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所料,衣櫃裏並沒有楊盼,隻有數量繁雜的衣物。
男裝和女裝涇渭分明地擺設在衣櫃裏。
遲韻蹲下了身,探過上半身進衣櫃翻找,想看看衣服堆裏麵有沒有線索,但她搜尋了好一會,也沒特別的發現,隻是找到了一個針線盒。
觸碰到針線盒的瞬間,眼前彈出了半透明方框。
「針線盒,如字麵意思,可以用來做點手工活。」
遲韻打開針線盒看了一眼,裏麵除了一枚銀針和一卷紅線以外,就是幾顆備用紐扣。
「這是備用紐扣,衣扣掉了不要慌,找出備用紐扣縫上就行啦。」
遲韻將針線盒從衣櫃裏拿了出來。
正當遲韻想要起身將衣櫃門關上的時候,她突然聽到有東西掉到了地板的聲音,像是一個小球,正在滾向她這邊,緊接著遲韻就感覺有東西撞到了她的腳後跟,讓她的腳後跟感覺有些許冰涼和濕意。
遲韻下意識低下了頭,看向了地麵。
出現在她眼裏的是……
一個血肉模糊的眼球。
紅色的血肉,白色的眼白,翠綠色的眼珠,三種顏色達成了微妙的平衡,既詭異又綺麗。
就是吧,這個眼珠的顏色她好像似曾相識。
總覺得有些眼熟……在哪見過呢?
【主播,你覺不覺得這個眼球和你的眼睛很像】
【大膽點,明明是一模一樣】
【誒,我才發現,主播眼睛還挺好看的,有點想收藏】
【我也】
……你們是真不當人啊!
遲韻沉默了好一會,半晌才開口吐槽:“……大白天的,你們能不能說點陽間的話?”
【嘻嘻,不行哦】
【有我們的陪伴,主播是不是更安心了?】
遲韻雙手合十:“那真是謝謝你們哦。”
“還有……我想說的是,我的眼睛原本不是這個顏色的。”
【什麽意思?】
遲韻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俏皮地眨了眨眼:“或許,你們知道美瞳嗎?”
【……】
看到觀眾啞口無言的樣子,遲韻笑得很開心,好一會才收斂了笑意,抱著針線盒站起了身,用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從眼球旁邊繞了過去。
“嗯,接著找線索,看看梳妝台好了……”
遲韻走到了梳妝台前,坐到了椅子上,將針線盒放到了桌上。
這個梳妝台就是個純擺設,上麵並沒有放置化妝品之類的東西。
遲韻下意識看了眼梳妝台上的鏡子,看見了自己熟悉的麵容。
……但好像又不完全熟悉。
奇怪,她什麽時候少了一隻眼睛?
鏡子裏的銀發少女,左眼的眼眶中並沒有眼球,是一個空落落的洞,眼眶中的血液源源不斷的順著她的臉頰往下滴落,仿佛她正在無聲地落淚。
隻不過眼淚是血色罷了。
遲韻覺得親眼麵對如此衝擊的畫麵,她比想象中鎮靜多了。
按照她原先直播的人設,此時,她應該驚慌失措地大聲尖叫。
但此刻的遲韻,內心毫無波動,她甚至有點想笑。
鏡子這個元素吧,在恐怖遊戲中已經用爛了,當看到鏡子的一瞬間,遲韻的腦袋裏就有幾十種和鏡子有關的嚇人方法。
嗬,這也太普通了。
【好遺憾啊,我還以為主播會嚇得大叫】
【這種程度,應該嚇不到她】
遲韻點了點頭:“你是對的,我怎麽可能被這麽普通的畫麵嚇到。”
遲韻轉過了身,指著牆麵上微弱的壁燈:“最起碼,得再配點別的元素嘛,要多方麵一起來,比如說鏡子裏突然有黑影閃過,然後你就發現燈光開始忽明忽暗,緊接著背後刮過一陣冷風,等回過神,一雙手突然搭在了你的肩膀,等你緩緩回過頭就發現眼前出現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
【開始記筆記】
【那什麽,主播要不要再看看鏡子】
遲韻本來還在繪聲繪色地描述“恐怖遊戲經典畫麵”,突然就看到了彈幕。
於是,她又轉身看向了鏡子。
這次她自己本人的臉是恢複正常了,但鏡子照出了……她背後還站著一個“人”。
身高外形上看著和楊盼差不多,但此時“她”穿著一身古代的大紅婚服,且頭上還蓋著一個繡著鴛鴦戲水的紅蓋頭,她的手裏依舊拿著那把生鏽的剪刀,但此時剪刀並不是被她抱在懷裏,而是被她雙手握住了把手,剪刀的尖端正對著遲韻。
她甚至還張合了幾下剪刀,生鏽的剪刀發出了“哢嚓哢嚓”的聲響,讓人聽著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微弱的暖光下,本是喜慶的紅色卻給人一種詭譎怪誕的感覺。
說實話,應該沒有人會給這個年紀的小女孩穿婚服,除非……
是配了陰婚。
她腦海中,很多細節一下子串聯在了一起。
為什麽Z先生的手指是殘缺的,而他會說他妻子的夢想是當一個賢惠的妻子,替他生兒子。
為什麽報紙上的新聞偏偏是經濟詐騙。
為什麽人販子猖獗的那條新聞下,特意提到了“就算酬金再高,也不要動心”這句話。
為什麽楊盼的媽媽明顯叮囑過楊盼不能相信陌生人,楊盼卻依舊落入人販子手中,成為了“鬼新娘”。
這一切都有了答案。
讓楊盼失蹤的主謀不是陌生人,而是她的父親——Z先生。
遲韻在腦海裏簡單拚湊了一下劇情。
一個走投無路的賭徒,喪心病狂地將魔爪伸向了自己本就不喜歡的女兒,將她賣給了人販子,而人販子則是將女孩又轉賣給了一戶兒子早逝的愚昧人家,女孩遇害成了鬼怪。
至於Z先生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信息太少,遲韻暫時還不能得出結論,如果能知道Z先生的死因,那估計一切都能水落石出。
當然,此時也不是接著整理劇情的時候,因為遲韻現在就麵臨著當場去世的風險,麵前的“鬼新娘”正在朝著她慢慢靠近,看樣子還是個“追逐戰”。
遲韻絲毫不覺得這個“鬼新娘”是楊盼,畢竟她們剛才約好的是捉迷藏,此時並沒有進入新的劇情,說明她還是得去找到楊盼,但……楊盼會藏在哪?
