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州眼含熱淚,差點跪倒在地。
我和黎雯對視一眼,悄悄撤退了。
還沒等家門關上,我們就聽到屋裏傳來了悲痛的呐喊聲。
“焰焰,你們家江總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啊?”黎雯挽著我的胳膊往車走去。
我不知道。
江城慎好像沒有表達過對孩子性別的區別對待。
“沒聽他說過。”我如實回答。
“你們兩個基因那麽好,孩子肯定也很漂亮。”黎雯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基因……
我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何談基因呢?
“雯雯,”我腦子裏突然蹦出一個問題。
“怎麽啦?”黎雯看著我,大眼睛撲閃撲閃。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自己的父母是誰,你會怎麽做?”我握緊方向盤,垂眸問道。
黎雯呆愣在原地,臉上的笑容瞬間收起。
這是我們之間最不願提及的話題。
這個話題對於我們而言,太過於沉重,我們不知道什麽是真正意義上的親情,在我們心裏,友情,就是親情。
“我……大概會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吧。”黎雯目視前方,臉上是淡然。
我會這樣提問,是因為昨天我做了一個……特別真實的夢。
我夢到一男一女帶著我出去玩,和我們一起的,甚至還有江家人。
這一男一女,大概是我的父母。
幼年的江城慎牽著我到河邊打水漂,江善也在,夢裏的江善像個小癡呆兒,臉上還掛著鼻涕。
所有的大人都在後麵紮帳篷,我回頭給江善擦鼻涕的時候,隻聽身後傳來一聲悶響。
緊接著就是江城慎呼救的聲音,清晰無比。
我沒有任何猶豫,一躍而下,在夢裏我甚至能感覺到河水的冰冷,刺激得我肌肉都跟著抽搐。
我在一塊大石頭的前方,抓住了江城慎,用盡全身力氣把他往岸上甩過去。
他死死抓住岸邊的樹枝,回頭看向我的眼神滿是驚恐。
我離那塊巨石越來越近,強烈的窒息感包裹了我。
畫麵一轉,我就回到了黎雯的身邊,夢中的場景,是我第一次認識黎雯,她剛被一群小孩子揍了一頓,抱著大腿坐在地上哭。
我從對那個夢的回憶中回過神來,發現黎雯正伸手在我眼前晃著。
“你別嚇我,怎麽了?”黎雯拉住我的手搖晃道。
“我做了個夢,昨天晚上,夢到了一男一女,我知道他們是我父母。”我說道。
“長什麽樣子,看得清嗎?”黎雯急迫道。
我搖搖頭,“看不清,我總感覺,他們都還活著。”
黎雯抿緊嘴唇,猶豫了片刻後問道,“你想找他們,是嗎?”
我沒否認,但也沒確認。
夢裏還有救了江城慎的場景,我沒法解釋這是怎麽回事。
隻能當做是聽林柔敘述多了,我心裏期盼救他的那個人如果是我該有多好,從而幻想出了的救他的夢,畢竟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我又感覺有點頭痛。
“我送你回去,我有點難受。”
說完,我就徑直踩下油門。
黎雯沒說什麽,剛到家樓下她就乖乖上樓去了。
我開著車回到現代一品,恰好偶遇下樓扔垃圾的秦澤。
他已經不用拐杖了,石膏也拆掉了,隻是現在走路還沒完全恢複正常,仔細看能看得出有點瘸。
“焰焰。”他熱情地打招呼。
“秦叔叔。”我笑著回應他。
“別開我玩笑了,我記得你很喜歡聽音樂,恰好最近我換了音響,要不要去我那試試效果?”秦澤的笑很明媚。
“不了,改天吧。”
我有點難受,現在隻想回家躺著。
“好,拜拜。”
“拜拜。”
我回到家,躺在**,還在想著昨天夜裏的那個夢。
越是回想,頭就越痛。
我吃了一片藥,躺下準備休息一會。
結果直接跳過了晚飯,一覺睡到周一早上。
來到醫院,經曆了相安無事的一天,晚上下班前,我恰好碰到了一個搶救的患者。
今天的當班大夫在另一棟樓會診,趕回來要十來分鍾。
我直接讓護士準備好除顫儀,親自上陣。
“100J。”
護士調好數值。
沒有反應。
“150。”
還是沒有反應。
“200。”
三次過後,監護器上終於有了心跳波動。
幸虧送來的及時,要知道搶救的黃金時間很短,隻有幾分鍾,如果突發緊急情況的時候,沒有被及時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聽旁邊的護士說,他好像是在醫院門口被發現的,正好就拉進來了。
我抬眼看了一下患者,他的臉……讓我有點眼熟。
盡管年齡在50歲左右,但是明顯能看得出年輕時的俊朗。
病床剛從搶救室推出,就有一個身影衝了進來。
“羲樊?你怎麽在這?”我手上還戴著醫用手套,看著滿臉焦急的李羲樊,問道。
他衝到病床前,抬手輕撫緊閉雙眼的男人的臉。
我心裏有了猜測,看來這個患者應該和他有親緣關係。
確實,那個男人和李羲樊眉眼有些相似。
“姐姐……”他跑到我跟前,看著我周圍有很多醫護人員,欲言又止。
“走吧,出去說。”我摘掉手套,帶著他來到我的辦公室。
他依依不舍地看向被護士推走的男人。
“放心吧,已經沒有事了,等他清醒就可以了。”我拿出鑰匙打開門。
“姐姐,謝謝你,我……”他激動的情緒還沒有平複,眼裏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這都是我們該做的,你不用這樣,接下來我建議給……剛才那位是,你父親?”我指指旁邊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說。
“對,我父親,他平時一向身體都很好,今天是想獻血,來醫院打聽一下途徑,結果沒想到……”他視線緩緩向下,看著辦公室內帶著花紋的地板。
“我建議等他恢複過來,再做個檢查,排除一下心源性疾病。”我說道。
“好,”李羲樊不住地點頭,“謝謝你,姐姐,我……”他又激動起來。
“沒事,這真的是我們應該做的。”我笑著說道。
“我知道最佳搶救時間隻有四分鍾,我不敢想……如果剛才不是碰到你……會什麽樣。”
在親人麵前,再運籌帷幄的人也難掩急切情緒,那個在台上風光無限,吸引了無數目光的李羲樊,此時此刻也和千千萬萬的病人家屬一樣,焦急、難過。
“吉人自有天相,好了,你去陪陪他吧。”我站起來,帶著他往外走。
他轉過頭,死死握住我的手,用力上下搖晃了兩下,還順勢想給我個擁抱,我迅速伸手攔住他,“快去吧。”
他沒再說話,奔著他父親的方向跑去。
這才是真正的他。
隻有不在乎,才能做到遊刃有餘。
越是在乎,就越是關心則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