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章 罪孽深重

傅奕陽一回來就被傅母請去了,傅母麵帶寒霜,二話不說就道:“若今日你還認我這個母親,你就把蘇氏給我休了!”

傅奕陽麵色凝重,避而不答這個話題,反而說:“老太太病體未愈,隻管靜心養病便是了。”

這就是不答應了,傅母陰測測的看了傅奕陽半晌:“你不願意休棄蘇氏那個不賢不孝的也行,那你就納一房貴妾來,不然我就請了族中長老來,讓他們壓著你休了蘇氏。

這七出中,她不但犯了善妒這一條,還不順父母,以及口多言,不管哪一條都足夠休了她。”

傅奕陽眼風一掃,屋子裏的下人莫有敢停留的,都瑟縮著退了出去,他沒說任何話,單就憑這一番動作下來,就足夠把傅母氣的七竅生煙。

如此,傅母就算再不願意承認,她也意識到了,不但在侯府她地位下降到最低點,就連在上房,那些吃她的喝她的丫環們中間,她這老太太已經成了紙糊的老虎,威嚴盡失!

那就更不用說傅奕陽了。

傅母坐在椅子上指著傅奕陽的手直哆嗦,口裏罵道:“你想忤逆不孝不成?你可別忘了,你是從誰肚子裏爬出來的!”

這種類似的話自打傅母病了之後,傅奕陽不知道聽過多少次,如今再也不能在他心裏生出半點波瀾了,他麵色淡然,直視著傅母。

傅母被他銳利的目光看的心中發虛,麵上仍舊強撐著,罵聲卻是小了下來。

傅奕陽沒再說那些傅母曾經做過的醃臢事,他隻道:“若母親仍舊不能修身養性,那再過些時日,就是父親的忌日,想必父親也想有母親親去祭祀,在近處陪伴。”

傅家的族祠可不在京城,傅奕陽這是想把傅母送回老家去。傅家的族人也有不少都還在那邊,傅奕陽每年都會派人去修繕族祠,祭田也每年都會增添,說起來在那邊也是很有名望的。

傅母難能不明白傅奕陽的意思。她怎麽會願意?她怎麽願意舍得京城的榮華富貴,仆從環繞,回去那窮鄉僻壤去受苦受難?

傅母不是沒去過,但那時候她是高高在上的侯夫人,一等誥命夫人,如今她誥命沒了,丈夫也死了,寄予厚望的兒子根本指望不上了,她怎麽能甘心?

傅母還指望著陳宛秋有朝一日成為宮中貴人,能幫助她恢複誥命身份呢。她怎麽會願意被一向漠視的大兒子給驅逐走?

這是屈辱!

這個大兒子恨她啊,想這麽侮辱她!

傅母癱在椅子上直哆嗦,被氣的。

傅母還真是以己度人,分明傅奕陽隻是在口頭警告她,沒聽到送傅母回老家的還有前綴。前提是傅母要是再滋生事端,他這做兒子的才會奉著傅母回老家。

傅奕陽看著傅母直哆嗦卻不像之前那般破口大罵,不覺得露出一個冷笑,這個冷笑也隻是稍縱即逝。

不願意再此處停留,傅奕陽悶聲不吭的朝傅母行完禮就往外退,削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腰背冷硬的挺直。走路的力道都好似比尋常時加重了幾分。

等走的遠了,好似還能聽到屋內的尖銳的哭嚎聲,傅奕陽眉頭皺的更緊,腳步也加快了幾分。

傅奕陽往正院來,剛進了正院,就見柳姨娘穿著一身素淨的衣裳跪在院子裏頭。見了他也辯白什麽事,隻是一味苦求:“求老爺看在婢妾多年侍奉的份上,讓太太饒了婢妾這一回吧,婢妾願意自請到莊子上去……”

柳姨娘這一番話還沒說完就被傅奕陽打斷了,他看了一眼為難的站在一邊的薄荷:“她跪多久了?”

