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蘇菲,暑假作業做完了嗎?”張俊手拿作業去敲蘇菲的門。

蘇菲把書桌上的兩本作業遞給張俊。

“真是的!老梁搞什麽?還有兩個星期才開學,他就要求球隊提前訓練!”張俊一邊飛快的抄著作業,一邊嘴不停。

“教練也是為了球隊今年能有個更好的成績啊。”

“哼!也不用提前半個月吧?新隊員都還沒影呢!”

“笨蛋!開學前一個星期要軍訓啊!哪有場地給我們訓練?”蘇菲用筆敲了敲張俊的頭。

“哦!我都忘了。恩,這麽難得題你都做的出來,真是天才!”抄了蘇菲的作業,張俊當然要誇讚蘇菲幾句。

“哼!”似乎很受用。

一個暑假沒見卡卡,他更黑了。

安柯很羨慕的問他:“裏約熱內盧的陽光很棒吧?”

“不是啊,洛陽的太陽真毒!”卡卡笑道。

“啊?”

“我暑假在洛陽打工,給人家送水。太陽好曬!”卡卡手搭涼棚,抬頭看看天上的太陽。

“今天最高溫度三十九度。”任煜地從旁邊走過來,他穿的就象剛從夏威夷回來一樣,花襯衫、花褲頭還戴副墨鏡。“家裏有空調,卻要來這裏受罪。”

“三十九度啊?難怪腳就象在烤箱裏麵一樣。”楊攀戴著耳機說。

“不過,在巴西,小孩子們都是光腳踢球的。”卡卡說。

“習慣了嘛!”楊攀不以為然的揮揮手。

“我說巴西的足球水平怎麽那麽高呢!原來是這樣練出來的!”安柯摸著下巴,一臉沉思狀。突然,一個球向他飛來。安柯幾乎是憑著本能淩空把來球抱住的。當安柯還躺在地上莫名其妙的時候,他聽見了一個悅耳的聲音:“好棒!”

“蘇菲?”

蘇菲拍掌笑道:“不愧是門將,反映果然快!”

安柯有種被人耍了的感覺,可耍他的是個大美女,他不便發泄,隻好不停的拍著身上的塵土:“可憐了我的阿迪……”

任煜地撇撇嘴:“地攤貨,三十五塊錢一件。關林批發的吧?”

“你……”

“好了,大家趕快換衣服!”梁柯的叫聲把安柯剛剛湧起的真人PK的衝動硬壓了下去。

張俊看著休息室裏的儲物櫃,他的左邊本來是隊長蘇裏的。可是現在,櫃子沒有變化,但是主人已經走了。有很長時間沒有看見隊長了,上學期他隻是偶爾來學校裏轉轉,聽說是在家裏複習。高考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也不知道學長們現在都怎麽樣了。

他拍拍那個櫃門,以前他們如果在換衣服時時間久了,準會聽見隊長那大嗓門在門口響起:“幹什麽?一年級的快點!別讓我們等久了!”

張俊猛的回頭,卻沒有看見蘇裏的身影。下午的陽光從門口斜射進來,張俊看不見隊長的臉,但是他到還是可以感受到他作為一個隊長的存在。那個笑起來很爽朗的隊長;大聲嗬斥的隊長;隻為了一場熱身賽就會很高興的隊長;還有在最後一戰中拚盡全力,最後虛脫的倒在王博懷裏痛哭失聲的隊長。這些回憶好象還在昨天,可是時間卻一晃就是一年了。下午的陽光依然靜靜的從門外斜射進來,但是那個健壯的身影已經不在了……

梁柯對眼前的隊員們說:“大家都知道,自從蘇裏離開球隊後,我們就一直沒有一個固定的隊長。今天,我想第一件事就是確定一個固定的隊長。”梁柯拿著蘇裏留下來的隊長袖標,揚了揚。

“楊攀!”他叫道。

“啊?”楊攀愣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

“過來啊!”梁柯衝楊攀叫道。

楊攀走上前去,梁柯把藍色的隊長袖標戴在了楊攀的手臂上,“從今以後,直到畢業,你就是曙光足球隊的隊長了。”

“這……”

楊攀還沒有反應過來,底下已經響起了掌聲,是張俊。然後是安柯、任煜地、謝巍、卡卡……全體隊員用掌聲表達了對新任隊長的支持。

“張俊是第二隊長,第三隊長由謝巍來擔當。大家沒意見吧?”

“沒!”

張俊敲開楊攀家的門時,才發現楊攀在看著手中的隊長袖標出神。

“幹嗎呢?看著它就可以當飯吃了?”張俊調侃著這個新任隊長。

“我在想,這東西好象不應該戴在我的胳膊上……”

“說什麽呢?”

“我什麽也沒有做啊,那場比賽……”

“胡扯!我才是什麽都沒有做呢!你在場上拚命的跑了八十分鍾!”

“我跑了八十分鍾,可比賽還是輸了……”

“還想著那場比賽嗎?”

“你甘心嗎?就那樣輸了,你就甘心嗎?”楊攀抬頭看著張俊說。

看著楊攀,張俊也沉默了。

在那個喧囂的球場,他坐在替補席上,看著隊友們拚命般的比賽,可還是輸了。

他抱著頭咬牙說的那句話:

“我不甘心!”

多久了?都快一年了,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忘了,沒想到原來它一直深埋在心底。

當隊長拍著他的肩膀說:“輸球不是你的責任。”這句話的時候,他竟然真的相信了隊長的話,相信了隊長用來安慰他的話。然後,天天吃喝玩樂,想忘記曾經發生過的一切。他為什麽會相信隊長的話?他又為什麽拚命想要忘記那些?從小到大,他就不是個勇於承擔責任的人,當初踢球不是為了要成為什麽大球星,他隻是喜歡踢球,喜歡和朋友在一起流汗的感覺而已。他隻是很單純的喜歡,直到他遇到了蘇菲,然後在那家茶館裏和蘇菲拉勾發誓,就象在玩過家家一樣,但他的確找到了踢球的目標,現在為了蘇菲的笑臉。

但是,歸根到底,他張俊還是個懦弱的人。所以他才會在因為輸球而自責的時候,隻是聽見隊長的一句安慰的話,就象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樹枝,去拚命相信什麽“輸球不是你的責任”這種話,去拚命忘記那個痛心的下午,就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但是,真的可以這樣嗎?真的可以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嗎?

當楊攀把因為灌了沙子而異常沉重的足球一腳一腳射向遠處的牆壁時,那球真的隻是射在牆上嗎?那聲聲巨響隻是響過而已嗎?

在比賽結束後倒在王博懷裏失聲痛哭的隊長。男兒有淚不輕彈的一個人會哭的這樣一塌糊塗,他的內心真的隻是到此結束就滿足了嗎?他希望自己高中的最後一戰是這個結果嗎?

為什麽在比賽後,蘇菲會一直以背影對他?他還不明白嗎?

原來自己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笨蛋……

楊攀沒有等到張俊的回答,卻看到了張俊的眼淚順著臉頰滑下。“喂!你怎麽了?你沒事吧?”

張俊抹了一把眼淚:“沒什麽,我沒事。”

竟然哭了,還以為自己是個堅強的人呢。不過,也許哭出來會更好點吧,著遲到了近一年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