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漸漸鬆開了抱著我的手。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隻當他有些驚訝,並沒有深想。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大咧咧道。
“你要是覺得,委屈了她了尚書嫡女。不如我把位子讓給她如何?”
“嶽風盈!”
他聲音陡然提高,猛地站起來,嚇得我一個哆嗦,仰頭看著他。
“幹,幹什麽?我說錯什麽了嗎?”
他臉色泛紅,嘴唇顫抖,指著我,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直到此刻,我才意識到燕承瑞真的生氣了。
我趕忙站了起來,就要拉著他的手道歉。
可他卻後退一步,桃花眼中的悲憤,讓我的心也跟著疼了起來。
“芝蘭說,你繡了對兒鴛鴦,意在成雙成對的美意。”
“我雖不敢相信,你會對我有情,卻也懷著微妙的希望,來到這裏。”
“可是,你……”
燕承瑞欲言又止,緊緊地攥著那枚香囊,指尖都在發白。
“你不該這麽輕賤我,像個可以隨時丟棄的物品一樣,隨著你的心意,裝點我根本就不需要的花瓶!”
說完,他滿臉氣惱,高高揚起手臂,似乎要把手中的香囊,狠狠地丟進荷花池中。
但他就這麽舉了片刻,卻遲遲沒有扔進去。
灑掃的婢女小廝們,見燕承瑞保持一個動作不動,都好奇地圍了過來。
而在眾人的竊竊私語裏,燕承瑞終於放下了手,卻始終把香囊攥在手心。
“燕承瑞你……”
他冷著臉無視我的話語,轉頭快步走下石階。
可沒走幾步,他又似是不甘心地轉過頭,對著我大聲喊道。
“嶽風盈你給我聽清楚了!”
“我很生氣!不!是本王很生氣!非常生氣!”
說完,他又轉過身,氣衝衝地離開。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我心裏湧出些心痛和難過。
可當我回想到,他孩子氣的話語,一時間又有些好笑。
想來兩種表情,齊齊地出現在我的臉上,看起來有一些扭曲。
於是,匆匆趕來的芝蘭,大驚失色地走上前,兩隻手用力地捏著我的腮幫子。
“別,別啊姑娘!姑娘你可不能麵癱!麵癱就真的醜爆了!”
我被這強大的力道,拍得口水紛飛,疼得齜牙咧嘴。
我想,我此刻一定像極了,蹲在村口裏的大傻子。
我趕忙拍了拍芝蘭的手,示意她把我放開。
又揉了揉酸脹的臉頰,含糊不清道:“沒,我沒有麵癱,我好得很。”
她仔細察看片刻,才拍了拍胸膛,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隨後又痛心疾首道。
“姑娘和王爺是怎麽了?明明王爺興衝衝地來找您,可奴婢剛剛看著王爺冷著臉,氣衝衝地去了書房……”
我歎了口氣,連連擺手,坐在了石桌旁。
我當時一定是腦子抽了,所以才會想著,用這樣的方法,打趣他一個執著清高的人。
可在古代,在這個架空的時代,男人有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更何況,身為王爺,綿延子嗣是頭等大事。若是將來當了皇帝,那更是重中之重。
我既然和他,沒有行周公之禮,將來也不會有他的孩子。
他已二十有五,和他一般年紀的男人,孩子都十來歲了。
他難道沒有考慮過這件事,也沒有羨慕過夫唱婦隨,兒女繞膝的快樂嗎?
我想不明白,心底裏似乎也不願意想明白。
因為在剛剛的深思熟慮中,我突然發現,我是故意用宋明月,去刺激燕承瑞的。
我好像在試探,他的心中有沒有宋明月。
或者說,我在驗證,他的心裏有沒有我。
這個想法,突然閃現在我的腦海,瞬間讓我呼吸一滯,我猛地站起身,指尖都在微微顫抖。
我喜歡上燕承瑞了?
可我為什麽會喜歡他?
因為他救過我的命?
可我本來就是要死的啊?
難道是因為他長得好看,對我無微不至,性情溫和,又事事順著我?
可我對他也很好啊?
想到最後一句話,我突然有點心虛。
畢竟我除了陪著他,好像一直都在給他惹事,而他一直都跟在給我善後。
比如我把宋明月弄成泥猴子,比如我為了炫耀燒烤的技能,不小心點燃了人家的柴火。
比如,比如他救了我一命。
我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眼眸黯淡無光。
光他不顧自己安危,救了我的命這一條,我就不可能對他一點感情也沒有!
可他是紙片人,故事劇情設定的行為,我怎麽可以這麽輕而易舉地動心?
“姑娘,你……”
“我沒事。”
我麵無表情,抬腳就往驚棠閣裏走去。
既然他生氣不理我,我正好安靜一段時間,好好想想自己的處境和心境。
畢竟我是現代人,我無論如何,也一定要回到現代的。
這五六日裏,我閉門不出,但並不代表我能有時間想自己的事。
“王妃,這是您最喜歡的栗子糕,小廚房裏剛做的,您且來嚐嚐吧。”
“哦,放那兒吧。”
“王妃,這是前兒剛得的雨前龍井,最是清新回甘,您且來嚐嚐吧。”
“好的,我一會兒喝。”
“王妃,江南製造送來了一匹時新的蘇繡,聽說幾百個繡娘,繡了三個月才得那麽一批。”
“還是您最喜歡的淺綠色,王妃要不要去裁一身衣裳,夏日裏這種顏色最是清新了……”
這次未等我回答,芝蘭這丫頭便替我答了。
“春和姐姐不累嗎?”
“姐姐平日裏,最是沉默寡言的,這幾日怎麽跟點了炮仗一樣,叨叨個沒完?”
春和閉緊嘴巴,有些為難地看向我,隨後又低下了頭。
“芝蘭,不準這麽無禮。”
我歎了口氣,趴在桌上,眼神直勾勾地望著窗外。
我當然知道,春和的言外之意,無非是得了燕承瑞的信兒。
所以,才接二連三地替自家主子送東西,借機看我的心情,也盼著我能主動去找他一回。
“燕承瑞可有什麽喜歡的東西?”
許是無人敢直呼他的大名,春和一時間有些愣神。
但很快,她便心領神會,上前一步道。
“王爺很喜歡王妃做的香囊,這幾日一直愛不釋手,隨身攜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