薄荷曲著膝蓋道:“一刻鍾了。奴婢勸說不動。”

沒多說柳姨娘是為何跪在這裏的,柳姨娘這何嚐不是跪給傅奕陽以及其他人看的,為的不就是把蘇穎架起來,她想讓別人知道她這是誠心誠意的請罪呢,還是想別人知道蘇穎這是有意苛待妾室呢。

更何況柳姨娘這哪裏是誠心誠意的請罪,聽聽她剛才說的那是什麽話,分明是說她礙了蘇穎的眼,蘇穎是尋著由頭拿捏她,她一個妾室卑微到沒辦法到隻能避到莊子上去,這是得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柳姨娘心口快跳了兩下,朝著正房一磕頭:“婢妾自知這次罪孽深重,太太重罰婢妾是應當的,隻婢妾不願太太擔下那不賢善妒的名聲,是婢妾甘願到莊子上去的,望老爺應允。”

薄荷一聽差點沒跳起來撕了柳姨娘這張嘴,這柳姨娘說的可真是高尚,分明是她自己稔惡藏奸,攛掇著老太太找太太的麻煩,還以下犯上,出言頂撞了太太,這回兒竟敢惡人先告狀,真是讓人厭惡!

可傅奕陽在這兒,並沒有她一個下人說話的餘地,心裏把柳姨娘恨上了。

傅奕陽當下厭惡的皺了眉頭:“你既這麽體察上意,便去莊子上吧。”

一句話把‘善解人意’‘無比高尚’的柳姨娘釘在了原地,眼眶裏的淚珠兒還沒滴下來彰顯主人的委曲求全呢,身子一僵,隻覺得耳朵嗡嗡直響,眼睛一閉就暈了過去。

“那柳氏先抬回去,等明兒一早就送到莊子上養病。”傅奕陽的眼睛掃了暈倒的柳姨娘一眼,好一個有大善的侍妾,竟是要以身相當來維護太太的名聲,不成全怎麽能行。

柳姨娘這一番委曲求全、舍身取義的姿態算是白做了,她壓根就沒搞清楚狀況,這一套宅鬥手段若是擱在旁人家的後院或許就見效了,擱在侯府以前或許也是可行的,尤其是以前魏姨娘也挺喜歡來訴委屈告辛苦的小伎倆麽。

可如今柳姨娘手段真是落了下乘,一來傅奕陽如今是站在蘇穎這一邊的,柳姨娘暗示蘇穎作踐了苛待了她,這本身就在傅奕陽這裏站不住腳——

蘇穎若是在排除異己,哪裏還會等到現在,傅奕陽以前就曾經想過的,就是在不知道蘇穎所受過的苦之前也有這樣的想法,就更不用說知道了蘇穎所受過的那些苦楚了。

畢竟都這樣了,蘇穎都沒有趁著魏姨娘失寵生病就落井下石。更不論是沒怎麽得過他寵愛的柳姨娘了。

蘇穎想要發落柳姨娘又何必等到現在呢,也不必這麽做,先前柳姨娘大病一場,蘇穎都還給她請大夫。藥材也不拘著。想要發落她的話,但凡在這裏麵動動手腳,讓她落下病根來,一直纏綿病榻不就是了,哪裏還能容的柳姨娘在正院做出這樣的姿態來。

至於這二來呢,柳姨娘真真是撞到了傅奕陽的槍口上,傅奕陽剛從傅母那裏回來,傅母指責蘇穎不賢善妒,柳姨娘又提起來,口口聲聲稱替蘇穎著想。實際上還不是更想坐實蘇穎善妒。

