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助監督佐藤開著車往五條悟身處的位置趕去,他的視線不由自主被天空中好似被咬了一口的雲彩吸引而去。
……這就是特級咒術師的力量,僅僅一擊,就讓一眾人頭疼不已的特級咒靈彌散於世界,甚至連天空中的雲朵也被那龐大的咒力波及。
將車停在了五條悟的身邊後,佐藤看到銀發少年兩手插在口袋裏,漫不經心的站在原地,脊背並沒有挺的很直,但就是自帶一種少年人的恣意。
在看到佐藤後,銀發少年慢吞吞的抬手示意,就當打過招呼了。
佐藤倒是連忙探頭道:“辛苦了,五條君!”
五條悟表情疏懶,顯然並不覺得處理掉一隻特級咒靈是什麽辛苦的事情,可就在他的手剛搭上車門的把手,動作卻突然一滯。
——他感到了某種史無前例的壓迫感。
隻見咒靈消失的地方,空氣中突然出現了一條漆黑的裂縫,一開始,它隻有成年人手掌的長度,然而隻是一個呼吸的時間,它便驟然間擴張。
濃稠如同流體一般的霧氣在裂縫中翻湧,連五條悟也沒能看見的精神觸手肆無忌憚的從中蔓延而出,它們瘋狂攫取著這個世界的情報。
不過是短短一瞬,它們便知曉了這個世界的大體情況,與此同時,那股讓五條悟霎時進入了備戰狀態的壓迫感倏地消散了。
就像是他的錯覺一般,了無蹤跡。
佐藤也察覺到了五條悟的不對,在發現五條悟圓片墨鏡後的藍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某一處時,他也將腦袋鑽出了車窗,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然後,他就看到有什麽東西突然從空氣中一條漆黑的裂縫裏掉了出來。
下一秒,五條悟直接越過了佐藤的黑色轎車,穩穩的落在了駕駛座的旁邊,伸手那麽一撈——
這回,佐藤終於看清了那是個什麽東西。
竟然是一個頂著一頭金色小卷毛的人類幼崽。
這孩子看上去隻有兩三歲大,雙眼緊閉,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纖長睫毛在下眼瞼投下了細密的陰影,一層破破爛爛的黑色鬥篷套在他的身上。
五條悟接住他的姿勢一開始想當敷衍,他單手揪住了這孩子鬥篷的後領,後來大概是看這質量堪憂的小鬥篷實在沒有什麽安全感,這才順勢將他摟在了臂彎裏。
看著眼前這小小一團的孩子被五條悟抱著的畫麵,佐藤詭異的覺得十分和諧。
但是——
佐藤快速下了車,可空中的神秘裂縫早在金發幼崽從中掉落出來後便消失不見了。
“……五條君,這孩子……真的是人類嗎?”佐藤心率飆升,小心翼翼的詢問著,聲音被刻意壓低,擔心驚擾了這個幼崽。
原本佐藤十分想問他是不是咒靈,否則怎麽解釋那個黑色的裂縫?又怎麽解釋他會突然出現在咒靈剛被消滅的地方?
可當他看到這孩子沉靜的睡顏,肉乎乎的手腳沒什麽安全感的蜷在一起,他突然就有些說不出口。
……怎麽看都是人類的小孩。
而且……
佐藤抿著唇推了推眼鏡。
還長得這麽可愛!
