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女子講究的是“三從四德”,三綱五常中也曾提到過“夫為妻綱”的理論。
恩愛的夫妻世間也有不少,但像楚雲與喬紫青這般夫妻平等交流的,在這一時代,完全就是異類中的異類!
這也就難怪那位養馬小卒會驚訝得合不攏嘴了。
喬紫青在閑暇時也曾學過騎馬,但騎術並不算好,而且楚雲現在對她比過去還要嗬護備至,便讓府上那位善於駕車的老者,駕著曹操過去專門為楚雲準備的豪華車駕,夫妻二人共乘一駕趕往馬場。
至於那位養馬小卒,隻得騎馬跟在車駕後,為楚雲夫妻二人保駕護航。
馬場的位置位於許都城內北部的小片草原上,這個地方還是當初楚雲和曹昂一起商量後決定的。
本來是想把馬場建立在城外一片更大的草原上,但楚雲思來想去,覺得馬場規模小一些沒關係,但必須得到充分的保護,一旦出什麽閃失,後果不堪設想,而曹昂也認同這個觀點,最後就這麽敲定了下來。
出發前,楚雲還將此事告知夏侯惇,盡管他不打算讓本就因處理中原各郡縣政事整日忙得不可開交的夏侯惇再插手此事,但出於晚輩的禮節,楚雲認為至少應該讓夏侯惇知道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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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馬場,清新的空氣讓楚雲與喬紫青都感受到一陣沁人心脾,輕身下車,仰望著蔚藍的天際,喬紫青不禁低語著感慨道:“這樣的藍天白雲,在我們的時代,已經很難見得到了。”
不遠處傳來的馬蹄聲與嘶鳴聲逐漸清晰,可惜春季時分還是一片綠草茵茵的情景,現在隻剩下枯黃色的雜草遍地。
但眼前的一幕還是頗有深秋韻味,楚雲點頭同意道:“大好河山,大好河山啊……”
感慨完,楚雲挽著喬紫青的手,笑道:“走吧,且讓咱們的女神醫好好診斷一下,馬兒們究竟是得了什麽怪病。”
隨行的養馬小卒不敢說話,隻得乖乖跟在二人身後,踏入馬場。
盡管處於城內,為了保證安全,馬場周圍還是被木牆包圍得相當嚴實,且隻有一個大型出口,為得就是有人在馬場中搗鬼,或者發生突**況造成馬匹逃出馬場。
踏過枯黃草坪,一進馬場,遠遠望見楚雲的馬場監事,就慌忙放下各自手頭的工作,趕到楚雲的麵前。
這監視姓王,年近四旬,對養馬訓馬一道頗有經驗建樹,是楚雲與曹昂當初挖地三尺,才挖掘到的人才。
而事實上,這大半年來,馬場在他的主管經營下,一直順風順水地快速發展著,直到昨日之前,從沒出過任何岔子。
此時這位王監事根本不敢正眼直視楚雲,更不敢去觀摩喬紫青的絕美容顏,隻是用餘光看清來者的身份,就慌忙單膝跪地,用顫抖的語氣拜服道:“卑職拜見車騎將軍,拜見太醫令!”
聽他這麽說,楚雲才恍然回憶起,原來當初曹操一喜之下,曾把空缺的太醫令位子,交給了喬紫青這個女子,也算是創立了大漢數百年來的先河。
“起來吧,到底是出了什麽事,細細道來。”
楚雲在路上已經把這些人的心思都琢磨明白了。
在他們這些人看來,馬匹的性命比他們還要金貴,現在馬場內有戰馬莫名暴斃,一個個都生怕楚雲降罪於他們。
也就是說,楚雲最需要做的,就是先安撫他們的情緒,讓他們知道自己沒有動怒,更不會無故遷怒於任何人。
隻有這樣,才能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把真相查得水落石出。
果然,王監事的臉色終於從煞白恢複出血色。
“回稟將軍,昨日傍晚,有幾位將士發現在西南馬棚,發現六匹戰馬死了……”
馬場的馬棚是六個間相連在一起的,也就是說一整麵馬棚的戰馬,都死了。
“死因是什麽?還沒有查清楚麽?”