這分明就是火上澆油,一下子讓柳姨娘在傅奕陽心裏頭還有的那麽一丁點情麵都給澆的一點都不剩了,還讓傅奕陽心生厭惡。

柳姨娘這回是真的偷雞不成蝕把米。

傅奕陽眼見柳姨娘暈倒在地上,柳姨娘還是之前到蘇穎這裏來時的打扮,原先就瘦骨伶仃的了。如今又躺在地上,半點美感也無。

傅奕陽不說話,沒有人敢去扶柳姨娘起來,就是翠屏也伏在地上瑟縮著發抖,這下子可真是完了。

原先蘇穎說讓柳姨娘到南院去養病,那好歹還在侯府裏,可偏偏柳姨娘還要折騰這麽一回。結果傅奕**本就沒有憐惜她,直接把她送到莊子上了。

送到莊子上去養病那就是說著好聽的,實際上,大家都知道,往莊子上送的那就是犯了什麽錯得罪了主子惹得主子不喜了的,基本上翻身無望了。

翠屏想想都覺得眼前一陣發黑。

和翠屏不同。薄荷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心裏得意,叫你作,這次可把自己作的爬不起來了吧。

永平眼見傅奕陽不為多動,心裏明白柳姨娘這次非但沒有得來傅奕陽的憐惜。反而是招了他的厭惡,心想著柳姨娘腦門被夾了,非得以卵擊石,太太現在是那麽容易被絆倒的嗎?

這麽想著,他朝兩個粗使婆子比了比,這才有人把柳姨娘給扶了起來,柳姨娘一張臉煞白,不知是抹的粉還是真被嚇的蒼白,翠屏連哭都不敢哭,咬著嘴唇,眼裏一片灰暗。

傅奕陽懶得再看一眼,衝永平示意,轉身就往屋子那邊走去。

永平壓低聲音低喝一聲:“還不快把柳姨娘扶回去,收拾收拾東西,明兒就送過去。”

後麵半截是同翠屏說的,也算是給翠屏提個醒。

到底傅奕陽還是留了情的,容得人給柳姨娘收拾下東西,沒立即就送柳姨娘走。

婆子把柳姨娘給架走了,正院還是幹幹嘛的幹嘛,薄荷在心裏冷笑一聲,那柳姨娘真當正院是那麽容易就闖進來的,還別說在正院跪了一刻鍾,還沒有人說什麽。

要真不願意讓柳姨娘這麽膈應人,法子多的是,又何必真等到傅奕陽回來呢。

薄荷原本還擔心老爺偏聽偏信,這下子好了,柳姨娘被老爺親自罰了,這下子可是給太太立威了。

再者,柳姨娘想給太太潑髒水,也得掂量下自己有幾斤幾兩,柳姨娘內裏藏奸膽敢做幺弄鬼到上房去了,被太太查到了不服還頂撞太太,這頂大帽子扣下去,柳姨娘再折騰就是不識好歹。

薄荷前前後後想了個遍,覺得萬無一失了,才滿意的回去了。

蘇穎全程都沒有露麵,可她卻站在窗邊將這邊的情形看的清楚,雖然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可看情形,也能看出一二來的。

等柳姨娘暈倒了,蘇穎心裏冷笑,她原本還不討厭這柳姨娘呢,後院裏的女人哪個不想要得到寵愛,就是正妻也是,沒有寵愛的正妻和有寵愛的正妻都不能同日而語,就更不用說那些個妾室了。

但不討厭歸不討厭,在這後院裏,正妻和妾室就是天然的敵對,她還沒聖母到去同情個妾室,而且還是個盡上趕著作死的妾室。

原本隻要柳姨娘老老實實的安安分分的,蘇穎不介意給她一分體麵,可偏偏柳姨娘還算老實了這麽久,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不知天高地厚的作弄起來。

起先蘇穎還不放在眼裏,就當是看戲了,可柳姨娘竟有能耐把傅母當槍使,‘賢惠’的給自己找姐妹來。實實在在膈應到了蘇穎。

蘇穎覺得不能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不然就縱的這柳姨娘蹬鼻子上臉,她可不信傅奕陽會不聽分辨就偏信了柳姨娘的話,還能開口改了她對柳姨娘的懲罰?

看柳姨娘暈倒就知道了結果如何,蘇穎心情這才稍微好了一些。

傅奕陽進來,和蘇穎對視一眼,清了清嗓子:“柳氏做什麽了?”