麵對輔助監督的問話,五條悟並沒有回答。
在這孩子出現的那一刻,他的六眼好似有一秒瞬時失去了效用,但緊接著便又恢複了。
……錯覺?那感覺快的不可思議,但是——
看到五條悟緊繃的唇角,佐藤的心惴惴不安,看向那個幼崽的目光也越發凝重。
難道這孩子的身份——
“嗯……”隻聽五條悟沉吟一聲,佐藤的心髒跟著提起,然後他就聽這不靠譜的特級說:“還真是人類。”
佐藤:“……”
就在兩人說話的當口,縮在五條悟臂彎裏的孩子突然睜開了眼睛,傳承自黑暗大陸、在那個凶險的環境中進化了數千年的土著種族幼崽,在這一刻蘇醒了。
這下,兩人全都止住了聲音,因為那孩子有著一雙和五條悟如出一轍的蒼藍色眼眸。
精神觸須再度活躍了起來,隻是,連擁有它們的幼崽也無法捕捉它們存在的痕跡,那是永遠默默守護著他的本源力量。
於蘇醒的這一刻,黑暗大陸幼崽的血脈力量也因此而覺醒,為了抵抗惡劣的環境與每隔一段時間便可毀天滅地的天災,他們早已進化出了數種保命技能。
或許是因為成年後力量過於強大,幼崽時期的他們相當脆弱,需要雙親的細心嗬護才能長大。
而眼前的金毛幼崽,就是失去了雙親庇佑的孩子。
在睜開眼睛的那一刹,盡管對於世界的認知是一片空白,可他本能的看向了接住他的銀發少年。
血脈天賦讓他有了下一步舉動,他艱難的在五條悟懷裏調整了一下姿勢,短小的手指揪住了五條悟衣領的一角,他努力仰著腦袋,就那樣睜著蒼藍色的眼睛看著五條悟,然後——
“爸爸!”
清脆又稚嫩的聲音直擊現場另外兩人的耳膜。
五條悟和佐藤:“??????”
但是,不誇張的說,眼前的孩子單說長相是五條悟十八年來見過的最可愛的人類幼崽,雖然可能也就和他差了那麽一點點。
……看上去也很乖,醒來後不哭不鬧,是這個年紀中相當優秀的人類幼崽。
所以這個便宜,不占白不占!
於是五條悟立刻改變了原本寡淡的表情,他吊兒郎當的應了一聲:“哎!”
蓄勢待發的精神觸須傾巢出動,它們瞬時便為孩子與五條悟之間搭建了一條連同通道。
下一秒,五條悟就眼睜睜的看著眼前這孩子的小金毛瞬間變了顏色,變成了和他如出一轍的銀色。
佐藤:“???!!!”還說是人類?!這是人類具備的操作嗎!
五條悟:“???”
與此同時,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五條悟心底蔓延。
彼時的五條悟還不知道,喜當爹究竟意味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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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蛾正道的手機響了起來。
此時他正站在講台上為台下兩個心不在焉的二年級授課,在聽到了夜蛾正道的手機鈴聲響起後,他們卻都來了精神。
夏油傑:“緊急任務?”
家入硝子:“提前下課?”
夜蛾正道差點捏碎了粉筆,但他仍舊接起了電話。
沒一會兒,他始終平靜的表情便出現了一絲裂痕。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也感覺到了不對勁,他們緊張的問:“老師,怎麽了?”
夜蛾正道深吸了一口氣,說:“佐藤說,悟這次出任務,把兒子帶回高專了。”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
-
於是,當五條悟正沉默的站在高專入口處時,就見自己的兩位同期疾馳而來。
這兩個人拿出了百米衝刺的速度,且一隻手上還舉著手機,似乎正在對他的方向進行瘋狂連拍。
五條悟:“……”
當他們距離五條悟越來越近時,都發現了五條悟懷裏的銀發小孩。
兩人都相當的震驚。
夏油傑:“……還真有?”
家入硝子:“這個發色和眼睛?!”
親生的不會錯了吧?!
夜蛾正道也緊跟著兩人過來了,當三人在五條悟的身邊站定後,都有些無言以對。
因為抱著娃的五條悟,實在是讓三人都難以接受。
就這樣,三人與一大一小兩個銀毛沉默的對視著。兩人都有著一雙漂亮的蒼藍色眼睛,隻不過大的那個一張臭臉,眼睛裏的情緒相當複雜,而小的眼睛裏卻是藏不住的好奇。
雖然性格讓人詬病,但不得不說——
父子倆還真是一脈相承的好看。
就在三人想要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卻被在一旁的輔助監督佐藤一把抓住。
他真怕這三人說出了什麽違禁詞,引得五條悟像剛才一樣當場發癲。
於是,在被佐藤抓到一邊開了五分鍾的小會後,三人終於理清了五條悟與孩子的關係。
夜蛾正道勃然大怒:“胡鬧!既然這孩子是人類又是突然出現的,你們為什麽不把他直接送去警局去找他的家人?!竟然把他帶回來了!”
