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雷雨天相

老醜抱著狗一臉淡定的看向我:“知道怎麽做嗎。”

他好像是故意這麽問的,頗有幾分故意考我的架勢。

我看著那些在塑料瓶子裏正沿著瓶壁緩緩扭動的螞蝗直覺的惡心,這種滑膩膩黏糊糊的軟體動物一直就是我特別膈應的。

張了張嘴,還沒等我應聲呢,三林則拿起了瓶子就要扔出去:“唉呀媽呀。這螞蝗這玩意兒咋還能弄回家來呢,得趕緊扔出去,要不然它吸人血啊!”

三林這句話無意中卻提醒了我,我看了翠玲腿上的傷口一眼,瞬間就明白表叔的用意為何了,伸手一把拉住三林:“林叔!別扔!這個有大用的!!”

“啊?”三林看著我有些發蒙:“這玩意兒是禍害人的。平常躲都躲不及呢,有啥用啊。”

我拿過他手上的瓶子直接張口:“林叔,這東西的平常來講的確是禍害人的,但是現在對林嬸來說卻有大用,隻要讓他們鑽進林嬸腿上傷口的皮肉裏,吸幹淨毒血,那林嬸的腿就保住了啊!”

這個方法雖然是用螞蝗讓人看上去感覺有些發麻,但是論幹淨,絕對是比蠅蛆幹淨的,況且這東西吸血的速度還很快,吸完自己就鑽出來了,可以說後續工作也十分方便。而蠅蛆無論是從難易還是方便上來看都不如這個螞蝗的辦法來的好,由此來看,這個老醜果然是個高人啊!

見得到我的肯定,三林雖然滿臉的不願意,但還是把瓶子裏的螞蝗都道到翠玲的腿上了……說實在的。我敢跟四姨姥麵對麵肉搏,但是看著螞蝗那玩意兒往翠玲的腿裏鑽真覺得不是一般的惡心,感覺就好像那些東西不是往翠玲的肉裏鑽。而是往我的肉裏鑽一樣的,渾身沒一個地方是得勁兒的,再加上我也有幾天沒洗澡了,所以特想伸手給自己撓撓,可我又不能表現出不適。因為三林不停的回頭看我問著:“馬先生,行嗎,這麽鑽裏頭沒事兒吧。”

我還得滿臉肯定的看著三林,像當初的姥姥那樣一副臨危不亂的樣子,點著頭:“對,就是這樣,繼續。”

現在我才知道姥姥一定也是不易的,身為人,尤其是女的,肯定有那麽幾樣特別害怕或者是反感的東西,但是作為先生,首要條件就是必須得做到啥都不怕,但是這一行又保不齊能碰見什麽,越惡心的興許越能看見,對定力真不是一般的考驗!

“三個小時後,這些螞蝗就會鑽出來,你放心吧,鑽出來沒多久這些東西就得死了,等你發現你老婆的腿恢複本來的膚色,就趕緊叫醫生過來打針包紮,稍微養個十天半個月,應該就可以完全康複了。”

老醜一邊摸著狗一邊看著三林繼續交代著,對那隻小狗的溫柔勁兒和那張臉極其的不符。

三林還是有些不放心,這也正常,都說要截肢了,結果就用一些螞蝗就解決的事兒怎麽看怎麽覺得有些太過簡單了,他看向我:“馬先生,真的能行?”

我點點頭:“你放心吧,我想用不了多一會兒你就能看到效果了,這樣,我們就先回去了,你有表叔的電話吧,有任何問題,你再給表叔打電話。”反正這也跑不了,我們也不能一直在這兒就幹等著。

三林看了看翠玲的腿,又看了看我跟老醜,仿佛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行,我信你們了,要是我媳婦兒的腿能好,明天一早我就登門道謝!”說著,他起身吸了一口氣:“但我醜話得先說到前頭,要是我媳婦兒不好,大夫說還得截肢的話,那我就還得去找二麗說道。”

我牽了牽嘴角:“林叔,我知道你也不想跟二麗姨鬧得太僵,一個村裏的,大家往上數數都是沾點親帶點故的,但我是外人,還是小輩兒,很多話我現在就先不說了,不管有什麽事兒,咱們都先過了今晚再說行嗎。”

“行,我有啥話就等過了今晚再說,要是我媳婦兒沒事兒,那一切都好商量!”