蘇穎擰起眉來,這怎麽聽著像是興師問罪?

傅奕陽一看就知道她可能是誤會了,心裏還有些不高興呢,又覺得可能是自己語氣不大對。就道:“柳氏被我打發到莊子上養病了。”

這是給蘇穎找好理由呢。

蘇穎有些驚訝:“不過是想借著老太太的手給她添幾個姐妹罷了,這等思主子之所思,想主子之所想的賢良人,哪好打發到莊子上去思過呢。”

“巧言令色!”傅奕陽冷哼一聲,順帶瞪了蘇穎一眼。

蘇穎假裝沒看到。“擅自揣摩主子的心思也就罷了,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就該好好思過的,老爺的處罰我沒意見。”

還遠比之前蘇穎做的處罰更嚴重一些,不過在蘇穎看來也就那樣,在南院還在自個眼皮子底下呢,送到莊子上。誰知道會不會再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這問題不需要蘇穎多慮,傅奕陽都給考慮好了,原先就厭惡柳姨娘,這下知道了柳姨娘做了些什麽就更添了幾分,連同在傅母那裏受到的氣都一塊算到了柳姨娘頭上:“既是思過,再挑幾個老實忠心的下人看緊了她。往後你也不需再管她了。”

幾句話養病就變成了思過,還是這般待遇的思過,蘇穎抿著嘴笑了下,傅奕陽都還沒有問清楚狀況,就這麽罰了柳姨娘。自然是讓她高興的。

蘇穎一高興,看傅奕陽就越發順眼起來,站起來朝他作了個揖:“大人英明。”

怪腔怪調的讓傅奕陽嘴角上揚,又想到剛才蘇穎那話裏的意思,努力把嘴角往下扯,麵無表情的往蘇穎旁邊一坐。

這是怎麽了?蘇穎微微撇撇嘴,波光瀲灩:“大人莫不是舍不得了?倒也難怪,這世上呢,素來便是隻聞新人笑,哪聽舊人哭。”

說著還扯起袖子半掩麵,似歎似吟道:“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還沒往下吟唱就被傅奕陽扯過來教訓一通,恨恨的磨牙:“這都是些什麽話?不像樣!”

蘇穎真覺得這人就是倒打一耙,明明是他自己先臉陰沉沉的,這會兒卻覺得她不像樣了,哼。

蹭到傅奕陽的頸窩裏,張嘴就啃著一口磨牙,直磨的傅奕陽半點火氣都沒了,擒住她讓她坐到自個腿上,哄孩子似的哄著她一回:“好了,我有事要和你說。”

他越是這樣蘇穎越惱,可現在也不是跟他計較這些的時候,見他臉色凝重,心思一轉道:“莫不是順藤摸到瓜了?”

能讓傅奕陽這麽鄭重其事來告訴她的,最可能的就隻有這件事了。

傅奕陽點了點頭,他帶著歉疚的看了眼懷中的妻子,沉吟了一會兒才告訴蘇穎:“是敬國公世子。”

果然,蘇穎垂下眼簾,敬國公世子,忠睿王妃的娘家,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知道是因為什麽嗎?”

傅奕陽給她捋捋頭發:“這事兒還與國庫欠銀一事有關,是我連累你了。”

蘇穎皺眉,她總覺得不該是被傅奕陽連累了,“我不明白,既然是敬國公世子參與其中,那又怎麽和潘太太有牽連?”

傅奕陽抿了抿嘴唇,把他查到的事情詳細的說給蘇穎聽,在這裏麵,蘇穎完全就是被殃及的池魚,對方是借著這件事給傅奕陽一個警告。

潘如月的父親是敬國公的馬前卒,蘇穎聯想到這點,覺得潘如月的上輩子,她嫁給傅奕陽做繼室一事,不知道和敬國公府有沒有牽連了?

