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吻很短,短到王逸沒反應過來,周可便抽身離開。
王逸愣愣摸了摸唇。
“……你沒喝酒。”
“沒喝酒。”
“也沒發燒。”
“沒發燒。”
“所以你——”
周可深吸一口氣,從口袋裏掏出個紅絲絨盒子,攥在掌心摩挲著細膩的絨毛:“……所以這是我理智清醒的回應。”
王逸忍不住身體前傾,癡迷地去看她臉上隱藏在夜色中幾不可見的紅暈,低聲呢喃:“……還差一點。”
周可睫毛輕抬起,剛與他對上視線,四周忽然焰光大熾,從轎廂四周噴出七彩煙火,不遠處一聲怦然巨響,火樹銀花騰起在小城安靜的夜空,下方傳來零星遊客驚喜的歡呼。
那點向來冷靜皮麵被壓製的紅暈在驟然亮起的空氣裏愈發顯眼起來。
“還差什麽?”她輕聲問。
夜晚的遊樂園、黑色長款羽絨服、精心布置的摩天輪、煙火、戒指——
周可複刻了王逸那場失敗告白的所有要素。
隻是這次,必不將以失敗告終。
王逸笑起來:“到底沒讓吳導省錢。”
“充分利用資源,這是我的專長。”周可打開戒指盒。
與此同時,王逸也從口袋裏掏出那個熟悉又陌生的戒指盒,向著她打開。
兩隻大同小異的戒指盒相對在兩人之間,周可眨眨眼,抬頭看他:“……你一直帶著?”
“我帶這個幹嘛。”王逸像幹杯似的,用自己的戒指盒和周可手上的輕輕一撞,“連夜讓人送來的。以防……不時之需。這不就用上了?”
仔細看,兩枚戒指的款式十分相似。
王逸促狹地笑:“其實你那天已經看到了是嗎?假裝沒看見?嗯?”
“……”周可強撐著羞赧肅然道,“這枚戒指,嚴格意義上,是霍安安送給你的。”
王逸臉上笑意一僵:“……啊???”
“因為我身上沒錢了。安安借了我點兒。我還要做其他事情,所以也沒有錢定製。”周可纖長但並不細膩的手指輕輕撥動戒指璀璨的表麵,“這是我在縣城珠寶店能找到的最接近的款式。不是什麽名牌,也不是名家打造,所以手工費也不貴。戒圈是鉑金的,最近鉑金價格不錯,你要是不喜歡這個款式,也可以賣了——”
王逸忽然一把將戒指奪過來,戴在左手中指上,對著尚未停歇的煙火細細欣賞:“我不太懂,熱戀是戴這個手指嗎?”
周可話頭一頓,低聲道:“……我也不懂。戴哪個手指舒服,就戴哪個吧。”
“好。”
他把手上的戒指盒遞過去:“你也是,哪個手指舒服,就戴哪個吧。”
周可拿過去,王逸接著說:“你借了多少?借別人不如借我的,我不算你利息,也不需要抵押——”
說到這裏,他忽然看到周可並沒有把戒指帶上,而是在修長指間翻滾把玩著。
“……尺寸不合適嗎?”王逸的語氣裏忽然帶了點兒小心。
她搖搖頭。
“今天我想對你說的,除了我確實是,是很喜歡你——”周可斟酌著詞句,“還有,對不起。”
王逸嚇得猛然站起身,他太高了,直接撞在小轎廂弧形頂棚上,發出“duang”一聲巨響。
鏡頭顫動,轎廂顫動,煙火搖晃飄散。
“對不起什麽?周可你還要逃避嗎?”王逸急了,俯下身握住她肩膀,“今天之後你要是又消失,我就,我就——”
周可見他“我就”了半天,但依然沒能說出他要怎麽樣,忽然有點想笑,又有點心酸。
王逸就是這樣的人,看起來是個有錢有權的霸總,其實和那些含著金湯匙出身的世家少爺完全不一樣。他知道普通人的疾苦,有良好全麵的家教,對所有人保持平等的尊重,是現代社會意義上真正的“君子”,對在意的人,一絲過分的惡意都無法生出。
那些霸總文裏的強製、囚禁、仗勢欺人……他一點兒也沾不上。
他是太陽。
他那樣好。
就顯得自己馬上要說的話真的很過分。
“對不起,你先別著急,也先別……定義我們的關係。先聽聽我……有點過分的請求可以嗎?”周可安撫地扶著他肩膀,讓他坐下。
王逸緩緩坐下,周可看著他有些委屈的俊朗的容顏,輕輕摸他頭頂:“痛嗎?”