我知道三林也不是那種胡攪蠻纏的人,這都是急的,要是擱在我身上,興許我也是頭腦發熱不知道能做出什麽意想不到的事情出來,點了點頭,跟著林叔又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我就跟老醜轉身出去了。

表叔正蹲在院門口的房簷下緩著氣,見我出來連忙擦了擦嘴:“嬌龍,這事兒好解決嗎。”

我‘嗯’了一聲,:“已經解決完了,明早應該就都沒事兒了。”

“真的啊!”表叔長呼出一口氣,倚著大門:“哎呀媽呀,嬌龍啊,叔替你二麗姨謝謝你了啊,要是沒你可不能消停了啊!”

我搖搖頭,指了指老醜:“表叔,這個你還真不能謝我,要謝謝這個大叔呢,多虧了這個大叔幫忙了,否則我就是解決的話也不能解決的這麽痛快的。”

“啊?”表叔聽著我的話隨即看向醜叔:“大兄弟啊,我真的沒想到啊,咱們這非親非故就認識這麽一小會兒你就幫了這麽大的忙啊,我真是運氣好啊,走走走,家去,家去,我一定得好好的謝謝你!“

老醜倒是一臉的雲淡風輕:“別這麽客氣,我想,她用不了多長時間也會自己想到這個辦法的,我隻不過是看當時的情形有些著急,提醒了她一下而已。”莊節坑才。

“這功勞就別說是誰的了,我都得感謝,走,這雨太大了,咱們先上車再說!”

老醜站在原地遲疑了一下,好像想了想什麽這才跟著表叔一起上了車。

表叔倒是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出老醜的異樣,上車後很熱情的回頭看著老醜:“大兄弟你今年多大了啊。”

“哦,五十三了。”

“啊,那你比我大一點兒,我就叫你老大哥吧。”表叔笑著說呢,能看出來是二麗的事情解決了所以他也跟著鬆了口氣,有時候不得不說,表叔也挺能跟著操心的,:“大哥啊,你家是哪的啊,我聽你口音不咋像俺們本地的人呢。”

“我住在長白山支脈的洛門嶺。”

我蹙了蹙眉,我沒聽說過洛門嶺這個地方,但是我知道長白山,那地兒離這可不近麵啊。

“啥,長白山?那老遠啊,那你要去河套村幹啥啊,找親戚啊!”

老醜卻忽然不應聲了,過了半晌,我都要開到表叔家門口了,他才張了張嘴:“尋龍……”

“尋龍?”

表叔一副不明白的樣子看著他:“尋啥龍啊。”

老醜擺了擺手:“不便多說。”

表叔‘哦’了一聲,明顯的有些不甘:“大哥,那你主要是幹啥的啊。”

“我就是一個普通的農民。”

說話間,表叔見車停了隨即拿好雨傘準備下車:“那個大哥啊,咱們一會兒在細嘮啊,我先去趟二麗家把這事兒跟她說一下,要不然她還得在家裏跟著上火,你先進屋,先跟著嬌龍進屋,一會兒我讓你弟妹炒倆菜咱們倆好喝點啊!!”

老醜卻抬眼看向表叔:“你先去忙,我這就去不上門去打擾了。“

“那哪行啊!”

表叔的眉頭一挑:“這大下雨天的你要上哪啊,再說這天兒馬上就要黑透了,你還幫了大忙,先進屋吧,有啥事兒咱們一會兒再說!”

老醜的眉頭輕輕的蹙了蹙:“老弟,這樣吧,你先去忙的你的事情,我跟她在這兒聊兩句,如果還有緣分,那我今晚就叨擾借住一宿,如果沒緣分,那我是如論如何都要走的。”

表叔怔了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隨即應道:“那成,你們先聊。”說著,下車前又看著我囑咐了一句:“嬌龍啊,這天兒咋走啊,人家還幫了大忙,可不能讓人家就這麽走了啊。”

我連聲的應著,直到表叔關上車門,回過頭看向老醜:“大叔,今晚在這兒住吧,天黑了又下雨別說找不到車了,就是有車,這道也不好開啊。”

老醜沒有應聲,所以就顯得這車裏特別的安靜,雨點砸在車大頂‘啪啪’的聲音也聽得特別的清楚,我有些著急,真不麵白這個老醜是什麽意思,我承認我對他很好奇,我不太希望他就這麽走,最起碼也得多聊幾句讓我多了解一下,但是他說還要看看有沒有緣分,這相逢即是有緣啊,再說大雨就是留人的,我這倒真不明白他嘴裏的緣分是什麽意思了。

“聽聞天生陰陽者與千萬人之中能出一個,陰陽平衡,天賦異稟,聰慧過人,稍加點化,風水命理,佛道之術,隻要跟陰陽相關,便可無一不通,實乃大器之才……”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檔口,老醜忽然開腔了,他摸著狗,慢調死理並且文縐縐的開口,我記得他剛才跟表叔說他是農民,農民哪裏會這麽說話啊!

