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說的是。”
“眼下,太平城的上百萬人口多數皆是靠章先生發展工業而活下來的流民且不說,即便是眼下陳友諒的六十萬反動大軍來攻,也沒能讓這裏的百姓出現大量無辜死亡的情況。”
“反而隻是跟著陳友諒一起想要行反動之事的陳軍上下官兵損失慘重。”
馮國用附和起來,且又說道:“而且還因為陳軍的入侵,讓太平城許多工廠作坊的過剩問題也得以解決,槍炮、銃彈需求大增,連獨輪車的需求都大增,一時,許多工廠作坊都盈利不少,也繼續擴招了不少雇工,提出了許多激勵措施,許多百姓收入反而因為戰爭而增加。”
“這就是章先生那書上所說的大同理念的先進性了。”
“這個理念,能夠讓一個農民為大多數的地方可以誕生出工業來,進而可以很輕鬆地擋住陳友諒的六十萬大軍。”
“可以說,沒有大同理念,就沒有今天的江南!”
“也可以說,隻有大同理念,就沒有此時的工業化出現!也就不能如此輕易地擋住陳友諒大軍!”
“而陳友諒身邊沒有章先生這樣明白的人,他哪裏知道這些,隻以為自己窮其國力來攻,就能畢其功於一役,殊不知,他現在是在主動做羊入虎口之事!”
朱元璋叉著腰,神采飛揚地跟著說了起來。
馮國用點了點頭,跟著直接指責陳友諒說:
“這陳友諒簡直就是個暴戾無情的反動者!”
“他一點也不把自己的士兵當人,拚了命的逼他們衝鋒,使得許多士兵大量慘死,關鍵是,他明顯也對他的這些士兵不怎麽好。”
“上位你看。”
“現在晌午,他的兵,竟隻能以我們賣給他陳友諒的土豆紅薯為食。”
“而且好像他們的土豆紅薯也不怎麽夠,每個人手裏隻拿著一兩個土豆或紅薯,跟我們的軍民夥食相比,差的很遠!”
馮國用這裏又一手拿望遠鏡一手指向了陳友諒方向的營寨裏陳軍的午飯情況。
朱元璋也拿起望遠鏡看了看,然後笑著說:
“不知道高築牆、廣積糧道理的,哪裏會知道體恤兵民,知道先行仁政才能開展戎政?”
“不過,他陳友諒不把自己的士兵當人。”
“咱們得把這些他的士兵當人,畢竟這些皆是被他逼著成反動者或者愚弄成為反動者的可憐百姓。”
“如章先生所言,我們跟他陳友諒需要更少的人活著不同,我們需要盡量讓更多的人活著。”
朱元璋說著就看馮國用了一眼,而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且道:“所以,咱決定主動出擊,不能坐視他陳友諒把大量人命填在這裏。”
“上位說的是,陳友諒此人驕狂,興舉國之兵而來,絕不會輕易回去,若是給他一二陷阱,他必然因不想失敗而容易中計。”
馮國用說了起來。
朱元璋則在這時問著馮國用:“我聽說,康茂才和陳友諒有舊?”
