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治大國若烹小鮮 第兩百七十八章 歸程
“好久不見，伊婭公主。”
這是胡亥見到有些灰頭土臉的伊婭時，看著伊婭良久之後才說出的一句幹巴巴的對白。
相較於名震整個西域的伊婭女王的稱謂，胡亥還是以伊婭最初時候的身份來進行這個開場白。隻是，稱呼依舊，人卻不同。
確實，同上一次的鹹陽一別到如今已經整整七年。七年前的伊婭，以一舞讓整個鹹陽城無數的人記住了她那絕代的容顏和舞姿；七年後的伊婭，容顏雖然依然絕美，隻是或許做伊婭女王太久了，又或許是這七年間對胡亥的那莫名其妙的恨意折磨的時間太久了，同七年前相比，此刻的伊婭多了幾分成熟而高貴的風韻，可是眉宇間卻是早就沒有了胡亥初見時的童真和純美，卻是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陰霾之色。
尤其是伊婭原本那一雙讓胡亥記憶最深最為驚豔的如大海一般蔚藍的眼眸，卻是再也看不到了。眼眸一樣深藍，隻是那眼眸中射出的刻骨銘心的濃濃恨意以及惡毒，即便自認為經過十年磨練早就到了波瀾不驚之境的胡亥也不由得為之心驚。
人生若隻如初見麽？
胡亥心中暗歎一聲。
這是胡亥的行軍大帳，此刻這大帳內也是隻有四個人，胡亥，伊婭，以及龍宇和龍洪兩人，伊婭身上的繩索也不過是剛剛才被解下來。
在涉車城胡亥足足駐蹕了二十天，直到十月二十二才離開莎車城啟程回返鹹陽。照來時的進度來看，想要在一個月多一點的時間裏趕回鹹陽城顯然已經是不可能了。
胡亥到達莎車城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就接見跟隨李信翻越昆侖山千裏迢迢跑到莎車城前來覲見巡狩帝國西域的大秦皇帝的中亞十餘國使節，而是隻到十月初二國慶節當天，才正式接見了中亞各國的使節。
這是大秦第一次同異國交流接觸，也是異國使節第一次前來覲見大秦皇帝並送上各國國王送給大秦皇帝的國書。
這一次接見。同樣也是第一次不是在鹹陽城的鹹陽宮正殿內接見外國使節；這一次的接見，也是第一次不是在宮殿內進行。
接見是在胡亥在刹車城外的閱兵式之後舉行的。接見的地點不是胡亥在莎車城的皇帝行宮，而是在城外的皇帝行轅大帳內。
十月初二，胡亥在莎車城城頭舉行盛大的閱兵式，慶祝大秦曆六十年的國慶節。參與閱兵的軍隊包括一萬跟隨李信回返莎車城覲見胡亥的平夷軍、三萬杜騰麾下的皇家白虎軍以及一萬跟隨胡亥西巡的大秦皇家禦林軍，統計五萬大軍。
禦林軍和禁軍兩支軍團，是唯一的一支由胡亥直接賜名皇家的軍團。作為專門衛戍大秦皇帝的軍團，沒有人對胡亥如此安排有異議，當然即便有異議也沒有人敢說什麽。
因為胡亥駐蹕莎車城。聞訊趕來的西域各城各族百姓足足超過五萬餘人，加上停留在莎車城等待商路開通的大秦商賈以及莎車城本地的居民和各國使節，統計有差不多二十萬人觀看了這一次盛大的閱兵。
這是大秦軍威最為全方麵的展示。平夷軍和皇家白虎軍自不用多說，一支剛剛覆滅梵衍那國，一支則是打下西域郡並成功將伊婭王國滅國。這兩支軍團的聲威早已經被西域人、中亞人所熟知。而做為壓軸出現的一萬大秦皇家禦林軍，則是西域各族人第一次見到。
“大秦必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當通過刹車城外的黑壓壓、一眼望不到頭的大秦騎兵方陣、步卒方陣通過莎車城東門前以排山倒海之勢通過的時候；當他輕輕舉起手的刹那，整個世界、這天這地都在瞬間陷入死一般寂靜的時候；當他說完話，無數的兵卒高呼“萬歲”的時候；當看到無數的披堅執銳的將士麵對那個孤零零的筆挺身影狂熱的宣泄自己的忠誠的時候；
西域各族、中亞各國使節無不感覺色變。
望不到盡頭的裝備精良士兵，遮天蔽日的漫天旗幟，狂熱而忠誠的兵卒甚至將領，因為他們看到大秦的西征主帥白發蒼蒼的李信將軍也出現在閱兵的隊伍當中。站立在閱兵隊伍最前方的李信，就如同那些年輕而炙熱的兵卒一般，仰頭崇敬的看著那個孤零零的矗立在不太高大的涉車城城頭上的筆挺身影。
這樣的帝國，這樣龐大的帝國。如果想要發動戰爭，那麽將會是這個世界最為悲慘的事情。因為你根本找不到任何一點取勝的可能。
要知道，這偌大帝國的皇帝還是如此的年輕，這些甲兵還隻是這位年輕的大帝坐下僅僅不到二十分之一的軍隊。
