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知道我是第一次主刀，特意選擇了幾個病情不嚴重、狹窄程度低的患者交給我，術中我也是全程按照標準規範操作，術後我還特意去看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怎麽會才過了不到24h，突然死了？
剛到醫院的七樓，我就見到有一群似是患者家屬的人圍在導管室門外，蔡主任聲嘶力竭地維持著秩序。
我走過去，有一個人見到是我，立刻帶著所有人圍了上來。
“就是她！昨天就是她！”
“你個黑心醫生，還我母親的命！”
“這是什麽醫院？怎麽什麽人都能當醫生？”
“我們不要錢！我們要賠命！”
他們吵吵鬧鬧，喊得我腦子亂成一鍋漿糊。
楊大夫過來，簡短地向我說著情況。
昨天的最後一個患者，術後大概6小時，開始說胸悶，難受，上不來氣，在昨天夜裏被送去ICU，今天中午的時候突發心梗，搶救無效死了。
家屬再次鬧了起來，有幾個還走過來對著我推推搡搡。
“別這樣。”一個男聲從不遠處傳來。
“謝總！”
我看過去，在來人的臉上定下目光。
又是謝宇，一碰到他準沒好事。
“夏醫生，你治死的那個，是我們安盛的員工，我作為老板，理應過來為她討個公道。”謝宇抱著膀低頭看我，嘴角帶著挑釁的笑。
我對他最後僅存的一絲親情已經消散殆盡，準確地說，在上次他對我欲行不軌的時候，我就已經對他沒有任何感情了，現在再見到這個人，我心裏不由得泛起一陣惡心。
“你也配來？”我不帶任何感情地對他說道。
“這人怎麽說話呢？”
“對啊，還是個醫生，說這種話，怪不得能把這麽小的手術鬧出這麽大的事故！”
“看著就不像個醫術高明的人，穿著打扮都那麽騷，心思能在工作上？”
這些家屬擺明了是來鬧事，說的話也難聽得要死，要不是帶著這個頭銜，我真想衝過去撕爛他們的嘴。
“現在事情原因還在調查，家屬們稍安勿躁，我們會給大家一個合理的解釋和滿意的答複。”蔡主任眉頭緊蹙，但語氣依舊保持平緩。
就在我以為他們會盡快離開的時候，一個長相蠻橫刁鑽的年輕小姑娘，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我麵前，迅速抬手給了我一巴掌。
速度之快，快到大家都沒反應過來，力道之大，大到我的臉都被她扇得偏向一側去。
“你！”反應過來後，我下意識地抬起手準備還她一巴掌，楊醫生立刻攔住我。
“冷靜，夏醫生，一定要冷靜！別忘了你穿著的衣服。”他低聲在我身側說道，握著我手腕的手又緊了緊。
真他媽窩囊啊，上一世純粹是我自己窩囊，這一世盡是被迫窩囊了，難道我就擺脫不了這命運了？
謝宇歪著脖子打量著我，好像巴不得剛才我那一巴掌沒被攔下，直接抽在那女孩的臉上，這樣他又能借著由頭來提點過分的要求了。
好，想看我出醜？那我必須更鎮定一些。
“放心吧家屬們，我們會盡快查明原因，給大家一個交代。”我強壓怒火，說出了這句大冤種話。
“好了，既然夏醫生這麽識大體，我們就先回去，等他們的交代。”謝宇揮揮手，帶著大波人離去。
我回到辦公室，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病程記錄，沒有任何問題。
我的操作絕對沒有任何問題，可是現在的形勢就是，隻要不能證明是患者的問題，那就隻能把責任歸給我，尤其是我這樣初出茅廬的小大夫，如果這件事鬧大，基本職業生涯就斷送了。
我又來到病房轉了一圈，依舊一無所獲。
出來時，我注意到門口的監控。
監控……對，監控！
我跑到保衛科，希望他們能調取一下昨天夜裏到今天上午的監控，結果保安大哥告訴我，很遺憾，7層的監控正在維修，大概三天前就壞了。
如果之前我隻是隱隱感覺事情太過蹊蹺，那現在監控壞了的結果，就讓我幾乎可以肯定，這裏麵一定有問題。
“叮！”我手機上的信息提示音響起。
——我在醫院對麵的咖啡廳等你。
謝宇這麽迫不及待？又想好威脅我的方式了？
公共場所我不怕他，反而我還有些好奇，想看看他到底想怎麽樣。
來到咖啡廳，謝宇端坐在那裏，麵前擺著兩杯已經點好的咖啡。
他拿起杯子小抿一口，擺手示意我坐下。
“嚐嚐，味道不錯。”
我可不嚐，我來的時候咖啡都端上來了，誰知道裏麵有沒有點小料？要嚐你自己嚐吧，我可怕了你了。
“說吧，到底想怎麽樣。”我懶得跟他多說一句廢話，盡量直奔主題。
“別那麽絕情，我就是想通知你……他們已經決定起訴了。”謝宇十指交叉，胳膊撐在桌子上，眼神在我身上遊走。
我真想拿起咖啡都潑到他身上。
“起訴就起訴，我又沒做錯什麽。”我拿起身邊的包，立在桌子上，盡可能地擋住他的視線。
“說到底，我是很心疼你的，焰焰，事情過去了這麽久，江城慎都沒有出現，如果你當初選擇和我在一起，我肯定不會讓這種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
他這種挑撥離間的語氣令我作嘔，我白了他一眼，撇撇嘴。
“所以你為了讓我看出他對我的漠不關心，特意設計弄死了一個無辜的患者，還跑到我麵前來耀武揚威？”我向前探了探身子，鄙夷地看著他。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她隻是我公司的一個員工而已，我可憐她，來看望她，至於你說的什麽設計，什麽弄死，我不明白。”謝宇向後退去，靠在椅背上，視線盯著我倒扣在桌上的手機。
他伸出食指左右晃了晃，臉上露出得意的笑。
眼見他發現，我拿起手機當著他的麵關掉錄音，然後放進包裏。
“可以坦誠點了嗎？你到底想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