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鉞還不知道蘇淩胤心中究竟是怎麽看待他的,若是被他知道了,他指定會氣得吐血三升。
他一臉憤怒的演完戲之後,便把目光投向了旁邊的丞相,接下來就該輪到丞相出場了。
接收到蘇棠鉞的眼神,楚秦會意的點了點頭,快速從人群裏頭走出來:“啟稟皇上,老臣以為此事不妥。”
“丞相不必再勸!”蘇棠鉞一副大義凜然的表情:“這混賬東西竟然敢行刺朕的親弟弟,簡直死有餘辜!若非他已經死了,朕定然要活剮了他!”
這番話一出,不管眾多大臣心中究竟是怎麽想的,至少傳到外麵去,蘇棠鉞這個一心為弟弟著想的形象是穩固的了。
蘇淩胤坐在椅子上,忽然便覺得有些無聊,他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嗬欠,在心裏頭思索著自己是不是應該先眯一會兒,等蘇棠鉞演過戲之後再來解決這件事情。
旁邊有人注意到蘇淩胤的動作,但是也不敢多說什麽,心裏反而還隱隱有一些羨慕,整個朝堂之上,除了蘇棠鉞之外唯一一個有資格坐椅子的也就隻有蘇淩胤了。
其他人哪怕站得腿酸也隻得強忍著,不過這恐怕也就是蘇棠鉞看蘇淩胤不順眼的原因之一吧,原本這特權該隻屬於他一人才對,可現在又多了一個人來跟他搶奪,他會覺得刺眼也是正常。
丞相抬起手在懷裏頭摸索了一陣,隨後拿出來一塊看著有些詭異的布:“皇上,老臣從李副將家中搜出一物,請皇上過目之後再定奪此事吧。”
見到楚秦這隻老狐狸下場了,蘇淩胤抬抬眼皮,稍微來了一點精神,他歪著腦袋看了一眼楚秦手裏頭的東西,眼神裏頭閃過一絲興味。
那就是他們用來陷害他的物品嗎?還真是有點好奇裏頭究竟是什麽呢。
蘇棠鉞裝出一副遲疑的樣子:“這,這是何物啊?”
“此乃李副將冒死寫下的血書,老臣……唉,皇上看過之後定然會有定奪。”楚秦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往前走了幾步想把東西交到蘇棠鉞的手裏。
蘇棠鉞趕緊叫來自己身旁信得過的小太監上前去把東西接上,並且還讓小太監當庭念出來:“你說說這裏頭都寫了些什麽。”
他一邊說著一邊嫌惡地轉過頭:“亂臣賊子的東西,朕著實是不想親自過目!”
事實上蘇棠鉞早就已經知道這血書裏頭寫的究竟是些什麽東西了,之所以讓小太監當庭念出來,也隻不過就是為了打蘇淩胤一個措手不及罷了。
但蘇棠鉞並沒有發現,在聽到他那句話之後,底下有許多大臣看著他的眼神都帶上了一絲不讚同。
他再怎麽說也是一個皇帝,處理重要事務的時候,怎麽能夠抱有這樣嚴重的私人情緒呢?
隻可惜他身為皇帝,無論想做什麽都是理直氣壯的,他們身為大臣的心裏可以不讚同,但卻不能夠當場說出來,不能給他難堪,否則他們隻會成為下一個被蘇棠鉞針對的蘇淩胤。
小太監飛快說了一聲是,隨後便直接將那一封東西打開,看見上頭的內容,他似乎是被嚇了一跳,視線一下子就看向了下方的蘇淩胤。
大約是裏頭的東西太過驚世駭俗,小太監的手甚至還顫抖了起來:“皇上,這事關攝政王,奴才,奴才不敢念……”
這下子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蘇淩胤身上了,但蘇淩胤依舊是一副十分平靜的模樣,仿佛小太監手裏頭拿的東西跟他完全無關一般。
蘇棠鉞則是迫不及待地說道:“朕讓你念你就念,無論上頭寫了什麽,朕與攝政王都不會遷怒於你。”
小太監聽到這番話似乎安心了一些,終於攤開血書念了起來。
“李副將在血書上麵寫道:叩請聖裁……攝政王狼子野心,在暗中有謀反行為,想要對皇上取而代之……微臣人微言輕,不知該如何將這件事情稟報給皇上,才會策劃出這麽一場刺殺行動,望皇上念微臣一片忠心,於微臣死後還微臣一個清白……”
血書裏麵寫著,蘇淩胤早就已經開始這種行為了,隻是他或許是因為擔心失敗,所以才會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發難的。
而發現了這件事情的李副將拚死也要提醒蘇棠鉞必須注意,蘇淩胤這個人絕對不能夠讓他的野心達成,否則隻怕天下會生靈塗炭。
太監這番話一出,底下頓時一片嘩然,許多大臣驚恐地看著坐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的蘇淩胤,一人忐忑地等待他的反應。
隻是此時的蘇淩胤依舊風輕雲淡,他單隻手撐著額頭,眼眸半斂,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似乎根本半點都不在意小太監剛剛所說的那些事一般。
蘇棠鉞也一直都在觀察著蘇淩胤的反應,見到都到這時候了,他竟然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他心裏頭頓時就結了一股子鬱氣。
可偏偏他又不能夠在這個時候發作出來,蘇淩胤若是有其他不同的反應,他還能根據那些反應來推測他究竟擁有什麽底牌。
可眼下他一副輕飄飄的模樣,瞬間就讓蘇棠鉞投鼠忌器了,在他摸清楚蘇淩胤究竟留了多少底牌之前,他絕對不能輕易對他動手。
否則若是逼得他將底牌全部亮出,那麽隻怕他不僅僅不能成功將蘇淩胤除掉,反而倒是要把自己給搭進去。
李副將已經被推出來頂罪了,宋淮遠自然也重新回到朝堂上,就在眾人沉默,蘇淩胤昏昏欲睡的時候,他忽然主動站了出來。
“攝政王。”他抬起手,對著蘇淩胤抱了抱拳:“此事都是下官的錯,下官沒有管教好手底下的人,還望攝政王恕罪。”
聽到宋淮遠的聲音,蘇淩胤總算是微微掀了一下眼皮:“哦?”
