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慎坐在位置上,安靜如雞,衝著我尷尬一笑,隨後立刻起身跑到我身邊。
“你來幹什麽?樓上不方便,你快回去坐著。”我推開他。
“我在樓梯口等你。”江城慎偏頭用餘光瞥了一眼坐在桌前帶著些許慍怒的林柔,然後對著我眨眨眼。
我沒管他,兀自上了樓。
兩分鍾後,我和黎雯跟在蘇栩的身後,往樓下走。
突然我感覺身後有一隻手推了我一把。
我身前就是蘇栩,要是沒站住,肯定會把她帶到樓下去。
腳下一空,我慌亂地揮舞雙手尋找支撐點。
這可不妙。
我腦海中閃過爛尾樓的那次事件,文鳶倒在地上抽搐的模樣。
我已經失誤了一次,那次我錯誤的選擇害得文鳶失了孩子,還害得她患了精神疾病,我一直愧疚於心,甚至覺得文鳶最後的死,也和我脫不了幹係。
這次我絕不會讓蘇栩也跌入同樣的漩渦。
我和蘇栩、黎雯站的位置是個三角形,我和蘇栩站得比較近,她就在我的斜前方,另一側稍微遠一點的,基本在我正下方的,就是黎雯。
我用剩餘的一隻還站在台階上的腳,使勁調轉方向,奔著黎雯直直撲下去。
“對不住了雯雯——”
話音還未落,我和黎雯齊刷刷地滾到了一樓。
較大的動靜惹得大廳裏的人全都看向這邊。
“你們沒事吧……”蘇栩提著禮裙,走到我們兩個身邊,殷切地問道。
“沒事。”我擺擺手,“快去忙你的,我們沒事。”
我抬眼看了一下,剛才我跌下來之前,身後站著的位置已經沒人了。
跑得真快。
江城慎過來扶起我和黎雯,我抓住他的手臂,小聲問道,“看清了嗎?剛才我身後的人。”
江城慎微不可見地搖搖頭,“在拐角處,沒看清。”
我扁扁嘴,轉頭看向黎雯。
黎雯是臉著地的,她疼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噘著嘴,手捂著已經微微腫起的臉頰,對我表示不滿,“焰焰,你要殺了你的小寶貝嗎?”
我見她這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摟過她的肩膀,心疼地給她揉揉臉頰,然後帶著她回到大廳坐好。
蘇栩除了被嚇一跳以外,沒有任何不妥。
幸好剛才的跌落樓梯,隻能算一個小插曲。
待婚禮全部結束後,我們等來賓全部離場,我準備先送黎雯回家。
我摔得不重,因為……有黎雯在底下墊著。
不過黎雯就有點可憐了,現在過了一個小時,她的一側臉頰已經高高腫起,像偷吃了一個肉包子。
我拉著黎雯往車上走,看見不遠處林柔和一個女孩子在一台加長車前,站著聊天。
林柔睨著我的方向,走了過來。
她來到我麵前站定,臉上帶著讓我討厭的微笑,細細打量著我和黎雯。
林柔前傾身體,一點點探進,在我耳邊低語。
“算你還有良心,沒毀了另一個朋友。”
又是她。
我揚起手將她推開,這樣的女人,哪怕離我近一些我都會感到毛骨悚然。
林柔順著我的力道倒向一旁,趴在我車前的引擎蓋上。
“你別再裝了,這裏沒有江城慎看你演戲。”我握著她的手腕,不敢相信她怎麽可以這麽狠毒。
“你在幹什麽?”
我循聲回頭望去,一個穿著華麗的貴婦走了過來。
她自帶壓迫氣場,站到我和林柔的中間,眼神向下,剜在我抓緊林柔的手上。
中年女人見我沒有鬆手的意思,她幹脆反推了我一把。
我向後踉蹌兩步,黎雯在身後扶住我。
“當著我的麵,欺負我女兒,江城慎的眼光就是這樣嗎?”女人攬著趴在車前的林柔,蹙著眉,眉宇間透露出對我的一點厭惡。
她女兒?看來這個女人就是林柔的媽媽——顏汐了。
我隻聽聞顏汐年輕時容色傾城,但是經過歲月的洗禮,她如今也隻剩下一身矜貴榮華。
林柔矯揉造作地爬起來,然後鑽進顏汐的懷裏,哭哭啼啼道,“媽媽……她好過分……”
顏汐哄著懷裏的女兒,抬眼看向我的時候,眼裏滿是冷漠,“給我女兒道歉。”
我道歉?我不讓她道歉就不錯了。
我搖搖頭,不想再看她們上演的母女情深,“阿姨,麻煩讓開一點,我要送我朋友回家。”
顏汐聽了我的話,臉上更添一層陰霾,“我讓你給我女兒道歉,你沒聽到嗎?”
“阿姨,是你女兒找人在後麵推了我,害得我差點把新娘子撲倒,現在我另一位朋友的臉,也是因為她,腫成這樣,這筆賬,又該怎麽算?”我拉著黎雯到身側,示意顏汐看看黎雯已經高高腫起的臉。
顏汐眉頭擰了一下,然後看向林柔,“柔柔,是你做的嗎?”
林柔沒有片刻猶豫,梨花帶雨地說道,“媽媽,您怎麽可以信她的話?”
顏汐像突然反應過來了一樣,繼續瞄著我,眼中的厭惡更甚一些,“別冤枉我女兒,她什麽樣,我最清楚不過。”
我冷笑一聲,“阿姨,您還是看得不夠清楚。”
我對林柔沒有任何好感,對包庇她的家人,也同樣不會有好感。
不過也可以理解,誰會放著自己養了快三十年的女兒不寵,反而胳膊肘往外拐地去信一個陌生人?
我沒有再去管戲精母女,直接拉著黎雯上車,在揚長而去之前,我放下車窗,對著顏汐語重心長地說道,“阿姨,江城慎眼光最獨到的一次,就是沒娶您的女兒。”
說罷,我徑直踩下油門。
開到黎雯家樓下,我看到一台很眼熟的車。
見到我們,車上下來一個一身黑色西裝,戴著黑色墨鏡的男人。
這身裝扮,一眼我就認出了,是六子。
黎雯看清不遠處的人,慌忙拍拍我的手,“別讓他看見我!”
說完,黎雯就拉開副駕駛的頭枕墊,蓋在自己臉上,假裝自己是一個座椅墊。
有時候我很懷疑黎雯的智商,到底有沒有達到成年人的水準。
“六哥。”我緩緩停下車,將車窗按下一點,露出一條縫。
“江太太,這是石總讓我送來的藥。”六子順著車窗縫隙塞進一小袋藥膏,隔著他的墨鏡,我看到他眼神往車裏瞄了一眼。
我這人向來明人不說暗話,六子是石堅的貼身保鏢兼助理,石堅的心思,他不說猜到全部,也能知道六分。
“六哥,你們石總,怎麽沒親自送來?”我接過塑料袋,丟在一旁,轉而看向那雙墨鏡後的眼。
副駕駛的“車墊子”在底下捅了捅我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