更丟企業的臉。
日後跟隨自己的標簽將不再是企業家,青年代表,肯定是什麽花心二少,炒作達人之類的東西。
唉。
從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產生這麽荒唐的想法。
白佳,你知不知道你把我逼到了什麽境地?
看,逼到了差點連臉都不想要的境地。
不過縱然他心裏再翻江倒海,白佳一點都沒感覺到。
下午她忙活了半天,把客棧的圖片和價格表掛到了旅遊網站上。晚上吃完飯,綁了五公斤的沙袋又跟盛陽一起鍛煉去了。
兩人盤算著明天去進些酒水,再買些酒水配套的酒杯和小甜點碟子。消毒櫃也要重新買一個,廚房裏的餐盤也得增加數量,備用的床單被罩,還有飲料果蔬,還得重新製作個新菜單和酒水價目表,等等等等。
新店開張,一堆的瑣事和煩心事等著他們呢。
白佳滿心歡喜幹事業,哪有心思想那些兒女情長?
雖然不多,跟她上班時候的工資差不多,但對於一個剛走上軌道的小客棧來說,已經算是不錯的起步了。
晚上酒吧熱火朝天,盛陽站在櫃台裏麵承辦調酒師的角色,白佳把賬本拿去給他看。
盛陽卻掃都不掃一眼。
“你算的賬我還能不放心?再說我也看不懂,你說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快讓開,時間不早了睡覺去吧,別打擾我工作。”
櫃台前麵坐了幾個年輕男女,邊看盛陽調酒邊聽兩人說話,聽到這,有個人忍不住發問了。
“老板,你確定,她真不是你女朋友?看你倆這長相氣質,說話的態度,怎麽著也不像普通關係。怎麽,就沒想著往一塊發展發展?”
“沒有。”白佳和盛陽異口同聲。“而且也不可能有!”
大家覺得奇怪。
“為什麽呀?說的這麽果斷幹脆,是不是你倆曾經試過?”
白佳搶先辟謠。
“我隻是個雇來算賬的員工,老板他有女朋友了,你們千萬別亂說,待會兒老板娘找過來開了我就麻煩了。”
盛陽頭一次聽她說這種話,胳膊肘伸過去在她肩膀上搗了一下。
“這話誰跟你說的?盛一萌是不是?一天到晚嘴上沒個把門的,星期天回來看我怎麽收拾她!”
白佳揉揉肩膀翻他一眼往外走。
“你們兄妹倆的事我就不管了。走了,叫阿凱過來幫你忙。我回去睡覺了。”
盛陽邊調酒邊揚揚下巴。
“去吧去吧。哎,記得先出去跑半小時再睡,別偷懶啊。”
白佳出了櫃台蹦噠兩下給他看。
“還跑?不用跑了,我腿都差不多好了。”
盛陽堅持,“不行,還沒好徹底,再堅持幾天。”
白佳轉身,後腦勺衝他揮揮手。
“知道了知道了,好好調你的酒吧。羅裏吧嗦。”
大家看著他倆這互動,打死也不相信一點關係沒有。
“哎,老板,大魚姐長的挺漂亮,性格也不錯,人家死心塌地跟著你,你真的一點想法都沒有?”
盛陽掀掀眼皮。
“覺得她不錯你們可以追啊,真的,我對她沒一點想法,你們去追,我保證不攔著。”
大家紛紛驚訝,見鬼了。
彼此一點不來電。
難道這世界上還真有什麽純潔的男女關係?
第二天一早白佳起來執勤,因為晚上熬夜的緣故,盛陽現在成了個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的懶豬。
迎著朝陽去門口運動下,剛站定,活動幾下,哢哢哢對麵馬路駛過來六輛黑色轎車。
清一水兒別克英朗,打頭的是個寶馬。
白佳來這裏兩個多月,頭一次見這麽大的陣仗。心想自己沒收到這麽多客房預定啊,該不會盛陽的什麽朋友來了吧?
