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為之，卻讓兩個師父翻遍江湖？
不知道當年的孫小紅找到了什麽真相，但從她留的這句話來看，顯然她掌握了一些秘密。
顧長生換位思考，如果自己有種種猜測，種種線索，說不得也會來這麽一手，既然劍是師父的，那就隨便在劍裏留個禮物看她能不能發現。
“看來她當年很逍遙，想想也是，要是七大門派真把她怎麽樣了，也不會成為禁忌了，會變成七大門派聯手誅魔，將禍害武林的女魔頭斬於劍下。”
禁忌，可不就是奈何她不得，隻能將所有事掩藏起來，保一分顏麵。
顧長生氣得好幾天沒吃好飯，這半年兜兜轉轉，被徒弟玩了一手。
幸好她及時察覺，不然真的將整個江湖翻過來找那個已經不存在的青龍會，到頭發現它是真不存在了，顧長生就悶了一口氣。
“讓慕容秋荻注意著，我是不會再到處跑了。”
顧長生揉著額頭道，江玉燕也就罷了，倒黴徒弟也這麽讓人不省心。
她掀開布簾，望向窗外古道，有點眼熟，當年搭李尋歡的馬車，也走過這條路。
“你有沒有看見慕容秋荻的小動作？”江玉燕問。
顧長生笑了笑沒說話，手放下窗簾，靠在江玉燕懷裏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
蒼涼古道。
風愈冷。
薛可人坐在外麵趕著馬車，不時將手放在頭上摸摸，神情有點恍惚。
剛剛趁倆人不注意，慕容秋荻送了個珠花給她插在頭上，身為神劍山莊少夫人，出手自然不凡，她都能感覺到這朵珠花的精致。
這女人瘋了吧……
薛可人抖著韁繩，回頭遙望一眼翠雲峰上神劍山莊的方向。
馬車逐漸駛入城內。
經過這半年輾轉，薛可人駕車的手段愈發嫻熟，一個千嬌百媚的女人做車夫，自然能吸引到別人目光，薛可人卻毫不在意，利落地跳下車，打開車門迎兩人下來。
“珠花不錯，挺好看。”
江玉燕瞧了一眼隨口道。
薛可人木住了。
“你說她是在幹什麽？”薛可人遲疑了一下問。
“誰知道。”
江玉燕笑道。
薛可人看看倆人牽手的模樣，立在原地愣了半晌，有些慌亂地把珠花取下來塞進袖子裏。
“好好休息一下吧，這些日子你也累了。”江玉燕道。
薛可人揉了揉屁股，一直駕車，是坐得屁股有點僵。她掏出酒壺喝了一口，吐出口氣，忽然道：“接下來去哪？”
“不去哪了，該冬眠了，天這麽冷。”江玉燕望望天色，北國初冬風已經冷冽起來。
她和顧長生進了院子，薛可人嘴裏琢磨著冬眠兩個字，莫非慕容秋荻說得是真的，這兩位是狐，冬天還得縮一塊取暖冬眠，可去年冬天她們也沒有躲起來，而是研究燕十三的奪命劍法傳授給慕容秋荻。
接下來一段日子，兩人真的像江玉燕所說那樣，深居簡出，如冬眠一般，隻是偶爾後院傳出一聲劍鳴，仿佛有人在練劍。
薛可人抱著酒壺，依舊過她的浪子生活，喝酒，賭錢，隻是女人沒有浪子，所以她自稱婊子。
慕容秋荻隔十來天就會來一次，向兩人匯報一些事，追查的青龍會，與江湖上發生的一些引人注意的事，以及兩人交代她的尋找另一柄劍的下落。
每當這時候，薛可人就會避到賭場去賭錢，她實在有點怕了這個女人，即使慕容秋荻是天尊的時候她都不是很怕，但現在實在是沒見過這種場麵。
十一月底下了場小雪。
帶著一身寒氣回來，薛可人暖暖身子，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前廳的武林第一美人，神劍山莊的少夫人。
“又去賭場了？”慕容秋荻把玩著手上的小簪子。
“你還沒走？”
薛可人淡然地坐下，喝口酒暖暖身子。
“下雪了，路上不好走。”慕容秋荻歎口氣道。
“你想幹什麽？”薛可人問。
慕容秋荻撐起下巴，有趣地打量著她，目光帶著些許玩味。
她和那兩位一起前往綠水湖畔看燕十三沉劍時，坐在同一個車廂裏壓力很大，薛可人貿貿然闖上來替她分擔了不少。
薛可人無疑是個美人，若不是美人，以前也不可能入謝曉峰的眼。
“我想學她們控製人心的法子，可是看樣子她們不會傳我。”
“當然，傳給你那不是禍害？”薛可人撇嘴道。她當然也知道慕容秋荻的野心，當慕容秋荻堅信謝曉峰七年的許諾而被背叛後，這個女人能相信的就隻有權力了。
“唉……假如我要是和她們一樣，你說她們心情好會不會教一點？”
“不會。”薛可人道。
“我發現你還挺有趣的。”
慕容秋荻伸出手指，挑了挑薛可人臉頰垂落的發絲。
“我以前不該說你是婊子。”薛可人沉默了一下誠心道歉道。
“說那些做什麽，喝酒。”慕容秋荻笑道，“我陪你喝。”
“你少給我整亂七八糟的。”薛可人道。
“看你一個人孤孤單單怪可憐的，可憐可憐你，不識好人心。”慕容秋荻冷聲道。
薛可人冷笑，“你會有這麽好心？”
慕容秋荻道：“我也是女人，當然知道一個人的時候多難挨。”
“我和你可不一樣。”薛可人道。
慕容秋荻沒說話，站在窗子前看著外麵小雪，她單薄的背影顯得清冷而孤寂，“又有多少不同呢？”
薛可人喝了口酒，道：“嫁給謝曉峰，和你想的不一樣？”
慕容秋荻沒有回答，潔白修長的手指輕撫著衣服上的褶痕，過片刻回身將之前把玩的簪子插在薛可人頭發上，打量了兩眼。
“真不錯。”她說。
“這要是賣掉能夠我賭兩天錢的。”薛可人冷笑道。
“隨你。”慕容秋荻毫不在意。
“你究竟想幹什麽？”薛可人問。
“唉，我在外是天尊，在慕容家是實際上的話事人，在神劍山莊是少夫人，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就在這裏才能說說話，沒有那麽累，也就你不把我當天尊戰戰兢兢相對，你怎麽和刺蝟一樣？”
慕容秋荻在外的冷漠此時化作了柔弱，薛可人才想起來，慕容秋荻也不過才二十三四。
站的越高，隨之而來的是孤獨。
薛可人看了一眼宅院，仿佛有點理解那兩個女人了。
以及獨自坐在烏篷船上的燕十三。
實力超絕又怎麽樣，強者從來都是孤獨的。
薛可人又喝了口酒，沉默片刻道：“很累吧？”
慕容秋荻搖搖頭，“有時候很羨慕你。出生在慕容家，從小我就知道，若不扛起這個擔子，慕容世家就要被別人吞吃了，這就是命，謝曉峰逃，也是因為神劍山莊太重了，我們這樣的人，是很難有其他選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