不然就算是父母之言媒妁之約。潘如月的出身怎麽也不會那麽輕易就能給傅奕陽做繼室,蘇穎原先還以為全都是傅母的功勞呢。

“你覺得潘太太是自作主張還是潘家事先就知道這件事?”蘇穎總覺得哪裏說不通,可傅奕陽這樣的解釋明顯是說得通的,畢竟這潘太太明顯就是傻了吧唧的炮灰。就算到時候事情敗露了,也可以把事情全都往潘太太身上一推,誰讓在這裏麵,潘太太就是那被小魚吃的蝦米呢。

“不管是哪一樣,他們既然敢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來,就得承擔好後果!”傅奕陽一個冷哼把蘇穎心裏那點擔心給哼個沒影,他看起來已經有了打算,蘇穎若是不識真情貿然給他潑冷水這不是打擊人家麽。

況且蘇穎也不認為傅奕陽會莽撞行事,都被欺負到頭上來了,還要忍氣吞聲。實在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蘇穎靠在傅奕陽肩膀上道:“敬國公府是忠睿王妃的娘家吧,我聽說忠睿王爺的世子病了,好似還很嚴重呢。”

傅奕陽頓了頓道:“敬國公世子還隻是世子,他還不是敬國公呢,再者再往上能壓住他的人可有不少。”

蘇穎眨了眨眼。就明白了傅奕陽的意思,敬國公雖然是條大腿,他們勇武侯府可能細胳膊擰不過這條大腿,但能斬斷大腿的能人也是有的,比如說皇上。

聽傅奕陽這話兒覺得他就是已經胸有成竹了,她那點擔心全都是多餘的,蘇穎是做不來抱著傅奕陽說“老爺你好棒”。但咱總可以用別的方式來吧。

這個晚上,傅大侯爺享受到了如火般的熱情,弄得第二天有些起晚了,正拍著蘇穎的背讓她繼續睡呢,就聽到外頭薄荷說:“太太,柳姨娘在正院外頭磕頭呢。一邊磕一邊告罪,有好一會了,奴婢勸說不動。”

先前還不到正院開門的時間,守門的婆子聽到外頭的聲音去開門,一問才知道柳姨娘早早的頂著晨氣來了。就在外麵磕頭,看樣子已經磕了好一會了。

因為是在正院外頭,那些個當值的下人自然是瞧見了,守門的婆子一見就趕緊過來和薄荷說了,等薄荷氣急敗壞的過去,那些遠遠看熱鬧的下人才一溜煙的溜走了。

蘇穎還沒應聲呢,傅奕陽的眉毛就先皺了起來,低喝道:“不知所謂!丫環婆子都是死人不成,連個人都看不住?去叫永平去!”

薄荷連忙應了聲,心裏憤憤,真是搞不懂柳姨娘這又是要做什麽?事已成定局了,她還來這一套,除了能給太太添點堵,難不成她還指望著老爺會改了主意麽?

柳姨娘跪的太久視線都有些模糊了,她還真是想借此讓傅奕陽想起她的好來,隻求別把她趕到莊子上去,就算是要她住到南院她也甘願了,最起碼她還能找機會見到老爺啊,可莊子上……

薄荷見柳姨娘這會子仍舊執意跪著,眉毛擰起來,指著勸說柳姨娘的翠屏道:“連個人都勸不住攔不住,惹惱了主子,還當個什麽差。”

又對柳姨娘勸道:“姨娘也是府中的老人了,難道還不了解老爺的脾氣?老爺已經定下的事兒,哪裏是能輕易改了的。”

柳姨娘置若罔聞,衝著薄荷祈求:“求太太寬仁,再體恤婢妾這一回吧,婢妾往後定是本分度日,再不敢越雷池一步了。”

這話特別紮耳朵,薄荷不由得氣結,見著急匆匆跑過來的永平,對他道:“老爺說這事交給你處置了,且盡心吧。”也不管癱倒在青石板上的柳姨娘,衝著她一曲膝,扭頭就往裏走了。

永平暗道一聲晦氣,可別在主子跟前留個辦事不力的印象啊,當下皺了皺眉頭:“愣著做什麽,還叫人請不成?趕緊的,車都在外頭等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