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點十分，齊慕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以這輩子最莊重的態度打扮著自己每一個地方。
梳妝台上放著的手機上，齊慕和巋光集團人事部的聊天記錄停留在了五分鍾前。
“齊慕女士您好，我是巋光集團的人事部負責人，現我們以最大的榮幸邀請您正式加入巋光集團，請問您什麽時候可以入職呢？”
那時候齊慕仍然告假在家，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居然真的被錄取了？！
之前去巋光集團人事部應聘的時候，她就親自體驗過這家公司的工作體驗。
不錯的工作體驗她見識過，相對壓迫的工作體驗她也見識過，但是幾乎沒有工作的工作體驗她還是第一次見。
像這種集團，來應聘的人才一定不少。
甚至都能想象到會有很多人動歪心思，想通過歪門邪道得到這個位置。
連一個巋光集團的訂單都讓齊慕老東家的經理費盡心思，這裏買禮物那邊找人陪酒，更何況是直接進入巋光集團，成為董事長的秘書助理？
齊慕不覺得自己有很大的優勢，可這才幾天，那邊就敲定自己成最終人選了？
“您好，我想確認一下，貴公司是直接錄取我成為總裁行政秘書助理嗎？”
會不會是沒有被錄取，但是安排了另一個崗位給自己……
雖說隻要能在巋光集團上班，齊慕大概率都會選擇在原公司離職，不過這種事情還是問清楚點比較好。
“是的，您是有什麽疑問嗎？”
是的……
她真的被錄用了！
這時候，但凡再有一點猶豫都是對美好生活的不尊重，齊慕立即回複道：“我隨時都可以過來，今天就可以，請問貴方是如何安排的呢？”
“您隻需要打電話和前台預約一下就可以了，很榮幸以後能和你共事！”
“你們實在是太客氣了，那我今天上午十一點之前過來。”
齊慕見過太多在大企業拿著3000塊工資，就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對其他人各種瞧不起的HR。
可在巋光集團，無論是線上的聊天還是線下的麵試，都隻能感覺到如沐春風。
“好的，如果有需要幫助的地方隨時聯係我們，那這邊就先不打擾你了。”
齊慕此時已經忙活的差不多，她把手機收回包裏，最後一次在全身鏡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
幾乎是量身打造的修身商務套裝；遮住半截大腿，沒有過長也沒有過短的，幾乎與身材平寬的裙子；很淡卻整潔的妝容……
“第一次找工作搞得像打仗一樣啊……”
她確實有還有事情要做，不過不需要巋光那邊的幫助。
畢竟到新公司上班之前，肯定得先去老公司那辭職。
來回路程，手續辦好，就是效率再高也至少得花一個多小時。
正在齊慕尋找網約車的時候，微信上突然蹦出一條很礙人眼的消息。
董經理（老妖婆）：“齊慕！你現在在哪裏？不管你現在在哪裏，趕緊給我回公司一趟，有很重要的任務！”
齊慕慢悠悠的呼叫好網約車，然後給董經理發去了一條消息：“來了，十分鍾。”
……
金海市東宇公司。
門口，一個姑娘借著上廁所借口溜達出來，準備給齊慕通風報信。
然而她看到齊慕的瞬間就呆了下：“齊慕……你今天，呃？這是吹了什麽風，打扮這麽漂亮？”
齊慕對這個閨蜜還是很有好感的，她微微笑道：“等事情完全塵埃落定了我和你慢慢說。”
“行了……懶得管你在葫蘆裏賣什麽藥，老妖婆最近脾氣很大，等會說話估計不會太好聽，你忍一忍啊，千萬別衝動。”
反正齊慕是過來交辭職通知的，她一點也不慌，反而好奇的問了句：“怎麽回事？她不是最近和巋光集團簽了一個大單，春風得意馬蹄疾嗎？”