眾人都被他這一聲給嚇了一跳,反應過來之後更是全神貫注地盯著他,恨不得能夠將他的腦袋撬開來,仔細研究研究他的想法究竟是什麽。
蘇淩胤在說完那個字之後就再也不說話了,隻是眼睛輕飄飄的往上翹,顯然是在等待著蘇棠鉞的反應。
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蘇棠鉞隻能僵硬地笑了一下,同樣也開口為蘇淩胤辯解:“大將軍說得對,攝政王這麽忠君為民的人怎麽可能會做出造反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眼看著蘇棠鉞明明心裏頭恨不得能夠馬上給他安上一個死罪,但是卻還要在表麵上為他辯駁的樣子蘇淩胤就覺得十分有趣。
他的嘴角掛著一撇笑容,眼睛繼續盯著蘇棠鉞不放,他倒是想要看一看他們的皇帝還能夠說出什麽言不由衷的話來。
事實證明,蘇棠鉞的下限遠遠要超過蘇淩胤的預期,明知道蘇淩胤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嘲諷,但他硬是能夠無視這樣的眼神說出這種違心的話。
“朕相信攝政王絕對不會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李副將興許是有什麽誤會吧,既然他人已經死了,那麽此事也就此揭過,往後就不要再提了。”
一部分大臣已經跪下來說聖上英明了,另外一部分雖然同樣也跟著跪下,但是卻沒有把視線從蘇淩胤的身上移開,他們還在等,還在等著蘇淩胤的下一個反應。
蘇棠鉞見到自己演了這麽長時間的戲,但是蘇淩胤卻一直沒有說話,心裏頭頓時慌亂如麻,恨不得能夠直接衝下去,抓住蘇淩胤的領子使勁搖晃,問他心裏頭究竟是在想些什麽。
但是為了顧及自己的形象以及不在蘇淩胤的麵前弱於下風,他還是不得不硬生生強迫自己忍耐住這樣子的衝動。
他隻是揮了揮手讓其他的大臣起來,隨後又低下頭來看著蘇淩胤,帶著笑意對他詢問道:“攝政王,你說朕說得可對?”
“皇上所言極是。”蘇淩胤輕飄飄地晃了一下自己的手:“李副將所說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蘇棠鉞瞬間就感覺到滿意了,演了這麽久的戲,要是對方總是一點反應都不給的話,那他隻會更加心塞。
可蘇淩胤的下一句話又瞬間讓他變了臉色:“本王想做的事情從不會失敗,對於本王來說,事情隻有想不想做,沒有辦不到。”
這話就是明晃晃的在告訴其他人,他之所以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搶走蘇棠鉞身下的這把龍椅,原因隻是因為他不想搶,而不是他不敢搶。
蘇淩胤不屑地看著眼前的蘇棠鉞,就蘇棠鉞這種手段也敢到他的麵前來跳,真的是不知死活。
眾多朝臣心情複雜,看著他們兩個人的眼神也充滿了畏懼,蘇棠鉞則是快要被氣瘋了,他就知道這混賬一直都在惦記著他的位置!
看來他還是得想個辦法盡快把這混賬除去才行,他絕對不能夠留著這麽一個具有強大威脅力的競爭對手在自己身邊!
心中已經把蘇淩胤碎屍萬段了,但蘇棠鉞表麵上還是不得不擠出一個笑容:“攝政王有勇有謀,想做的事情自然是沒有做不到的。”
他說著,突然又哈哈大笑起來:“天啟能有如同攝政王這樣驍勇善戰又善於謀劃的戰將,又何愁外敵入侵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