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榮自然不願意看見自己弟弟被肢解,隻得下令後撤。

邵榮另一弟弟邵成,則也在這時拿著千裏眼說:

“我觀二哥麵若火燒,嘴唇幹裂,應是在發燒,若能把二哥救下來,用章先生的退燒靈藥,保住性命應該無礙!”

邵榮頷首:“但願元兵不殺我弟,傳令,隻尾隨不攻擊!”

而阿嚕輝因而得以有喘息之機,押著邵肆從容撤到了江麵,而登上了船。

但阿嚕輝在登上船後,卻下令將邵肆狠狠地摔在了岸邊堅石上,且下令射箭。

一時。

砰的一聲。

邵肆被元兵拋起,然後被摔在了堅硬的石板上,當著邵氏子弟兵的麵。

大量箭矢也在這時射在了邵肆身上,密密麻麻。

邵肆頓時成了刺蝟,而整個人也徹底斷氣。

“二哥!”

邵成見此忍不住破聲大喊。

邵榮也震驚在原地,淚如泉湧。

阿嚕輝則冷冷一笑,而大喊道:“我知你們有那章誠秘製的退燒靈藥,可使重傷者有起死回生之機會!而此賊將,對民仁厚,且又作戰驍勇,故若活下來,隻會後患無窮,故我不會留!”

“爾等賊寇也果然愚昧不堪,竟不知兵不厭詐!”

阿嚕輝說後隨後就狂笑起來。

“狗韃子!你不講道義。”

“與爾等賊寇講什麽道義!”

阿嚕輝笑說著就道:“直接往北撤!去尋左丞相!”

“是!”

於是。

阿嚕輝這裏就直接拋下了蠻子海牙等還在水上與花雲等鏖戰的元兵,直接北撤了。

邵榮這裏一幹人則下馬來到了邵肆這裏。

邵榮親自抹下了自己弟弟的眼皮,然後幾欲咬碎鋼牙地站起身,看向了煙塵滾滾與船多如雲的江麵。

“大哥,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邵成這時問了一句。

邵榮沉思了一會兒說:“讓軍中習水性地立即趕來劃船,我們也渡江去北邊!”

“剛才那個元將北撤了,我猜他肯定是去見他們的左丞相,拱衛司早就傳回消息說,胡元皇帝派了個叫定住的左丞相調兵來江北江南主持大局,把這裏交給花雲和俞通海他們,我們渡江去追,去給二弟報仇!”

“參政,丞相沒有說我們可以渡江。”

跟著邵榮一起來的周智良這時提醒了一句。

邵榮道:“但丞相也沒有說不可以渡江,現在千戶以上皆可便宜行事,咱別說是渡江,就是渡江後去打大都,皆不算違令!”

“大哥說的沒錯!”

“我們渡江回江北!”

邵成附和起來。

邵榮則道:“那就全部脫甲,以便追敵!”

“是!”

“脫甲!”

“脫甲!”

……

於是,邵榮所部第四軍皆下來就真的陸續陸續渡江來追阿嚕輝,以至於阿嚕輝本人都大感意外,來不及準備防禦,就立即繼續往北撤。

而當花雲這裏上岸後,要與邵榮會師時,就隻看見江岸上,堆砌有大量沉重的甲胄,而並無邵榮等人。

邵榮所部這裏則在接下來,因兵貴神速而輕鬆占領了裕溪口,且占領後,又繼續追。

“怎麽還在追!”

“他們的同袍之情真的有這麽深嗎?”

“不過隻殺他們一將而已!”

阿嚕輝因而大驚,在撤的路上,不禁抱怨起來。

但阿嚕輝不知道的是,他殺的是邵家的長房嫡子,整個邵氏一族都不會放過他。

李善長這裏也很快知道有義軍回到江北而追元兵的事,便立即吩咐部下將準備好的幹糧草料送了上來。

“公如何知道我們會回江北來?”

邵榮在見到李善長後還因此不由得問了一句。

李善長道:“鄙人隻是預估會有義軍可能會回江北來戰。”

“畢竟元兵在江北沿江廣設兵寨,而企圖斷義軍退路,而義軍或許會回來拔掉這些兵寨,所以,鄙人便組織民壯也沿途設寨儲糧,以備供應可能回來的義軍,將軍若接下來真欲拔掉這些兵寨,但可放心去!”

“沿途各寨已提前準備好幹糧草料,皆放於各槽各缸內,大軍可以不用停歇,邊走邊便喂馬就食,另外軍械馬匹也備著,可以隨時更換。”

“章先生沒說錯,公的確善統後方!”

“邵某在此多謝!”

邵榮說著就對李善長拱手。

李善長則回了一禮。邵榮所部在接下來因為沿途有李善長提供的驛寨接應,也就沒有出現在追擊中糧草不濟和武器不足的問題,故而得以連克元兵七十二兵寨!

