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珠被叫了去,往大堂一坐,她垂眼看被擒住的人。
是個不大的少年,穿著隨意,綠珠微微詫異:“誰派你來的?總是給我送東西的是你?”
少年臉上膚色略深,一瞧就是窮苦人家的孩子。他抬眼看了看綠珠,問:“你便是那位神秘的老板娘?”
綠珠點頭。
“怎麽這樣年輕?我還當是個半老徐娘呢。”
少年小聲嘀咕,揚了揚頭:“是,這東西是我送的。”
“不過,我是替一位郎君送的。”
那少年道:“就是住在城南的那位老爺,他可迷戀你了,說想要納你為小妾。”
少年話落,又兀自加一句:“不過,我今日看了你長相,便覺得那老爺太不是東西,你放心,明日起我再也不替他跑這個腿。”
綠珠:“......”
其他人:“......”
她沉默片刻,覺得這少年不像在說謊,便讓人放了他,詢問他:“哪位老爺?叫什麽?”
“他麽,你打聽打聽便可知,好像之前來過一次您這裏,見到過您的容貌。”
“名字嘛,好像姓...顧。”
“顧?”
綠珠又陷入沉思。
少年揉著手腕:“嗯,是姓顧,你這裏這麽多人,派幾個去街上問問,就能知道。”
少年回答完,接著從懷裏掏出今日新帶的東西,是對女子戴的耳墜子,“這是他今天給你的。”
綠珠接了。
耳墜子的樣式,一如既往不太符合女子喜歡的樣式,一看就是男人的審美。
她沒興趣放在一邊。
放少年走了,不過她也聽了少年的話,招兩個夥計來去街上打聽,到底是哪個城南姓顧的老爺。
須臾,夥計打探回來。
“回娘子,城南的確有位姓顧的郎君,正值中年,做絲綢生意,家境不錯。”
“他來過這裏?”
“是,咱們剛才查了查賬簿,就在上月,他來咱們這裏消費了一大筆。”
聽夥計說,綠珠垂眸想了想,大概就是他來的那日被他不小心看見她了吧。
打聽清楚了,她對這事完全沒了興趣,隨後命人將這些日子他送的東西都拿出來,派了個人,全數退還去了。
這之後,再也沒有人過來送東西。
綠珠隻當這事完了。
長安近來馬上便到乞巧節了,她的生意好到不行,前後忙碌的她沒有一絲別的想法,而乞巧節當天,綠珠剛送完一撥客人,還未歇下,外麵又來人了。
“娘子,這是一位客人讓交給你的。”
她眼皮一跳,猛然想到什麽。
“是哪個人?”
下人搖頭,“他蒙著麵,將自己裹的可嚴實了,隻說是您的舊人,讓奴婢將這個交給你。”
綠珠心裏有點生氣。
覺得這到底是什麽人,開玩笑也就罷了,還屢次這樣,到底是什麽意思。
她氣到接下東西,心想到底要看看是個什麽東西!
盒子打開,她望著裏麵東西怔了。
是...一個貝殼樣式的小裝飾。
不值錢的東西,卻讓她比之前任何一次要心潮澎湃。
就像有人拿著東西在鑿。
她看了一會,忙開口問:“那人走遠了嗎?”
“應是,還沒吧,奴婢上來時他還在。”
婢子話未說完,綠珠已跑出去,她不知自己怎麽了,快速下了樓,來到十分熱鬧的大堂。
堂下正在鬥樂,幾個樂師分坐兩邊,同那些文人大師以樂會友。
旁邊還有身著異域服的女子伴舞。
綠珠下來的急,未遮掩自己的容貌,她突然出現吸引周圍注意,有人好似認出她來,高聲喊著:“這位就是老板娘啊,真漂亮!”
“我怎麽瞧她這麽眼熟,她不是之前教坊司頭牌綠珠姑娘嗎?”
“對對。”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綠珠本想找人,奈何被堵在下麵。
她不斷推開圍觀的人,四處尋找。
哪兒還有婢子形容的人啊。
綠珠好不容易來到店門口,望著外麵燈盞次第,五顏六色的光將整條街都照的恍若夢境。
她悵惘了。
再次攤開手中的貝殼裝飾。
是她多想了嗎,為何她看見這東西會想起顧鬱?
她揉了揉眼角,“罷了,往後也與我無關了。”
綠珠心想,她和他之間,已多久沒見了。
站了一會,她往回走。
哪知讓她看到刻在柱子上的一行字。
——城南,顧府。
綠珠怔了怔。
這字明顯就是剛剛刻上去的,這刻,她心裏的疑問達到頂峰。
“備車。”
她忙吩咐。
不久後,一輛馬車疾馳在夜裏的大街上,直往城南而去。
顧府,她是第一次來。
要不是之前讓人打聽,或許她連在什麽地方都不知。
這宅子從外麵看很安靜,她到時大門都是開的,仿佛在邀請她進去。
她心裏有了一股勁,竟然不害怕。
獨自走進去,她發現這個府宅仿佛沒有人,根本不像她夥計向她稟報的樣子。
心頭又是一陣懷疑,她走了一段路,眼前出現一間屋子。
綠珠頓下思緒,直勾勾看著。
要進去嗎?
最終好奇心戰勝了她。
她抬手推開門,裏麵是暗的,瞧著應該沒人。
但是...她看到一個身影。
很淡,這人站在最裏麵,要不是他穿的白色錦衣,想是也不會在黑暗中這麽紮眼,她靜了靜,看著背影好一會。
“顧師父?”
綠珠問。
那身影沒動,但綠珠又上前走了兩步:“真的是你嗎?”
她似乎有些激動:“這個貝殼飾物是你送的?為什麽?”
她快步來到身影正麵。
的確是顧鬱,看到他麵容的一刻,綠珠呆滯了。
她掌心還有那個貝殼飾物,顧鬱低頭看了看,麵色清冷地說:“我...隻是想同你道歉。”
“為什麽。”她不解,偏頭一想,“所以之前總是給我送東西的人就是你?”
顧鬱抿緊唇。
讓男人承認太難,他本清冷的性子,除了麵對梁菀才會有表情,對她,現在已是很難得。
綠珠眼中滿是疑問。
顧鬱沉了沉心思,終於說出一直放在心裏的話:“曾經誤會過你的想法,是我不對,我思想狹隘,會認為你不該這樣。”
“顧鬱,對你不起,也想一直親口與你說,這才將你引到這裏。”
“綠珠姑娘,懇請你原諒。”
“噗嗤。”他話說完,惹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