兩天前董經理就是為了這件事忙來忙去，連齊慕的請假報告都懶得多看，直接就批複了。
幾千萬的大單子，而且合同都簽好了，理應不會出什麽意外吧？
“你說到點子上了！上次她不是還想拉你去陪那邊的人吃飯嗎，還好你沒去。”
齊慕畢竟也是個年輕姑娘，心中難免會有一點八卦之火，她看了眼周圍環境，低聲問道：“怎麽回事，跟我說說？”
“老妖婆不是帶了一堆好酒好煙去赴宴嗎？結果呢，巋光集團那邊的人壓根就不是吃飯的，而是來興師問罪的。他們把有質量問題的產品帶了過去，把老妖婆臭罵了一頓！”
“全是內部消息，你別告訴別人哈……聽說那天到場的還有幾個明星，有大集團的領導，巋光那邊看見老妖婆帶過去陪酒的人，臉都黑了。哈哈！”
“到最後，飯沒吃幾口，人家禮物也沒收，直接不歡而散！還好你沒去，真的！不過這次老妖婆可能會把火發到你身上，讓你背鍋，你忍著點就是，就當在聽狗叫。”
因為質量問題，被興師問罪？
不得不說，董經理的膽子還真肥啊……她的想法中，估計是自己這裏偷工減料一點，把回扣拿來的一部分錢再作為禮物送給巋光集團年的負責人，兩夥人合起來瓜分掉這部分資金？
真是瘋掉了啊。
能在巋光集團負責那麽大一個項目的人，必然身居高位，犯得著為了那些錢冒這麽大的風險嗎？
這就是眼界問題。
齊慕笑了一下，很無所謂的搖了搖頭：“她不敢惹巋光，不就隻能把火發我身上，誰讓我在那個時候請假了呢？”
閨蜜也點了點頭：“嗬嗬，借給她十個膽子她都不敢和那邊的人說一句重話，金海必勝客的含金量懂不懂啊？”
自從巋光集團法務部拳打月府，腳踢一堆up主，橫掃黑子做回自己，很多公司就暗暗規定，不要和那幫瘋子玩陰的。
人家是真敢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翻臉，真敢為了幾萬十幾萬的賠償額找幾千萬上億陣容的律師團隊跟你玩命啊！
最關鍵的是他們還真能贏。
都是來賺錢的，平時你來我往互相惡心一下很正常，結果還真就有玩不起的……這誰頂得住。
更何況這訂單的問題本來就是他們東宇公司不占道理，偷工減料，質量不達標。
事情真鬧上法庭，吃不了兜著走的必然是他們。
到時候好好的幾千萬生意變成了幾千萬的官司，董經理怕是要被兩頭清算。
所以哪怕巋光集團再翻臉，再不給麵子，董經理也隻能賠著笑。
齊慕此時已經代入巋光集團員工的角色，嘴角不自覺的浮現出一個笑容：“我先過去了，看看她窩了一天的火窩出了個什麽事情吧。”
“冷靜點！”
“放心，我什麽時候發過脾氣。”齊慕揮了揮手，朝辦公室裏麵走去。
剛到辦公室，就有眼尖的同事發現了齊慕，連忙發聲道：
“齊慕，你快點進去，董經理等你很久了。”
“嘖嘖……齊慕這回怕是又要背鍋，慘。”
“還好吧，我感覺她都背習慣了。”
“哈，我反正中立，看熱鬧！”
“就我一個人看不慣她那樣子嗎？領導叫什麽事情都不去，能力強又怎麽樣……還不是三年下來一毛錢工資都沒升？”
“……”
周圍這些聲音並不小，有可憐有譏諷也有無所謂的。
齊慕沒有去爭辯，踩著高跟鞋走到了董經理的辦公室前，敲了下門：“董經理？”
“愣著幹什麽，還不快點進來？！”
進門之後，董經理看著齊慕的裝扮，眉頭緊鎖，語氣更加不善：“現在知道把態度放端正了？早幹什麽去了？！”
態度放端正？
齊慕懵了一下……董經理該不會以為，自己弄那麽莊重，是因為很重視這次和她的談話吧？
自我意識多少有點過剩了。
想了想，齊慕不打算浪費時間，直接開口道：“董經理，我……”
“先不要說你那些廢話。”董經理從抽屜裏拿出一份文件，甩到桌上，語氣不善，“這上麵是需求，你這幾天加兩天班，幫我協調一下，知道嗎？”
齊慕歎了口氣：“董經理，是這樣的，我……”