阿嚕輝所部也就無喘息之機,在見到元廷左丞相定住時,其身邊更是隻剩下寥寥數十騎。

“丞相,您已不能南下。”

“因為沿江兵寨皆被賊軍所克,卑下無能,沒有守住一個!”

阿嚕輝還因此跪在定住麵前說了起來。

定住聽後麵色凝重地站起身來:“這些賊寇竟如此凶猛?!”

“尤其是那個邵氏賊軍,不惜脫甲來追,後又得到了甲胄補充後,依舊不分晝夜來追,想必是卑下真惹怒了他們。”

“但無論如何,眼下他們的確是兵威正盛,行台所定之水陸並進,我們與陳、康等一起合殲朱元璋部妖賊的方略已經落空,敗局已定。”

“所以,丞相還請盡快做新的打算。”

阿嚕輝言道。

元以右為尊,左為次。

故定住作為左丞相,雖然在元廷不是首相,但也是次相,是屬於重量級的執政大臣。

所以,定住是有足夠的權力和威望在這個時候對整個江南江北的元軍進行大規模調度的。

但定住現在倒也沒有急著作出應變,而是對中書參議吳鈞用吩咐說:“速將此情報於朝廷知道!”

接著,定住又對中書參政劉以賢吩咐說:“派人去江南問福壽,眼下戰局到底如何。”

“是!”

福壽倒也通過回來的陳軍殘部知道了太平的戰局。

而福壽自然是大失所望。

但福壽知道眼下不是沮喪的時候,故而隻立即對江浙行省參政陸夢祖吩咐說:“快,立即傳命讓蠻子海牙他們撤回來,包括江寧的陳本、任知恭他們!既然剿賊已無望,那守住集慶要緊!”

“快去呀!”

陸夢祖忙拱手稱是。

福壽這時立即撤回元兵,其實是明智的選擇。

但或多或少還是有些晚。

蠻子海牙這裏因阿嚕輝提前北撤,而又被花雲、俞通海等包圍後,就因為自知回撤無望,而於船上望北而跪,且哭了起來。

蠻子海牙主要是太絕望了。

他沒想到自己這邊都已經憋足了最後一口氣,甚至不惜拿百姓作餌,且眼看就都拿下了采石了,結果還是慘敗於賊軍。

蠻子海牙知道自己官軍是敗在了哪裏,無非是敗在了能組織起來的兵力已經不足賊軍。

因為自己朝廷已經無法在統籌起足夠的錢糧用於平叛,而隻能用拆東牆補西牆的方式來解決問題,結果就導致賊軍越剿越多,官軍越剿越少。

所以,蠻子海牙忍不住大哭起來,然後就拔出了身上的刀。

蠻子海牙之子濟雅見此大驚:“父親,您這是要幹什麽?”

“為父不欲看見亡國那一天!”

蠻子海牙說著就抹刀自刎。

濟雅見此哭喊一聲,且也給了自己一刀:“兒也不願看見那一天。”

花雲等在跳上蠻子海牙等所在戰船上,就看見其父子已經自殺,便也就將這一情況報了上去。

朱元璋下令各部便宜行事後,不少義軍官將的確脫穎而出。

除徐達、常遇春、邵榮、花雲、俞通海外,鄧愈也率三千騎,直接選擇了攻打江寧鎮。

留守江寧鎮而看管糧草輜重的任知恭和陳本、來旺一時隻得應戰。

任知恭建議陳本催促來旺,讓來旺率鳥銃營出戰。

來旺予以拒絕說:“不行,對方全是馬軍,我們的鳥銃又不能久射,久射必炸膛!”

“不行也得行!”

“我是總管,你若不聽命,我必殺之!”

陳本如此吩咐後,來旺隻得先帶鳥銃營出戰。

但來旺所帶的元兵鳥銃營的確因為槍管材料不夠好,再加上工匠普遍是被強迫來生產鳥銃的,所以積極性不高,也就導致質量不好,而在鄧愈率騎兵來攻時,沒有打幾輪,就因為大量炸膛而轉身先潰退而去。

來旺自己見此也不得不先往後跑,但最後還是被鄧愈部的馬軍生擒。

陳本和任知恭倒是提前撤回了集慶,把放在江寧的大量糧草輜重留給了鄧愈。

鄧愈擔心元兵卷土重來,隻將這些糧草輜重燒了個精光,然後帶著來旺等被俘虜的元兵離開了江寧,回了太平。

而徐達這邊則在生擒陳野先後不久就遇到了追上來的常遇春。

常遇春一見到徐達大喜,忙喊道:“老徐,你這是從何而來。”

跟著徐達的胡大海說道:“我們生擒了陳野先,正要去慈湖!”

“你們生擒了陳野先?”

常遇春聽後大驚。

胡大海笑著點首,向常遇春說明了緣由。

常遇春聽後就下了馬,拍了拍徐達:“咱也想著趁著慈湖之圍已解,來襲擊他陳野先的中軍啊,沒想到被你截了先,看樣子,你也是個會打仗的,以後咱兩爭取多多合作!”

徐達笑著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