他。就僅僅站在那裏，卻已然讓你仿佛看到神邸。
看著胡亥孤單而厚實的身影。麗妃、龍嬌龍媚三女也到如今才發現，自己的夫君到底在這個偌大的帝國中到底有著怎樣一種影響力以及權力。
厚重而莊嚴的無盡黑色洪流兩旁，則是無數碧綠欲滴的胡楊樹枝。黑綠兩色，本是風牛馬不相及的兩種顏色，可是偏偏在這場閱兵中給了所有人以另一種感覺。
因為，那位年輕的大帝說，綠色象征著希望，象征著和平。
話語雖短，但是卻已經足夠讓各個心中忐忑的中亞使節揣摩出大概的意思。這位年輕的大帝，隻是想懲戒那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梵衍那王，並沒有想要繼續進占中亞各國的意思。
想明白這一點卻是讓所有心中惴惴的中亞使節們無不陡然一鬆。
胡亥同各國使節在閱兵式後的會麵是極為友好和平和的。沒有任何一個使節對梵衍那國的覆亡、大秦占據梵衍那國土地提出異議。
也許這些使節先前還帶著各國國王的意思，但是隻是一個小小的閱兵式卻是讓他們瞬間就改變了所有的計劃。甚至齊齊請求聖明的大秦皇帝處死膽敢冒犯大秦威嚴的梵衍那王。
政治就是這樣現實，實力也就是這樣現實。
一切的真理其實根本不需要用嘴巴來說，真理，隻存在大秦的強弩射程範圍內。李信、杜騰等人再一次對胡亥這番早就提過的話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之後十餘天，各個中亞使節陸續代表各國同大秦簽訂了一係列合約。
這應該也是胡亥在這已經被改變的世界曆史進程中第一次注入條例法令的範疇了。這些條約，除了大開方便之門，方便各國交流並互派使節前往各國都城拜訪外，剩下最多的卻是要求各國尊重、保護大秦商旅、遊曆百姓的條款；各國不能隨意的處置在各國境內犯法的大秦百姓，而必須交給大秦，由大秦自己來審判。
各國使節更是定下了再來年將會前往大秦都城鹹陽城正式遞交國書、再次覲見大秦皇帝的請求。對這請求胡亥自然不會拒絕。
胡亥離開莎車城，各國使節才帶著滿心的激動和惴惴用最快的速度趕回自己的國家。
至於伊婭的出現，則是在胡亥意料之中的事情。
其實不管伊婭拒不拒絕胡亥提出的伊婭國歸附大秦的提議，胡亥都已經決定要西巡。而在杜騰完全摧毀伊婭國三座城池沒有發現伊婭的蹤跡，並在接下來旬月時間都沒有找到任何蹤跡之後，則是使得胡亥西巡的時間提前罷了。
當然，胡亥給杜騰的命令是能不殺伊婭就盡量留活口，對伊婭國的百姓，隻要選擇投降，也可以饒其不死。
正好大秦需要大量的勞力不是。
伊婭以及三千多裝備看似精良的伊婭國軍隊果然如胡亥所想的那般在胡亥回返的路上主動前來襲擊胡亥了。
來的路上有四萬大軍護衛，伊婭除非想送死，自然不會主動湊上來，但是回去的時候在特意要求下，除了一萬禦林軍並沒有帶上任何其他軍隊。
胡亥又一次將自己當作了誘餌。
他知道，西域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如今塔裏木盆地中間的沙漠雖然比之後世不知道小了多少倍，但是在這個時代來說已經足夠大了。
如果伊婭想躲的話，以如今的條件根本不可能將她從沙漠中逼出來。除非胡亥派遣大軍深入大漠深處追擊。顯然，胡亥不可能讓大秦精銳進入連西域各族都恐懼萬分的沙漠深處。
在回程的路上胡亥盡量選擇靠近沙漠邊緣地方行走，就是為了引伊婭出來攻擊自己。如果伊婭真的有自己想的那麽恨自己的話，那麽這回程的路上將會是她唯一的機會，也是她最後的機會。
畢竟身為大秦皇帝，胡亥呆的最多的地方還是處於大秦核心地帶的鹹陽城，還是鹹陽宮。伊婭即便有通天的本領，也不可能殺到大秦核心的關中，跑到鹹陽城中去尋找胡亥。
伊婭沒有讓胡亥失望，果然還是從大漠深處出來了。
三千驅使著各類毒蛇毒蟲的伊婭國軍隊，對陣一萬訓練有素第一次開葷的禦林軍，結果本來就不太好說，更何況還有距離胡亥不過五十裏的兩萬已經被胡亥解除了西征權力屠過疊羅城的平夷軍東胡騎兵。
團團包圍之下，已經損失了超過半數兵卒的伊婭國兵卒在伊婭的命令下最終還是選擇了投降。
伊婭並沒有如胡亥想像的那般自殺，而是任命般的被龍洪帶到了胡亥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