“等我說完你再說話！”董經理一拍桌子，“你是不是覺得事不關己？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上次大家都去了，就你沒去？”
“我告訴你齊慕，這都是小聰明而已！”
“這一次事情沒做好，你跑了過去，你很聰明。要是下一次事情做好了，大家升職加薪，你也跑掉，那不就是愚蠢？”
“還有，這件事你以為你就沒有一點責任嗎？雖然我沒有把這個項目的具體事宜交給你處理，但你就不能主動積極一點，把公司的事情當成自己的事情嗎？”
“作為行政秘書助理，麻木不仁，對公司的事不上心，這是你作為公司員工該做的事情嗎？！”
“把這些事情處理好之後再給我上交一份一千字的檢討書，限你一周內完成！”
一通毫無邏輯的謾罵甩鍋之後，董經理心中那股惡氣總算消散了一點點。
行政秘書助理不對領導的決策指手畫腳明明是職業素養，卻被她顛倒黑白，說成不負責任，耍小聰明。
要是下次齊慕真聽了她的話，估計又會被罵多嘴……
總之，無論做什麽，董經理都總能挑出毛病。
嗬……還升職加薪，就算項目做成了，升職加薪的也就她董經理一個人罷了，其他人能喝口湯就算不錯。
齊慕臉上沒有露出什麽憤怒的情緒，她從辦公桌上拿了一張紙巾，擦了擦剛剛飛濺到臉上的唾沫星子。
“董經理，您說完了嗎？我可以說了嗎？”
董經理臉色一沉：“你還有什麽要狡辯的？你這是什麽態度？”
“董經理……您誤會了，我今天來過來辭職的。”齊慕從包裏麵拿出一份疊了兩下的A4紙，將其工整展開，“這是我的辭職通知，如果需要交接，我會積極配合。”
說完這句話之後，本來性格淡雅的齊慕心中都湧現出了一種莫名的爽快感。
特別是伴著老妖婆那錯愕到說不出話的表情，更讓人心情愉快到了極點。
“你說什麽？你要辭職？！”董經理原本怒氣衝衝的表情一秒鍾之內就切換到了茫然，“怎麽，說你還說不得了？說你兩句就要辭職了？”
齊慕都懶得和這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無法自拔的人多廢話：“這些文件我可能沒辦法處理了，你另請高明吧。我現在要去人事部辦一下離職手續。”
“齊慕，我跟你說……現在工作不好找，我是給你機會，是考驗你，你不要不識好歹！”董經理一看齊慕是這個架勢，立刻開始找起了台階，“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現在你把辭職信收回去，我就當沒看到。”
給機會？
當然不可能！
隻不過在找到新人接替之前暫時把齊慕穩住罷了，畢竟現在那麽多事情要處理，像齊慕這樣又能幹工資又低的人可不能浪費。
“我已經找到新工作了。”齊慕此時甚至已經覺得眼前這人有點可憐，“不然你覺得我請假這兩天是在做什麽呢？”
齊慕其實一開始並不想把話說那麽明白——反正都要走了，給別人留個麵子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然而董經理之前那一番惡心人的發言，讓齊慕心中最後一點給麵子的想法都消散了。
好聚好分不行，那就一拍兩散唄。
反正她以後和董經理估計也不會再有什麽交集了。
“你也不用再挽留我了，那邊的條件待遇是你這裏無論如何都無法滿足的……嗯，因為我的工資待遇比你還高。”
“離職手續快點辦吧，我等會還要去那邊簽合同……”
說完，齊慕便推門出去，準備到人事部辦理離職手續。
就在此時，她手機上突然傳來了一條消息，是巋光集團那邊發來的。
“齊慕女士，我們今天下午有一場和東宇公司的聚餐，他們和我們有一些項目上的矛盾，楊總正好想借這個機會，帶你去熟悉一下集團業務和文化，不知道你有沒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