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廢物!”

“他曼哈濟雅就是一個十足的廢物!”

“我從牙縫裏擠出來三萬石糧來給他,就是想讓他多守住江北諸寨一會兒,讓我有充足的時間來肅清鎮江的賊軍,招安張士誠,結果,他這麽快就把裕溪口給我丟了!”

“就算是,賊軍奸猾,用了小船火攻,我們的小船不足。”

“他就不知道提前預判此事,從我給他的三萬石糧裏,拿出幾千石,去征募小船嗎?!”

“蠢貨!我看他是隻知道把糧食存起來去向哈麻獻媚,卻不知道保住眼前的裕溪口最是要緊!”

朵兒隻在得知裕溪口失守的具體緣由和經過後,就更加暴躁的叱罵起曼哈濟雅來。

而朵兒隻罵後,楊元杲不由得忙安慰說:

“右丞息怒!”

“眼下,雖然裕溪口失守,但對岸的采石磯和牛渚磯還在我們手裏,另外,太平城也還在,所以倒是不必太擔憂。”

“隻是,接下來,需要讓這些地方的官將更加謹慎小心為妥,畢竟眼下的情況已經表明,朱元璋等皆非簡單的賊首,要不然也不會這麽短時間內就收服巢湖上萬水匪,如今更是知道用小船火攻破我大船。”

“還不是怪那個章誠!”

在楊元杲勸後,朵兒隻當即滿臉怨氣地說了一句。

“不然的話,他朱元璋一個討飯出身的賊寇,懂個什麽謀略權術。”

“也不會這麽快就造出這種我官軍都沒有的火銃來!”

朵兒隻說著,就看向了手裏的鳥銃。

“還有這《中華報》,借禁止纏足之事,震懾鄉賢,建立起新設官衙的威信,還讓許多名士不敢出山,不得不開始顧忌什麽華夷之別。”

“我是真不明白,我大元哪裏虧待了你們讀書人,會讓他這樣的一個讀書人去給賊子做事!”

朵兒隻越說越來氣,且看向奄奄一息的黃守業和雷圖:“連賊寇也被他教化的那麽剛硬,眼裏有神起來!”

說完。

朵兒隻就對福壽說道:“既然如今局麵到了這麽糟糕的地步,那渡江攻采石或牛渚是遲早的事,下鄉清剿的事還是不要再想了。”

“是!”

福壽一臉失望地回了一句。

……

裕溪口。

章誠看著寬闊的長江江麵,心裏也不禁感歎這長江滾滾之無窮。

但一想到眼下長江對岸的廣大區域還是元廷統治區,漢人還被蒙人和色目人壓製著,他心裏就忒不是滋味。

而一想到,不少漢人裏的士大夫還樂於被蒙人和色目人壓著,他心裏就更不是滋味。

要知道。

在此刻的長江這邊,被俘虜的大量元兵中的蒙人和色目人,已經毫無地位可言,而隻能可憐巴巴地坐在地上,等著義軍給他們施舍些飯食。

沒錯。

元兵們此時都隻能可憐巴巴地坐在地上,神情沮喪。

即便是一些曾在元兵中擔任官員的蒙人和色目人,有的還在義軍來問他們話時,滿臉堆笑,非常諂媚。

郝勒是一個下層的蒙古軍官,他現在也同其他元兵一起被集中在一個俘虜營裏。

而郝勒現在最擔心的,不是義軍會不會殺降,而是捂著肚子,四處張望著,想著義軍會不會給他們一些吃食。因為郝勒又餓了。

畢竟這都過了這麽久。

即便郝勒沒吃過幾頓飽飯,在元廷水寨裏,他和其他普通元兵一樣,大多數時候隻能吃個半飽,所以挨餓是家常便飯,但他還是受不了挨餓的滋味。

而現在,郝勒覺得自己成為了義軍的俘虜,大概率是不會有飯吃的,隻怕會餓死。

所以,這讓郝勒心裏非常害怕。

他不想當個餓死鬼。

但就郝勒如此擔心的時候,義軍的後勤營士兵將一籮筐的餅子和提了一桶鹹湯抬了來,且吩咐道:“排隊來領餅!”

郝勒當即就睜大了小眼睛,且和其他元兵當即就站了起來,忍不住就衝過來搶。

“排隊!”

“排隊!”

“聽不懂人話嗎?”

一名後勤營的義軍士兵見這些元兵不聽,直接就拿鞭子抽,但這些元兵皆不敢反抗,哪怕是曾是百戶的郝勒,在挨了幾鞭子後也沒有生氣,隻聽話地排起隊來。

郝勒很快就領到了餅和一碗鹹湯。

這讓他高興極了,且很快就狼吞虎咽起來,把他自己的一張大圓臉塞得鼓鼓的。

但吃飽喝足後,郝勒忍不住問還在發飯食的後勤營士兵:“軍爺!那個你們為什麽讓我們俘虜吃飽飯?是要在殺我們之前,都讓我們吃飽喝足嗎?”

郝勒這麽問後,許多元兵都有些擔憂地朝後勤營的士兵看了過來。

後勤營的士兵多是年齡比較大的兵,現在被郝勒問話的這名後勤營士兵,便是一位快五旬的中老年人,名喚曾大山。

曾大山這時回道:“不是要殺你們!你為什麽這麽想,讓人吃飽飯,在我們義軍給予人的最低權利!”

“而且因為你們現在隻是俘虜,所以,隻讓你們吃飽飯,而不會給你們別的權利,所以,你們就別想著現在做事有報酬,有假期,更沒有什麽娶親生子的權利!”

郝勒聽後一臉驚駭。

隨後,郝勒就笑了笑,但同時,兩眼忍不住熱淚盈眶,心道:

“咱被俘虜前,還是朝廷百戶官的時候,朝廷都不能說一定會讓咱吃飽飯,現在反而是賊軍覺得自己該有吃飽飯的權利,這怎麽這麽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啊!”

“吃完了的俘虜,立即來搬糧食,快點!”

這時,有後勤營的義軍軍官走來吩咐起來。

郝勒聽後忙走了過去,問道:“搬什麽糧食?”

“搬你們中丞曼哈濟雅私吞的軍糧,快點去。”

這軍官順口回道。

郝勒聽後大驚。

但很快,郝勒就在來到平時作為禁地的糧倉後,看見被拷著鐐銬的中丞家奴正在向義軍的人匯報糧食情況,且聽見這家奴說:

“這裏一共是兩萬五千石,本是右丞朵兒隻發給我們這裏的官兵的糧食,合計三萬石,我們老爺隻發了五千石,現請義軍軍爺們查驗。”

郝勒聽到這裏當場石化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