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菀初聽是驚措的,想了半晌,她決定寫信詢問顧鬱。
當然,如果顧鬱能放下對她的感情另尋佳緣是最好,顧鬱身邊需要個人照顧,如果這人選是綠珠,她覺得很好。
但是,她又怕像漣娜那般是一方有意,一方無情,漣娜的事已經是個教訓,雖說現在秦豐燁不在了,但梁菀知道,漣娜和秦修文應是不可能了。
她斟酌逐句,寫完後又自己看了一遍,怕問多了顧鬱會不高興。
“娘娘,您吩咐奴婢?”四條被叫過來,梁菀將寫好的信交給她,再三叮囑:“你將它盡快送到師父手中,就說我等著他回話。”
四條應了聲,拿起信便往外走。
這時,宮人匆匆行來,跪在地上:“娘娘,小太子他心情不太好,奴婢請您去看看。”
太子,便是霍雋。
說起來這個決定霍凝做的相當堅決,在霍雋剛滿六歲的時候,他便提早宣布東宮人選,霍凝甚至沒同那些大臣商量,同時也說了,也根本不需商量。
梁菀起初擔心過,不過後來霍凝告訴她,他這麽做的原因時,她便理解了。
霍雋身體不好,本就心思敏感又需要鼓勵,隻有讓他感受到滿滿的愛意,他才能毫無顧忌的活下去。
而現在又有兩個小的,霍凝要照顧霍雋心思,原本立長也沒什麽可詬病的,所以與其說是他偏心,不如說,霍雋需要這個太子位。
這些年兩人在他身上花費的功夫的確不小,小到飲食起居,大到他身邊侍從,他的心情健康,都是梁菀與他所思所想。
每日都有宮侍來匯報霍雋的狀況。
梁菀起身,毫不猶豫跟隨宮侍走了,前往東宮。
而此時,東宮西側殿。
長相明玉般沉穩的小男孩身穿上好的太子華服,頭束發冠,眼神清澈純淨,正望著一麵牆發呆。
整個東宮的下人都知道,小太子已盯著這麵牆好久了。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太子殿下同其他小孩不同,身子孱弱不少,平時是禁止他做任何劇烈動作,便連一日三餐都是禦膳房親自調配,做到營養的同時,也要照顧小太子脆弱的胃。
記得在太子四歲那年就因喝了口山藥粥,導致他嘔吐不止,當時禦膳房所有人都要嚇死了,覺得過不了多久自己小命不保。
然而皇上皇後仁慈,並沒太過罰他們,僅僅是扣了他們半年俸祿而已。
從那以後,整個伺候東宮的人都知道,太子身邊所有都要重之又重,不能怠慢。
故而這些人才看到他望著那牆發呆,趕忙去稟報梁菀。
正想著,梁菀來了。
“雋兒。”
她輕柔了聲音,叫了他。
發呆了好一會的霍雋這才轉頭。
霍雋長的同俊秀極了,當真應了他的名字,完全取了兩人相貌長處長,年紀雖小,卻可見雛形。
而霍雋五官最好看的地方,莫過於他有一雙同霍凝一樣的眼睛。
眼尾細長,帶盡桃花。
他看到梁菀,還是很驚喜,喊道:“母後。”
梁菀抱起他。
將他放在腿膝上,低頭問:“你怎麽了?心情不好?”
霍雋有超出同齡人的穩重,問:“是他們告訴您的?”
“雋兒,父皇和我是不是都說過,有什麽事你要主動同我們說?”
霍雋點頭。
而後,小孩子的手拉了拉她的袖籠,指著那麵牆上問:“母後你說,為何這裏有個小孔?它是怎麽形成的?並且,它是同這牆麵一同存在嗎?你說這個小孔後麵會不會有另一個很精彩的空間?”
梁菀聽了聽,眉頭慢慢緊蹙。
“所以你坐這麽長時間並不是因為心情,而是你在思考?”
霍雋點頭。
梁菀不知該說什麽,笑了,看霍雋的眼神充滿溺寵。
霍雋的確是個不同尋常的孩子,不說他在很小時就會督促霍凝批折子、理政事,做所有君主該做的事,後來到了他該學習的年紀,霍凝給他找太師教他,霍雋與人見麵第一天,便出奇不意給太師出了道題。
連老太師自己都沒想到。
而後,他即使身體再不好,也從不落下一次太師的課,隻要老太師進宮,霍雋就是發著高熱,也會爬起來。
老太師曾講過霍雋的悟性,實在是在成人之上。
這也給霍凝很大信心。
故而霍雋學的很快,在同齡孩子還在玩耍當中,他已熟背諸多古籍,並且能自如與老太師對答。
不過,唯一牽絆他的是他的身體。
若是霍雋不是這般多病之身,那他能學的東西會更多,霍凝恨不得將所有都教給他。
梁菀低頭細心給他解釋。
霍雋聽了她的話,點頭懂了,繼續指著那牆說:“母後,所以世間萬物都是獨立的個體,我做事情的同時,那小孔裏的各種我看不見的生物也在有條不紊的做事情,甚至我在看它們的同時,它們也會在看我?”
梁菀撫著霍雋的臉笑:“好了別想了,坐太久,該下來走走。”
霍雋聽話的從她身上下來。
孩子站直身到她大腿,她看了看,命宮人拿來測量的工具。
一截軟尺。
“母後不是上月剛給雋兒量了身高?”霍雋問,梁菀道:“是啊,母後每日都想知道雋兒的個頭,何時能長到你父皇那樣高。”
“那還要好久,”霍雋一邊回,一邊十分配合站直身軀,讓她量。
“娘娘,皇上派人來說,今夜晚膳會過來。”
“好。”
梁菀答應,蹲身將軟尺一角貼上霍雋的鞋底,往上拉。
小孩子站的筆直,甚至為了長高一些揚了揚頭。
梁菀笑了。
量完後,霍雋回頭問:“怎樣了?我長高了嗎?”梁菀將尺子上的數給他看,霍雋看後很驚喜:“是長高了!比上月高了一分。”
“是啊,我們雋兒如今長的很快。”
霍雋抱住她脖子。
母子倆在殿內親昵,霍雋思考的問題並沒有完,因為一出殿,他又想到別的。
他說,他要趕快回書房,要寫個東西。
梁菀問他寫什麽,他還不告訴,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
霍雋每走一步都不急不緩,不會冒失。
而當他剛站在書案後,正要提筆寫字時,他的神情便不對,捂了手,抬頭叫梁菀——
“母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