楚雲再度和顏悅色地問道。
“這……”
王監事略有皺紋的臉上滿是苦澀,為難地回答道:“將軍,那些慘死的戰馬,我們都已經詳細檢查過,可是沒有從屍體上發現任何傷口……”
“沒有剖開屍體檢查一下它們的身體內部麽?”
這時候,站在楚雲身旁的喬紫青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王監事被喬紫青突然的問話嚇了一跳,他可是聽說車騎將軍對夫人百般寵愛,而且這位夫人的性格並不像將軍那麽好說話,萬一得罪了她,怕是比得罪了楚雲還要可怕千百倍。
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夫人,沒得到命令,我們不敢擅自做決定……”
聞言,喬紫青臉色一緩,看了眼楚雲,沒再說話。
楚雲也表示理解,即使戰馬死了,它們的屍體,也不是這些身份低微之人能隨便下決定處置的。
“如果我沒記錯,盡早也死了不少戰馬吧?”
楚雲又問道。
“沒錯……今早也是死了六匹,死亡的跡象和昨日那六匹馬幾乎一摸一樣……”
王監事有些不寒而栗地低聲回答。
“屍體還在麽?埋了沒有?”
“都還堆放在西北角,等著將軍您發落呢……”
“好,那就先帶我們去看看屍體的情況吧。”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楚雲想著隻有親眼見過馬匹的屍體,才可能判斷出它們的真正死因。
一路越過馬場中央,其他馬兒們都顯得活蹦亂跳,沒有任何異樣。
至少不像是患病的樣子。
大多數新來的養馬人都不認得楚雲與喬紫青,可從王監事對待楚雲那副卑躬屈膝的態度,他們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是來了了不得的大人物。
馬場西北角落,一處本用來堆放雜物的棚屋,在昨日便已經被清空。
現在其內部陳放著的,正是十二匹戰馬的屍體,一具屍體不多,一具屍體不少。
大概是深秋天寒,且隻過了一天的緣故,這些馬匹的屍體還沒有散發出屍臭的氣息。
被王監事引領至此處的楚雲與喬紫青對視一眼,二人一同上前,準備檢查這些屍首的情況。
楚雲正要動手,卻先被喬紫青攔住。
隻見喬紫青打開隨身攜帶的藥匣,從中取出白布縫製而成的幹淨手套,示意楚雲穿上。
“想不到你準備得這麽周到。”
想到喬紫青身為研究醫學之人,對衛生自是格外重視,會自製手套也就不足為奇了。
王監事沒見識過這麽稀奇古怪的東西,隻是他再好奇也不敢多問,隻是在一旁默默候著。
旋即,戴好收套的楚雲與喬紫青正式開始檢查十二具屍體。
屍體們各個睜著眼,馬口長得很大,盡管如王監事所說,它們的身上沒有任何肉眼可見的皮外傷,但每一匹馬匹都死得並不安詳。
楚雲在檢查上格外用心,不過他自問以自己的本事,大概未必能發現什麽端倪,今天的主角,如無意外應該是喬紫青無疑了。
果然,等二人都簡單地將十二具屍體統統檢查過一遍後,都是連連搖頭,似乎一無所獲。
“看來,隻能解剖試試看了。”
喬紫青右手青蔥般的拇指與食指上揉捏著過去請工匠按照特殊要求,精工製作出的手術刀,向楚雲遞去一個征詢的手勢。
見楚雲點頭,喬紫青穩穩抬手,正要開始動手,見楚雲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和目標屍體,當即不悅道:“快轉過身去,看什麽看?!”