但老醜並不看我,半垂著臉看著懷裏的銀狐犬還在繼續說著:“但可惜有得必有舍,得此眷顧者命格必會坎坷,處處是劫,尤其情劫最難越過,需如蛟龍一般渡水化劫,拋情絕恨,方可千古留名……”

說著,老醜頓了一下,抬起臉看向我,眼裏精光熠熠:“這些話,應當在你得知你天生陰陽時就有人跟你說過,不知我說的對還是不對。”

我垂下眼,被他那句‘拋情絕恨’弄得挺抑鬱的,但還是點了下頭:“大叔說的沒錯,早就有人對我說過,桃花朵朵,難摘一枝,我這輩子,隻能是自己一個人。”

老醜卻忽的笑了兩聲:“人吃五穀雜糧,有七情六欲,既然是七情,又怎麽可能說拋就拋了呢,雖然你命格洶湧,我不便深看,不過,若是讓你絕情絕愛,恐怕是難啊。”

我咬了咬唇,低頭不在應聲,的確是難,但我是蛟龍啊,這些既然是劫,那我總該能渡過去的,想著,我深吸了一口氣,牽起嘴角看向老醜:“大叔,你的確是高人,嬌龍能得你幫助是我的榮幸,今晚就在這兒住下吧,我想跟您多聊兩句。”

老醜卻不答我的話,兀自的開口說道:“你聰慧,我剛才已經見識到了,可謂一點就通,但天賦,我現在想看看,如果你能猜出這雷雨天相所為何意,那我自然欽佩,也確定天生陰陽必然不凡,今晚,我便留宿一宿,陰陽師者大多獨來獨往,但我願與你也交個忘年朋友,但你要是猜不出,那即便是天生陰陽,我想,也並非是傳聞中那麽神乎其神,咱們的緣分也就此而已了。”

雷雨天相?

老醜的意思就是說要是我算不出來這打雷下雨的咋回事兒也就不配這天生的陰陽之軀了?!

我皺了皺眉,這話對我的個性來講,聽起來還真感覺有那麽一絲‘侮辱’的味道,我當然是不憤的,作為陰陽師,我可以承認自己有時技不如人,畢竟我出道的年頭不長,而且陰陽師當中又不乏高手,所以我一直在學習,在累積,但我絕不承認自己沒本事,說白了,就是自尊心作祟被老醜的話有些頂著了。

其實不用他說,我也早就覺得這天兒不對了,隻不過入村後這一件事兒趕著一件事兒還沒倒出空讓我仔細的去看,想著,我想抬頭順著風擋玻璃往天上看,但這天兒暗雨還大,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老醜見狀,在我的在身後‘嗬嗬’的笑了兩聲:“算了,我還是走吧。”

“等一下。”

我直接出口,一臉認真的回頭看了老醜一眼:“大叔,再給我幾分鍾,如果我真的看不出,你再走也不遲。”

說完,我推門下車,冰涼的雨點隨即打到身上,咬了咬牙,我抬起臉直接看向黑坳坳的天際,雨水自然毫不留情的拍到臉上,淌進眼裏,我微微的靜了靜心,耳旁除了隱約的雷聲好似聽到幾記形容不出的嘶吼——

幕地,我抬起自己的左手,大拇指順著食指,中指,無名指上下點化推算,嘴裏默默的計算著年月日時,直到手指停留在‘空亡’,我打了個激靈:“空亡事不祥,福禍路難擋!!?”

‘轟隆’!!~~~

天上猛地就是一記炸雷,我閉上眼,聽著雷聲嘴裏卻輕聲念叨:“雷雨風起,渡劫為阻,帶浪三尺,蛟龍嘶吼……”

睜大眼,我抬眼看著這雷雨交加的天,心髒‘砰砰砰’的跳著,此時已經全然顧不得自己是因為自尊問題才會下車站在雨中掐算了,感覺體內的血都隨著這雷聲隱隱的有些沸騰,張了張嘴,我嘴離伴著流進的雨水吐出了兩個字:“走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