遲韻一邊又向後退了幾步,一邊在腦海中思考。
為什麽偏偏出現在她腳邊的是眼睛呢?
遲韻眼前一下子浮現出了楊盼的那雙眼眸,明明是那麽精致的眼,裏麵卻沒有任何神采。
過了兩秒,遲韻興奮地擊了下掌:“我知道楊盼在哪裏了!”
【……???】
【她不是在你眼前嘛?】
【幹掉她應該就行了!】
【主播看著就像個戰五渣,怎麽可能幹得掉】
“不不不,等會和你們解釋。”
遲韻立即抱起了化妝台上的針線盒,靈活地轉身躲過了“鬼新娘”的剪刀襲擊,朝著臥室門口跑去。
遲韻的腳步輕盈,一下子就蹦出去了好幾米,但等到她跑到了臥室門口,卻發現此時的走廊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副樣子。
空氣中飄散著濃煙,腳下的木製地板已經焦黑幹裂,頭頂的天花板也被熏的看不清原本的模樣,幹燥的空氣中也是充斥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雖沒有明火,但這無疑是火災現場了。
“今天下午兩點,江灣區的一棟別墅發生火災……”
女主播甜美的聲音一下子浮現在了遲韻的耳畔。
原來這個地方是傳說中的別墅啊。
完全看不出來。
在稍微走了一下神後,遲韻馬上又回過了神,因為她再次聽到了背後傳來的金屬碰撞的聲音。
事不宜遲,遲韻果斷衝進了濃煙裏。
還好,這並不是真正的火災現場,大概隻是鬼怪造成的幻境,遲韻除了能聞到一些焦臭味,並沒有被濃煙嗆到。
就是視線被遮擋的厲害,遲韻憑借著之前的記憶,沿著牆壁摸索,成功找到了儲藏室的暗門。
她果斷開了門,側身進去之後,又將門關上了。
此時眼前一片漆黑,遲韻在黑暗中一陣摸索後找到了燈的開關。
一聲清脆的響聲後,小小的儲藏間亮了起來,還是之前那個樣子。
【為什麽到這裏來?】
【這裏這麽小,一眼就看完了,藏不了人,快去別的地方找吧】
【主播,你有沒有聽到敲門聲】
“咚——”
“咚咚咚——”
遲韻的身體停頓了一下,她背後的門果然被敲響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敲門聲越來越急促,讓人有種在不開門,來者就會破門而入的感覺。
在愈加緊張的氛圍下,遲韻則是彎下了腰撿起了之前看到過的兔子玩偶。
她再次打開了針線盒,拿出了針線盒裏的針線以及備用的黑色紐扣。
遲韻將針舉起了對準光源,開始細致地穿針引線。
【主播,你在幹嘛?】
【這種時候,還要做手工嗎?】
伴隨著彈幕的疑問,木門已經傳來撞擊的聲音,一下又一下,伴隨著撞擊聲而來的是,金屬在木頭上刮過的聲音,本就不牢固的門開始搖搖欲墜。
遲韻穿好了線,抬頭環顧了一眼四周,將一旁的木架子拖到了自己的身後,壓在了門上,自己則是坐到了地上,在利落地給線的末端打了個死結後,才又開了口:“不是做手工,而是我手中的兔子玩偶就是我們要找的目標。”
遲韻拿了一顆黑色紐扣出來,在玩偶臉上比劃了幾下,淺淺定了個位,就開始縫製,她一邊縫紐扣一邊慢條斯理地解釋:“為什麽是兔子玩偶呢?之前新聞裏麵那句‘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就是一個線索,而楊盼唱的兒歌你們還記得嗎?這也是線索,甚至那個地上滾動的眼珠子也是線索。”
“不知道你們發現沒,楊盼的眼睛是看不見的,而這個玩偶,缺少的也是眼睛。”遲韻舉起了手中的玩偶給不存在眼前的鏡頭展示了一下。
“當然,我為什麽覺得給玩偶縫眼睛是過關的條件呢?因為最關鍵的線索,就是楊盼本人給出的。”
“她說,她的媽媽手工活很好。”
遲韻說話之間,一個紐扣已經縫好了,於是她又拿過了另一個紐扣,開始給玩偶縫右眼。
一分鍾過後,遲韻放下了針線。
她將手中的兔子玩偶舉到了身前,語氣輕快而又俏皮,好像自己此時並不身處一個危險而又詭異的地方。
“讓我們來看看,缺失眼睛的玩偶有了眼睛,會發生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