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張士誠看來是不見棺材不流淚。”

朱元璋接著就對同在這裏的章誠說了一句。

章誠因而笑了笑說:“那就真的給他點顏色瞧瞧。”

朱元璋點了點頭。

於是。

接下來,朱元璋便以張士誠拒絕交出叛徒謝再興等人為由,召開了廷議。

廷議一致同意朱元璋下達對張士誠宣戰的鈞旨。

如此一來。

政治經濟方麵。

大同社這邊再一次對張士誠禁止出售糧食、布匹,還停止進購張士誠轄區的棉花。

同時,內閣章誠還讓拱衛司將張士誠麾下一幹權貴官僚悄悄派來大同社轄區購買內閣財政司債券的奸商予以抓捕。

理由是,這些奸商在刺探情報,並表示將會考慮沒收他們的債券,拒絕償還他們的利息本金。

至於大同社為何知道張士誠麾下一幹權貴官僚派來集慶的奸商是哪些,自然是跟拱衛司有關。

因為拱衛司一直暗中盯著這些勢力呢。

軍事方麵。

朱元璋命徐達率常遇春等渡江進攻通州,同時命花雲率邵成、馮勝等陳兵六合,還命朱文正陳兵江陰,做出北上攻打泰興態勢。

另外,水師桑世傑部也被朱元璋下命進抵淮河口。

“好個朱元璋,他這是欺負孤真不敢惹他嗎?!”

“竟敢對孤宣戰。”

張士誠在知道此事後,頗為憤怒。

這時,張士信倒是忍不住勸道:“兄長,三思啊,如二哥曾經所言,我們還不宜跟朱元璋他們翻臉,畢竟我們的命門都在他手裏啊。”

“什麽命門!”

“殿下手裏又不是沒有兵馬,也不是沒有火器。”

“娘的,眼下秋收在即,興兵十萬打過江南去,把他的工廠一占,糧食一搶,他朱元璋還能拿什麽控製我們?”

“何況,現在殿下又沒跟劉福通交戰。”

“為防不測,大不了先給劉福通也跟元廷各去信一封,表示隻要他們答應,我們在攻打江南期間,他們不趁虛而入,將來打下江南後我們與他們一起瓜分江南諸地就是!”

謝再興這時提出了不同意見。

張士誠這段時間倒是也為了防止朱元璋借謝再興的事北上打他,而往南邊調了十多萬兵馬,所以他才對朱元璋揚言說,一旦朱元璋來攻,他就揮師三十萬南下。

張士信這裏則恨死了謝再興。

因為在他看來,若不是謝再興,他們現在也不至於和朱元璋交惡。

而一想到他私底下靠程仁墨搭線買的債券已經被大同社控製住的張士信,現在很不願意看見自己的債券因為雙方交惡而不能再被償還兌現,也就再次勸道:

“可是兄長,現在還不是時候,當能忍則忍,等忍到他大同社出現內亂也不遲。”

“為什麽總是孤忍?”

“孤現在不能忍!”

張士誠因為調了大軍南下,且現在又有謝再興的助力,倒也不想再忍,也就還是下定了決心,讓呂珍和趙子虎隨時準備統兵南下,攻打鎮江。

而中華軍這邊,朱文正部已先攻占泰興,且隻用了一日。

與此同時。

徐達率常遇春攻下了通州。

桑世傑也搶占了如皋,直接封堵了揚州的海上門戶。

張士誠聞知後,不禁膽寒,且不得不承認,好像中華軍的確戰鬥力很強。

“殿下!”

“請讓臣做先鋒,發動大規模的反擊!”

“臣保證,一定能為大帥您攻下鎮江、常州諸地。”

“無論是他朱文正、還是徐達、常遇春這些,其實皆不足為懼!”

“他們該有的火器,臣的兵馬也有,何況,您已集結有十多萬兵馬,所以何懼他中華軍,大不了魚死網破!”

謝再興因此不得不主動向張士誠請命。

他自然不希望張士誠敗。

畢竟一旦張士誠敗了,他就白投靠了張士誠。

但張士誠沒有回應謝再興,隻是表示再議,宣布三日開大朝會,與朝臣們都商量商量。

而張士誠的一些官僚倒也很憤慨,表示不能忍受大同社的威脅,應該給予果斷反擊。

畢竟這些官僚多數是張士誠征辟自當地的儒士。

這些儒士很多都是大地主,也非常反感大同社。

尤其是一些真的將君辱視同臣辱的腐儒,現在比張士誠還恨朱元璋,甚至還有表示願意破家為大誠國對抗中華軍的。但張士誠自己倒是不敢真的與中華軍拚命。

他怕一拚命,什麽都沒了,包括他現在在淮南的確稱王稱孤、予取予奪的特權。

何況,他也知道他掌握的戰略資源不多,一旦真的跟大同社交戰,如果不能速勝,打成了膠著戰,隻會使得其內部先發生大規模的內亂。

畢竟他現在還沒實現糧食自足,也還沒有實現兵器自足。

所以他不可能聽謝再興和部分官僚的建議,真的敢跟中華軍決裂。

他之前也真的隻是恐嚇朱元璋、防備朱元璋真的興兵而已。

隻是他沒想到朱元璋真的會在宣戰後,跟他動兵,奪他的城。

這一下子,就讓張士誠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不過,張士誠反擊是不可能反擊的。

因而,張士誠就在這時說道:

“反擊什麽,隻是損失了些兵馬和城池而已!且目前看來,也不確定是誰打的通州和如皋,或許是海上匪寇。”

“在情況未明之前,讓呂珍他們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孤必治其重罪!”

張士信見此跟著附和說:“兄長說的是,指不定是方國珍所為!”

“方賊可惡!”

張士誠似乎直接確定了是方國珍打的通州,把這個鍋怪在了方國珍的頭上。

“兄長,是不是方國珍,還不能確定,但兵者,凶器也!”

“故而,以臣弟愚見,無論如何,都不宜輕易興兵,眼下應該先穩住大同社為妥,當派使者去和朱元璋他們談談。”

張士信這時繼續建議起來。

謝再興和一些主戰派官僚見此不禁對張士信側目而視,也對張士誠大感失望。

張士誠也頗為憤恨地道:“孤看八成就是方國珍這海賊,在有意離間孤和吳國公之間的友好關係!”

接著。

張士誠又看向張士信說:“不過,你說的對,為了天下可憐的百姓著想,不能輕易興兵反擊,即便他朱元璋已無禮在先!”

張士信忙拱手一拜:“兄長聖明!”

謝再興見此不禁閉眼一歎。

許多主戰官僚也都很失望。

張士信知道他也不能讓這些人太失望,不然也會影響自己的威信,進而不利於自己的統治。

所以,張士誠就又說:“但他朱元璋也不能太過分,認為我們大誠國就是泥涅的!”

“所以,是該派使者去見朱元璋,但是,孤不是派人去跟他朱元璋和談,而是告誡他朱元璋,他要是膽敢得寸進尺,再次興兵北上,奪孤城池,破壞雙方友誼,孤必不會再忍,到時候不但會將通州、如皋、泰興一並收複,還將進占他鎮江、常州、平江,乃至奪他集慶之基業!讓他知道何為君王一怒,伏屍百萬!”

張士誠這一番話說的非常強硬。

謝再興和一幹主戰官僚這才怒色緩和了些。

但如之前所言,張士誠明顯在知道自己實力的確不如朱元璋,也不敢真的為謝再興和朱元璋拚命。

所以,張士誠在散朝後,就自己欽定為使者的張士義傳來而囑咐說:

“你務必替孤求得他朱元璋同意,讓朱元璋給自己留些體麵,別逼得讓孤交出謝再興,使得天下豪傑笑話孤!”

“你給他朱元璋說,孤希望跟他締結兄弟同盟,孤願意認他朱元璋為兄,每歲貢禮,隻希望兩國罷兵,兄能為弟存些體麵,不要強索已投弟的將士。”

“如果朱元璋不同意,就先去見見章先生,讓章先生務必幫我張家爭取一些顏麵。”

張士誠現在明顯也的確是被朱元璋和章誠逼得沒辦法,開始求著朱元璋和章誠給他麵子。

不過,麵子都是自己掙的,不是別人給的。

所以,朱元璋在收到張士誠的來信後,並不同意,依舊要求張士誠必須交出謝再興後才能談和,還讓花雲率騎兵深入高郵附近。

於是,這無疑讓張士誠非常尷尬。

但對於張士誠而言,隻要他自己不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別人。

所以,張士誠再次召開了朝會,且在朝會上,讓拿下了謝再興,指著謝再興:“謝再興,你可知罪?”

謝再興本來就因為張士誠突然拿住自己而大為愕然,現在見他這樣問,更是又驚又氣:“老子有什麽罪!張士誠,老子真是瞎了眼,怎麽投了你這慫貨!”

“放肆!”

“你背叛舊主,破壞孤跟大同社的友好關係不說,現在又辱罵新主!孤怎麽能留你!”

張士誠說著就道:“把他和他的人皆關押起來,等將來交給大同社,以息兵戈,安我士民之心!”

“殿下,不可啊!”

“他朱元璋強占了我數座城池不說,現在我們還要因此再次退讓,真如其願,把謝帥交出去,則我君威何在呀!”

這時,一名龔伯約的文官卻突然走上前來,跪在地上,哭喊起來。

張士誠則道:“幾座邊城而已,算不得真正的入侵,若其真的入侵,我們自然不會再退讓!”

“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