起碼聽聲音,剛剛真的撞得很用勁。
王逸卻胡亂搖頭,眼中滿是急切和不安:“你,你先說。”
“……我想請你,等一等我。”周可懇求地看他,“我現在一無所有,而愛情——”
“我知道,你說過,愛情是很奢侈的東西。”王逸忽然大大鬆了口氣,“隻是等等嗎?不是說一句喜歡我,然後就逃掉?”
周可趕忙搖頭:“我不逃了。我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如果你不同意,這段感情也要有個明確的句號。”
“呸!”王逸趕忙道:“沒有句號,誰說有句號了,不許有句號!你說要等就等,你說愛情是奢侈的,那就是奢侈的,但是沒有句號!沒有!從我這句話開始,一個句號都不許有!”
他不顧搖晃的轎廂,彎腰站起,硬是擠到周可身邊坐下,整個轎廂立刻傾斜出一個恐怖的角度。
周可猛然往後一仰,緊張得要去拉扶手,忽然被溫熱的大手半路截胡,緊緊攥住。
“如果你覺得現在給不起這樣的奢侈品,沒關係,我等你。但是說好——”他緊緊抓著周可的手,好像一放開,她就會跳窗逃走一樣,“你不給可以,但不能阻止我給。我什麽都有,什麽都不缺。愛情對我來說不是奢侈品,是——發自內心的——我就是想愛你,這是我的自由,你不能用你的理由約束我,聽到沒有?”
周可眼眶發熱,但到底隻是笑了出來:“這個發言很霸總哦。”
王逸在搖搖晃晃的轎廂裏霸氣地翹起二郎腿:“我就是。”
“是是是,你是。”周可笑道,“那說好了,你等等我?”
王逸大手一揮:“沒問題!我等你到,你經濟自由?”
周可點點頭,又搖搖頭:“……等我到,靈魂自由。”
“你在我這裏一直是自由的。”王逸說,“想做什麽都可以。真的,但哪怕你要我等你,也不要說不找我幫忙,好嗎?充分利用資源是你的專長,最大的資源就是你男朋友,你要用啊!”
男朋友三個字讓周可微微有些不自在,但內心卻忍不住冒出劈啪作響的清甜泡泡,整個心髒酸軟成一片。
她舉起戒指,剛要往手指上試,忽然被王逸的大手整個包住:“如果哪根手指都覺得不合適,明天我買條鉑金鏈子,你穿起來掛脖子上怎麽樣?”
他笑道:“你也說了,最近鉑金價格不錯,保值。哦對了,戒指也是鉑金的,都保值,你要是不願意借我的錢,就套個現,我再給你買別的。我預測,再過半年鉑金價格要走低了,黃金可能要上來。金戒指喜歡嗎?”
周可攥著戒指,眼眶發熱地笑:“喜歡。”
“我就知道,你的審美就是保值的東西。”他挺了挺胸膛,頗為自豪,“我也很保值的,身價比去年同期上升了20個百分點。”
周可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泌了出來。
王逸為她發自真心的笑容迷惑,目光幾乎離不開地癡迷:“周可,別把我推得太遠,我想要參與你的人生——我不會過多幹預的,參與的程度頂多就在——”
他忽然伸手進一直隨身拎著的包——周可一直以為那是這套穿搭的一部分,因為搭配起來真的很好看——從裏麵小心拿出一盆小小的,開著粉色和黃色花朵的太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