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著摸了摸他的頭，給了他一塊糕點，讓春和帶他出去玩耍。
我看著嶽瓏琪臉上的麵紗，惋惜道：“你那樣好看的臉，真的太可惜了……”
她垂眸一笑，摩挲著手裏的蓮花寶珠玉佩：“本來我也無意於他，如今又得了張令人害怕的臉，倒是樂得清閑。”
“隻是你……你別多想，他隻是盡身為帝王的職責，未免落下苛待後宮妃嬪的名聲。”
“他還會回到你的身邊的。”
他回不回來，重要嗎？
我盯著她的玉佩，沉默良久，緩緩轉移了視線：“她害了你和清兒這麽多次，甚至險些喪命。”
“你難道就不恨她嗎？”
“恨？”
她重複了一遍，笑著搖了搖頭。
“她已經病入膏肓，我又何必和一個將死之人計較。”
我微微蹙眉，有些疑惑道：“你怎麽知道她快要死了？”
“太醫說她心神受驚，憂思多慮，在未發病之前，已經有半年夜不安寢，且多次小產，損傷母體，身體早已經嚴重虛耗。”
“更何況，這是心病，即便開再好的藥醫治，她若是說服不了自己，旁人也是有心無力。”
我問道：“你知道她心病從何而來嗎？”
她又搖了搖頭，笑中卻多了幾分嘲諷：“多行不義必自斃，即便上天不收她，她也會得到應有的報應。”
我知道，嶽瓏琪是恨她的。
我默默地收回了視線，再次看向她手裏的玉佩。
“她雖然從前仗著寵愛，明裏暗裏給其他妃嬪使絆子奪寵，已經盡失民心。”
“所以，在她患病的這段時間，除了燕承瑞，沒有一個人去蒹葭宮裏看她。”
“可她是我們的遠房表妹，早年父母雙亡，又死了丈夫，孤苦伶仃，我們要不要去看一下她？”
她似是不解我為何說這些蠢話，有些氣笑道：“皇後娘娘心善至此，倒也是母儀天下的氣度。”
“隻是皇後娘娘這麽做，未必會在皇上那裏討得青眼。而嶽淑瑤生性多疑，也未必能領得皇後娘娘的姐妹之情。”
嶽瓏琪說完，便起身向我行禮，去殿外帶著清兒，轉身離開。
我目送她遠去的背影，卻緩緩勾起了唇角。
這一夜，邊關來報，燕承瑞來到勤政殿，和眾大臣議事。
而我，則換上宮女的服飾，從未央宮離開，來到了蒹葭宮。
我以為，我會被蒹葭宮外的侍衛攔下來，可是門口連一個人也沒有。
而且宮殿裏，也沒有一個侍奉的宮女太監。
我皺了皺眉，確認四下無人，便推門走進了寢殿。
宮殿裏，貼滿了橫橫豎豎的符紙。
映入眼簾的，是密密麻麻的蠟燭。
可燭火很是昏黃，再配上紅色的燭體，顯得更加詭異。
看著氤氳而上的燭煙，我忍不住捂住嘴巴，咳嗽幾聲，卻驚動了**的嶽淑瑤。
“誰？是誰在外麵！是誰！”
她猛地坐了起來，眼神迷茫驚恐，她看著我，忽然打了個哆嗦。
但很快，她的眼神逐漸清明，推開了被子，坐在床邊：“皇後娘娘深更半夜，貴步駕臨蒹葭宮，究竟所為何事？”
她臉色蠟黃，眼睛滿是血絲，聲音雖依舊清亮，卻像是強弩之末，沒了從前的氣勢和朝氣。
“難道說，是因為陛下常來臣妾這裏，皇後娘娘覺得受了冷落，所以才要找臣妾算賬嗎？”
我笑了笑，坐到桌邊，為自己倒了杯茶，輕啜一口，卻涼得牙疼。
“這三個月，淑貴妃有陛下陪在身邊，過得可還快活？”
她神色一僵，笑道：“臣妾有龍氣庇佑，自然更勝從前。”
“那你的病為什麽不見好呢？”
我抬起頭，笑著反問道。
她眯了眯眼眸，滿是警惕。
我看著滿牆的符紙，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因為你殺死了傅雲生，他的鬼魂纏上你了。”
“所以，你肚子裏的每一個孩子，都被他帶走了，這是他給你的報應。”
“閉嘴！你在胡說些什麽！”
她勃然大怒，再沒了從前的惺惺作態。
“我與陛下的孩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我隻是因為身體虧損，不適合受孕，所以才留不下他們！”
“更何況……更何況你口中說的什麽‘傅雲生’，我根本就不認識他！”
“既然我不認識他，他的生死又與我何幹！”
我淡定地看著她的暴怒，勾了勾唇：“既然你們素不相識，那麽燕承瑞為什麽會在睡夢中，要你殺了傅雲生呢？”
她臉色發白，身體發抖，過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我不予理會，隻是欣賞著手上的蔻丹，等她回答。
下一刻，她忽然笑出了聲。
“嶽風盈，你都記起來了，對嗎？”
“還是說，你由始至終都沒有失憶，回到宮裏，也隻是你報複他的一種手段？”
我眸光含笑，不置可否，她繼續說道。
“是了，一定是了！宮裏都傳是傅雲生意圖殺害你，你若是失憶，醒來以後也一定會對此事堅信不疑！”
“若非如此，你怎麽會對傅雲生的死，耿耿於懷！若非如此，你又何至於在陛下離開的時候，故意跑過來奚落我！”
她聲嘶力竭，笑聲更是瘋狂。
她跌落下床，又艱難地扶著床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向我走來。
她搖搖晃晃地站在我的麵前，喘息不定，眸光卻依舊凜冽。
“就算你知道事情的真相，就算你恢複了記憶，可那又怎麽樣？我是陛下的人，陛下說過他愛我！”
“我為陛下生兒育女！為他殺了那麽多人！他愛我，他舍不得我！陛下是不會對我動手的！”
我抬起眼眸，輕笑道：“所以，雲生真的是你殺的。那麽芝蘭呢？芝蘭也是你動的手嗎？”
她冷笑一聲，睥睨著我。
“芝蘭那個賤丫頭，平日裏跟一條狗一樣護著你，還口出狂言，說什麽本宮是狐媚子，早晚有一天，會被打入冷宮……”
“既然她這麽忠心，那就讓她陪你去死就好了！”
“於是，我慫恿陛下，斬草除根，讓春和殺了她！”
“你知道她被一刀一刀剁掉手腳，拔掉舌頭的時候，她在說什麽嗎？”
她哈哈大笑：“她在說，姑娘快逃，再也不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