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好人壞人（4）
“停車……停車啊！黎秦霖！——”
車已經開到了離開縣城的公路邊上了，這時車內的人又再一次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叫喊聲，隻不過現在這聲音變得如此虛弱，用著顫抖不止的嗓子盡力發出聲音。
賢昊動容了，他心想這兒已經沒有別的村民會看到了，要不停了車，讓他們做最後的道別好了……
賢昊轉過頭去看看黎秦霖，他沒有言語，沒有叫喊，隻是咬著手關節忍著不哭出聲……
後視鏡裏的女人跑跑停停，仿佛快要筋疲力盡……
賢昊咬咬牙，踩下了刹車，這時在女人的眼裏他仿佛看到了欣喜若狂的神色，她又加快了速度，朝賢昊的車飛奔而來。
賢昊不顧同事的反對打開了黎秦霖的手銬，黎秦霖隨即不知所措地看著賢昊。
“下去吧，跟她說說話。”
黎秦霖一臉淚痕，咬著下唇不知該說些什麽，被賢昊一把推下了車。
不遠處，女人看見了被賢昊推下車的丈夫，痛哭失聲，踉踉蹌蹌地朝他跑來。
黎秦霖一把接住了女人的手，把她深深擁在懷裏，兩人的哭聲隨即傳到車內的人們的耳朵裏。
自古離別痛，恰似臘月冬。
“你咋不告訴我！你連一句話都沒留就要走嗎！你要我以後咋辦？嗚嗚……”女人在黎秦霖的懷裏嗚咽著，帶著濃濃的鼻音質問道。
“湘麗……這輩子是我負了你。我做了錯事，一定逃不掉的！你要留在這，好好教育我們的孩子們，讓他們好好做人。告訴他們我死了，出車禍死了……你也隻當我死了！”黎秦霖抱著袁湘麗的手又緊了緊，好似想把這懷裏的人兒擁到心頭，他忍著抽噎的哭聲，一言一語說著，狠狠地敲在袁湘麗的心裏。
他們結婚兩年，無兒無女，學校裏那三十幾個孩童，對他們來說就是他們的親生孩子……
袁湘麗聽罷突然一把推開了黎秦霖，兩雙手狠狠地捶在他背上，淚流不止：
“你這是說啥！你活得好好的你讓我怎麽當你死了！……霖，你好好認錯，好好改過，警察會給你減刑的，一定會的，不會讓你去死的！我……我一定好好教孩子們，我們，我們在這等你回來……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我，我等一輩子！你要記得回來啊……要回來……”袁湘麗語無倫次地叮囑著，最後泣不成聲，嘴裏依舊念叨著，‘回來’。
車內四人聽著哭聲，看著車窗外的場景，他們眼眶紅了，心底不知不覺地泛著酸意，直竄鼻尖。
“是我負了你……下輩子，我們一定要早點遇到。快回去吧，孩子們不能沒人管……”黎秦霖擦了擦袁湘麗眼角肆無忌憚的淚，破涕為笑，帶著牽強的笑容說道。
袁湘麗反手握住了臉頰上黎秦霖的大手，緊緊攥住，抽抽搭搭地說：
“你先答應！一定要回來……”
“我答應，湘麗啊，回去吧。我答應你。我會回來的……”黎秦霖的淚又止不住了，雙手再次把袁湘麗環在了懷裏，他不願放開……
許久……兩人都止住了哭聲，黎秦霖心一橫，鬆開懷裏的溫暖，一瞬之間就鑽進了車裏。
“開車！”車內的人還未反應過來，黎秦霖就哭著吼叫道。
賢昊踩上了油門，車飛速地從袁湘麗身旁駛離……
賢昊的眼睛一直注視著後視鏡裏的女人，她跌坐在地上，頭深深埋在雙膝裏，嚎啕大哭……
正如，車廂裏的這個男人，抱頭痛哭著，這一天，對他們來說，就像世界末日一般……
哭過之後，他們還要站起來，因為他們還有對彼此的承諾——
黎秦霖答應過她，一定會回來，一定。
袁湘麗也答應過他，要好好教育他們那30幾個孩子，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用一輩子去等他。
愛一人，守一身，忠一心，念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