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宜之計。
什麽權宜之計？
孫白發發現自己看不懂如今的江湖了。
“你師父閉門不見客。”
孫白發望著楊玉香，心裏忽然出現一個可怕猜測，“你不會是搶了白雲觀主的女兒，回去送給你師父吧？”
他早就看那兩個女人不對勁了。
孫小紅沉默了一下，道：“不會的。”
秋色正濃。
沒有和孫白發閑聊太多，孫小紅匆匆又去處理金錢幫的事了。
一幫之主，即使是親人，幫裏內務也是不容隨意插手的。
讓孫白發想不通的是，孫小紅師父究竟為什麽避而不見。
黃衫竹笠，金錢幫的一行人重新行路，孫白發瞧著他們遠去，沒有跟上，而是思索過後向著白雲觀過去了。
山門剛剛閉合，觀前的淩亂還沒來得及打掃，竹林亂糟糟的。
白雲觀的朱漆大門上有兩道深深的掌印。
已是黃昏了，觀裏卻沒有傳出晚鍾聲，夜色還未臨，滿天夕陽斜照。踏著落葉的沙沙聲，孫白發穿過虛掩的大門，殘損的兵器、石板上的劍痕、地上的坑窪，無論是誰，都可以看得出這裏不久前發生了一起戰鬥。
他看見了上官金虹子母龍鳳金環留下的特殊的痕跡，也看見了偶爾的掌印。
——掌印莫非就是孫小紅留下的？
“白雲觀不待客了。”
觀裏留下的人眼神不善地盯著這個闖入者，手上捏著兵器蠢蠢欲動。
很明顯，被人闖入一次，再被人闖入時，怒氣會格外高漲。
孫白發並沒有理會他們，隻是專心看著殘存的痕跡，漫步到了後庭，後庭裏有個小小的院子，院中孤零零的站著一個人。
夕陽照在他蒼白的臉上，他的鼻子挺直，顴骨高聳，無疑是一個很有威嚴的人，隻是他現在的狀況並不是很好，地上落著一把斷劍，劍身上甚至能看出兩個指痕。
“金錢幫勾結魔教，是從你這裏傳出去的？”孫白發忽然問。
“金錢幫已走了，你是什麽人？”楊無欲冷冷道。
“滿足一下好奇心而已。”
孫白發憨厚笑道。
白雲觀主氣量狹隘，睚眥必報，這般模樣倒是從沒有見過。
楊無欲盯著他，瞳孔慢慢緊縮。
孫白發繼續道：“你的劍已斷了。”
楊無欲道：“那又怎麽樣？”
孫白發道：“是被什麽人折斷的？”
楊無欲並不搭話，眼角餘光看著斷劍，仿佛又看見了那個女人一雙鐵手將劍折斷的模樣。
金錢幫三個幫主，這才隻是其中一個。
還有兵器譜排名第二的子母龍鳳金環，上官金虹。
“白雲觀栽了，但不是誰都可以來此放肆的！”楊無欲冷冷道。
晚風中帶著遠山傳來的草木清香。
孫小紅回了院裏，原本以為師父這邊能幫她擋一擋，沒想到師父直接不見孫白發。
“我爺爺今天來過了。”孫小紅道。
“是嗎？”
顧長生一副很驚訝的樣子。
孫小紅搔了搔頭，忽然歎口氣道：“不管了，反正遲早的事。”
將心頭的事放開，孫小紅從身後拿出一朵小花，遞給了顧長生。
身為徒弟，她沒有什麽可以孝敬兩個師父的，把楊玉香給大師父，怕被二師父打，把楊玉香給二師父，怕被大師父打，隻能路上隨意摘朵小花聊表心意。
顧長生也不嫌棄，聞著花香，思索著上官金虹的事。
現如今金錢幫的許多事都需要上官金虹幫忙處理，要是殺了上官金虹，孫小紅不一定忙得過來，而江玉燕的傷已完全好了。
當初在紫禁之巔百般阻撓，如今竟成了一件為難的事。
攝魂大法已經完全掌握了，還有什麽值得去拿的……
話說當年在那個島上是怎麽離開的，顧長生已經有點記不清了。
顧長生和江玉燕嘀嘀咕咕，不知道在琢磨什麽的樣子。
“師父你們在幹嘛？”
“我們在考慮要不要去苗疆學一學蠱術，頭頂打洞、攝魂大法、再加上蠱術，嗯……”
顧長生思索的模樣讓孫小紅寒毛直豎，她隱隱有點明白師父的武功都是怎麽來的了。
夜漸深。
漆寒的夜。
趁顧長生不注意，江玉燕將一本冊子扔給了孫小紅。
孫小紅接住看看，冊子上沒有名字，看內容，大概是醫術一類的東西，她猜到是從憐花寶鑒裏摘出來的醫術部分。
隻是二師父鬼鬼祟祟的模樣讓她忍不住奇怪，一本醫術而已，師父傳她武功什麽時候需要偷偷摸摸了？
將冊子貼身收起來，孫小紅好奇地看著二師父。
江玉燕豎起食指比了個噓的手勢。
“別讓你大師父知道。”她悄聲道。
“二師父對我最好了。”孫小紅眼睛一亮，悄悄問，“這是什麽？”
江玉燕神秘一笑。
“好好學，學了這個，你大師父偶爾會主動求歡了。”
江玉燕轉身躺回竹椅上，孫小紅側頭看看遠處大師父清冷的背影。
“千萬別讓你大師父知道。”江玉燕悄聲道。
孫小紅豎起食指比在嘴邊，表示了解。
“叫聲師父。”江玉燕眯起眼睛笑著。
“師父。”
孫小紅束手低頭道。
“好運的姑娘啊。”
江玉燕歎了一聲。
“你們是不是要離開了？”孫小紅眨了眨眼，看著二師父。
“你大師父可不想麵對你爺爺……當初一時興起收你做徒弟，誰想到你好的壞的全學了，她覺得對不住那老頭兒，也怕那老頭兒氣死。”
江玉燕淺淺笑道，“我們出去玩玩。”
她能理解一點，但是還有一些無法明白的地方，就好像經常出現的，顧長生一副先知的模樣，江玉燕總覺得，顧長生見過另一種發展，現在同樣出乎了顧長生意料。
孫小紅聞言忍不住笑了，笑著笑著臉色忽然一變，“你們……會不會……”
在外麵搞出來很多林仙兒？
很多孫小紅？
江玉燕哈哈大笑，“誰知道呢，你大師父總會有很多有趣的想法。”
“那一點都不有趣。”孫小紅認真道。
“你大師父覺得有趣就行了。”江玉燕挑眉道。
孫小紅攤攤手，麵對師父還能說什麽呢。
江玉燕像是想起什麽，道：“一定要小心別被人在頭頂鑽洞。”
“不要恐嚇我。”孫小紅道。
“這是你大師父說過的，我再和你說一次，我很少見她判斷出錯，你最好認真考慮大師父說過的話。”
江玉燕看一眼顧長生的身影，即使一起過了這麽久，在某方麵，那個人依舊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