正想著,車隊已經到跟前了。
一字排開停在她對麵,中間那輛車率先出來一個人。
瘦高個,板寸頭,花襯衫,黑墨鏡,大金鏈子,大金表,嘴裏叼根煙。
白佳心想,謔,就差一根鐵棒在手了,活脫脫一個古惑仔啊。
“先生,您有什麽事嗎?”白佳看對方朝自己走來,往後麵退了一步,先問出口。
退的時候還不忘跛著腿退。
畢竟現在自己是個瘸腿村姑,應該不是衝著她的容貌來的吧。
“你是這家客棧的人?”那人把煙從嘴裏取出來,往前跟了一步。
“是。”白佳老實答。“各位要住客棧嗎?我們客棧現在空房不多,可能一次招待不了這麽多人,不好意思。”
對方沒答她,接著問。
“你叫什麽名字?”
“嗯?”白佳躊躇一下。“江知魚。”
“你們老板是盛陽吧?”
“……是。”
“他人呢?”
“不知道。估計還沒起。”
“你們倆什麽關係?”
臥槽。
這人誰呀?拿自己當警察呢!
白佳有點小脾氣,“您不是說了他是我老板嗎?”
對方一聽,把手裏的煙丟到地上去狠狠碾滅。語氣倒還是那樣不瘟不火。
“好好說話。說實話。哥也不想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讓你們客棧開不下去,好嗎?”
白佳:“……”
難道是盛陽的仇家?或者是競爭對手?
特麽的,一大早搞這麽大陣仗,擺明了是來砸場子的啊。
白佳看那人一眼,又往後退一步。
“我隻是個打工的,沒什麽說話的權利。要不我去叫盛陽出來?”
那人剛要點頭,帶頭的寶馬裏突然伸出隻手,好像是女人的手,纖細修長的,指甲猩紅。
左右擺了三下,他馬上站著不動了。
“不用了。我們今天過來是找你的。江小姐,我們老板有話跟你說,跟我們走一趟吧。”
說著伸手就來拉白佳胳膊,白佳招架不住,一下被他拉過去。
“你們幹嘛呀?有話直說行不行?我憑什麽跟你們走一趟?你們是警察嗎?你們有什麽資格抓人?”
任憑她怎麽說,別人壓根不搭理她。像拎小雞仔兒一樣把她拎進車裏,門一關,發動油門就走。
白佳知道別人有備而來,自己再多說也起不到什麽作用。趁現在還沒惹惱對方,還沒想起來把她的手機沒收,趕緊給盛陽發個消息。
不料手機剛探出來,屏幕還沒解鎖,那人已經從後視鏡看到她了。
“是給盛陽打電話麽?很好,告訴他我們帶你去7號營地了,給他兩個小時時間趕過來,到時候趕不過來,就等著給你收屍吧。”
白佳:“……”
綁架,威脅,做到讓人質自己打電話的份上,這幫人是得有多猖狂?
盛陽到底是什麽人?怎麽會招惹這些不三不四的玩意兒呢?
其實來了就一頭紮到客棧裏,最遠那次送人去了趟麗城,平時方圓10公裏都沒離開過。
今天托這個人的福,倒也悠悠閑閑的出來看了趟風景。
車子一路向西,上了高速又下了高速,最後到麗城新區一個叫7號營地的練車場停下。
白佳被那人揪下來,一看專業的賽道賽車和拆卸裝置,這才明白盛陽是在幫人賭車。
真是差點驚掉她的下巴。
他一個退伍兵鍋鍋,正義跟正直的化身。
他怎麽會幹這種事呢?
事實上盛陽不但幹了,而且幹的非常出色。
白佳被人帶到一個休息室去,看到牆上密密麻麻掛著秦多勝利的照片。大部分都是盛陽的,雖然他隻露出一雙眼睛,她也能認出來那是他。
正看的仔細,身後的門突然被推開了。白佳回頭看,一個看起來比她年紀稍大一些的精致女人走了進來。
她穿一身白色襯衫西褲,西褲的褲腳又直又長遮住半個腳麵,隻看到一點尖尖的白色皮鞋。
戴著墨鏡和長水晶耳環,紅唇紅指甲,整個人看起來霸氣十足。
她就是剛剛車裏那個下命令的人。
也秦還是這個賽場的老板,盛陽的頂頭上司。
沒想到,這麽爺們兒硬氣的一個行業,領導居然是個女的。
“坐吧。”女人和白佳互相打量對方一番,她衝白佳揚揚下巴,自己率先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