楚雲對喬紫青莫名其妙的慍怒是一頭霧水,正要解釋自己早就見慣了血腥,解剖一匹馬嚇不到自己時,見喬紫青臉色微紅,這才明白。
原來喬紫青是不想被他看到自己動刀解剖屍體的殘忍一幕。
無論男女,總是不希望心愛之人看到自己的醜態。
楚雲哭笑不得地扭過頭,身後就開始傳來喬紫青操刀屍體的聲音。
“撲呲——”
大抵因為喬紫青穿越前的身份是法醫吧,即使不用眼睛去看,單從幹脆利落的聲響,楚雲就知道她的解剖一定做得相當嫻熟順利。
很快,撲鼻的血腥味向四處飄散,也理所當然地飄進楚雲與王監事的鼻中。
這對久經沙場的楚雲而言,不是什麽大問題,但王監事的臉色已變得越來越發白,可當著楚雲的麵,他除了強撐著精神將強烈的嘔吐欲望三番五次壓製下去以外,並不敢有所表現。
所幸楚雲因等待太過無聊,東張西望時剛好觀察到他的情況不大妙,拍著他的背安撫道:“不要緊吧?不如你先走遠一點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如何?這裏暫時交給我們就可以了。”
換做平時王監事肯定要推諉幾句,可現在他聽到這些話,隻覺得如蒙大赦,就像身負千斤貨物的挑夫終於卸去肩頭的重擔一般,千恩萬謝道:“多……多謝車騎將軍!”
說完,他就掐著喉嚨一路小跑到遠處,發出嘔吐的聲音。
望著王監事的反應,楚雲想起自己剛參軍時,也曾是這副模樣,不禁感慨當真是歲月匆匆,一晃都不知過了多少年。
“嘶……”
忽然,喬紫青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打斷了楚雲的思緒。
“有什麽發現?哦不對,我應該先請問,我可以轉過身來了麽?”
“可以了。”
喬紫青白了楚雲一眼道。
楚雲轉過身,走好心理準備後看向已經不成原型的屍首。
“還好王監事提前離開了,否則看到這幅‘景色’,怕是連隔夜飯都要一並吐出來。”
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就連對慘景司空見慣的楚雲,都隱隱有一種反胃的感覺。
“我猜你應該也看不出門道,怎麽說?要我直接把結論講給你聽麽?”
曾經身為法醫的喬紫青用專業的態度向楚雲問道。
“你直接講吧,我確實沒法從這些血汙中看出什麽。”
“那好,我就直接說結論了。”
喬紫青頓了頓,像是在讓楚雲進一步做好心理準備,然後俏臉上露出寒霜般的凝重之色,嚴肅道:“被我解剖的那匹馬,是被人下毒毒死的,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另外十一匹馬,也是被同樣的毒藥毒死的,從已經消化的草料殘渣中,能驗得出三種不同的毒草。”
既然死狀如出一轍,喬紫青確實沒有必要把其他十一具屍體也相繼解剖來驗證這個猜想。
“下毒……?還是在食物中下毒?”
一股寒意仿佛從地底順著腳心鑽進楚雲的身體,然後向上升騰,最後流遍全身每個角落。
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對馬場內的戰馬下毒?而且還是連續作案,兩次出手。
出了這麽大的事,許都城內不可能沒人過問,難道他不怕被查到頭上麽?
是外人所為?還是馬場內的某人“監守自盜”?
如果是前者,一個外人要如何走進戒備森嚴的馬場,還要避過其他牧馬士卒的耳目,偷偷給一整麵馬棚內的戰馬都下毒?而且還是在它們要吃的草料之中下毒?
這難度已經突破天際了,如果一個人有這麽大的本事,還是曹氏集團的敵人的話,那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單純的為了給曹氏集團製造麻煩和損失?
他不如無聲無息地潛入夏侯惇夜間休息的地方,直接一刀把夏侯惇宰了效果更好。
就算是行刺楚雲,都未嚐不可。
可如果不是外人,而是馬場內部人的所作所為的話。
那他又是為了什麽,要盯著掉腦袋的風險,做出這種近乎“報複社會”的行為?
不管是外人所為還是自己人中出了“內鬼”,楚雲稍作考慮後,覺得當務之急並不是追查真凶,而是先保護好剩下的馬匹,以免再有馬匹被毒死。
損失十二匹戰馬雖然讓人心痛,但以目前馬場的規模來看,還在可以承受的範疇之內。
但若是這個損失繼續持續下去,才是真的不妙。
“你打算怎麽辦?”
喬紫青見楚雲思索半天沒拿出個注意,催促著問道。
“先保護好剩下的馬匹,再追查下毒的真凶!”
說完,楚雲衝著遠處看向自己這邊正待命的王監事招手,招呼著對方過來。
“將軍……有何吩咐……?”
一路小跑過來的王監事穿著粗氣,捂著鼻子避免嗅到血腥味,皺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