說著,夜蛾正道伸手就將窩在五條悟懷裏的孩子抱了過來。
佐藤臉色頓時大變,卻還是沒來得及阻止。
於是,所有人就看到,上一秒還臭著一張臉不想說話的五條悟突然有了動作,他劈手奪過了夜蛾正道臂彎中的幼崽,脫口而出道:“他是我兒子!”
夜蛾正道和其他兩人:“?????”
而佐藤則是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臉。
……沒錯,隻要將五條君和這孩子分開,他就像是被老母雞上身一樣,化身全自動迎擊炮台,直到把孩子搶回自己手裏。
而當把幼崽搶到了自己的手中後,五條悟先是一愣,接著表情肉眼可見的猙獰了起來。
……又來了。每當他想鬆開這孩子,那種不受控製的感覺就會席卷而來。
他!鬆不開!這個鬆不開是物理意義和心理意義上的雙重含義!
而五條悟這一舉動,讓在場的三人再度陷入了震驚中。
夏油傑的眼睛都因此而睜大了,“……什麽時候?怎麽做到的?”
五條悟:“……”
他怎麽知道!
而且——
“這孩子是從天而降的!”
夏油傑徹底茫然了,“那你……?”他思考了兩秒,再度伸手,輕鬆將銀發小孩抱了過來。
在接過孩子的那一刻,銀發幼崽蒼藍色的眼睛瞬間蒙上了一層水霧,要哭不哭,雖然竭力繃住了表情,但是小表情還是帶上了一絲委屈,他無聲的看著五條悟,而全程都在盯著他的五條悟看到後——
自走炮台,再度上線。
五條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再度伸手,而夏油傑同樣是一線作戰人員,他下意識的便避開了五條悟的手,下一瞬,由咒力凝聚起的衝擊波擦著夏油傑的身側而去,一聲巨響過後,夏油傑身邊的地麵上被炸出來了一個直徑兩米的坑洞。
就在他呆愣之際,手上的孩子不翼而飛。
看著空空如也的雙手,夏油傑陷入了沉默,旁觀的三人也同樣目瞪口呆。
“……走吧,這人沒救了。”夏油傑平靜的招呼家入硝子和夜蛾正道,準備回教室繼續上課。
眼看三人真的要攜手離開,五條悟當即跳腳,“喂!等等!那這小東西呢?!不是吧你們?!我可是特意把他帶回來找你們的啊!”
三人:“……”
像是聽出了他話語裏的崩潰,良心並未完全消失的三個人再度忍耐著轉頭看向了他。
五條悟動作誇張的指著懷裏的孩子,示意他們趕緊想辦法。
夜蛾正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拿出了全部耐心,再度以一種平穩的語氣開口道:“我再問一次,這孩子究竟怎麽回事?”
“都說了我不知道,每次都是這樣。”五條悟同樣一臉窒息。
“所以你是中了什麽特別的咒術?”家入硝子遲疑的說道。
“不可能!”五條悟當即否認。
開玩笑,他的六眼是擺設嗎?!
“而且這孩子就是普通的人類小孩!”五條悟一口咬死。
“也就是說——”三人齊齊出聲。
五條悟也沉默的舉起了眼前的幼崽,將他湊到了自己的眼前。
罪魁禍首,一定就是——
小小軟軟的孩子並不知道外界究竟發生了什麽,雖然看上去有三歲左右,但無論是認知還是語言係統,除了一些本能語言,他如同剛剛誕生的孩童。
像是覺得現下這種雙腳騰空的姿勢非常有趣,他於半空中蹬了蹬一節一節的小肉腿,接著,他張開了右手,輕輕地、輕輕地,搭在了五條悟夾著他腋下的左手上。
那一瞬間,溫熱的觸感由兩人貼合的地方傳入五條悟的腦海中,當他對上孩子蒼藍色的眼睛,隻覺自己看到了一雙盈滿光澤的漂亮寶石。
小孩對著他笑了起來,圓溜溜的眼睛都彎成了半圓形,眾目睽睽之下,他再度發聲了:“爸爸!”
並對五條悟伸出了左手,像是在對他要抱抱。
五條悟:“……”
他仿佛被無形的箭矢擊中了,此時的他腦內隻有一個念頭。
好他媽可愛!
他不受控製的將被他舉著的孩子抱了個滿懷。
看著眼前這緊緊相擁的一大一小,在場所有人:“……”
果然是親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