馮國用點首:“他們的確是故舊。”
“那你去告訴康茂才,讓他給陳友諒寫一封信,說要助他攻下集慶,而讓陳友諒放棄太平直接去打集慶,他在龍江口接應陳友諒。”
朱元璋說著就離開了馮國用這裏。
馮國用拱手稱是。
陳友諒這裏正一邊吃著午飯一邊看著《中華報》。
本來他是對大同社不屑一顧的,認為大同社不過是會做買賣積財會造器械而已,但對人倫道德的認識明顯不夠,不足為懼,也就不怎麽看《中華報》。
但現在他在太平城下屢屢攻城失敗,又看見大同社治下的太平城所表現出的強大實力後,不得不開始認真審視大同社,自然也就會更加主動去看《中華報》,而想通過《中華報》更加了解大同社,達到知己知彼的目的。
《中華報》上麵現在很多都是對陳友諒的謾罵之語,罵他橫征暴斂、甚至直接罵他蠢而不自知,沒有戰略意識,沒有團結民眾的意識。
同時。
《中華報》現在也登載有許多罵陳友諒身邊一些儒士的話。
這些自然是大同社治下的文人們的一種表態。
他們當中不少文人,雖然也希望百姓能夠繼續溫馴如牛馬,但他們因為天然喜歡穩定,又因為貪利買了不少大同社的債券,也就對陳友諒並不歡迎,至少在陳友諒沒有打贏之前,他們不會支持陳友諒,也不會歡迎陳友諒,隻會痛罵陳友諒。
譬如。連劉伯溫都在《中華報》上痛斥了陳友諒的一係列行為是反動行為,連帶著還把周聞先這些儒士也罵了,罵他們助紂為虐,甚至還主動為天下百姓分析說陳友諒不足懼,勝利終將屬於大同社。
章誠就很喜歡劉伯溫寫的這篇文章,還特地薦舉劉伯溫兼任國防司郎中,在《中華報》上做軍事分析,分析陳友諒東侵的最終結局會是什麽,分析陳友諒會不會跟張士誠結盟成功。
現在陳友諒就在《中華報》上麵看見了許多了罵他的話,以及劉伯溫的一些言論。
“娘的!”
“朕發現,這大同社不隻一個章誠,在大同社的讀書人各個都是章誠!”
“比如這劉伯溫,不但罵老子蠢,還罵你周先生眼瞎,說你為了能夠奴役天下百姓不惜忽現實情況,而投了咱這個最蠢笨且即便做皇帝也隻會成為暴君的獨夫小人。”
“他還說,你就算不願意把百姓當人,要騎在百姓頭上,做高高在上的偽君子,也該投靠張士誠,說張士誠雖無大誌但至少精明而有自知之明,不像朕愚頑不化。”
陳友諒因此就對周聞先吐槽起來,且把《中華報》遞給了周聞先:“你自己看看吧。”
周聞先接過了《中華報》,也認真看了起來。
周聞先看後深呼吸了一口,接著又咬了咬牙,暗罵道:“這個劉伯溫,竟把老夫罵的如此難聽!和尚罵尼姑,何必呢!”
隨後,周聞先就看向陳友諒,而強笑著說:
“陛下不必生氣,劉伯溫這些無恥文人,臣是最了解,他們素來是誰贏就支持誰!隻要陛下能打敗大同社,他們現在把陛下罵的有多狠,將來就會把陛下頌的有多好!”
“周先生說的沒錯。”
“但朕倒是覺得,這《中華報》上的這些給大同社獻媚的無恥文人,說的也有一定道理,咱是應該聯合張士誠,不該這麽貿然行動。”
陳友諒說著就看向丞相張必先:“張丞相,你派人去聯絡張士誠,就說朕約他一起討逆,事成之後,共分江南之地。”
張必先拱手稱是。
周聞先這裏卻皺起眉頭來。
陳友諒見此便問他:“周先生有何疑慮?”
周聞先道:“臣頗為不明白,他們大同社為何把這些文人的謀略都登載報上?難道他們是真的沒把這些文人的謀略放在眼裏,或者說是有恃無恐,真覺得他們大同社不會輸?”
“這麽說來,真正狂妄的是他大同社!”
陳友諒說了一句。
但接著,陳友諒因為想到眼前的太平城遲遲不能攻克,而倍感沮喪起來,突然覺得大同社似乎才是真的有狂妄的資本。
“陛下說的是。”
“這大同理念不愧是攪動天下風雲的妖邪之學,他是真的不把我們儒生放在眼裏,也不把聖人教義放在眼裏!”
周聞先神色嚴肅地說了起來。
——
“什麽聖人教義,什麽道學正統,現在看來,孤都不應該在乎,孤隻應該在乎能給孤帶來多少好處。”
張士誠看著與大同社通商後所增加的大量商稅與關稅稅收,而兩眼放光地說了起來。
原來,章誠在張士誠同意與自己大同社這邊通商且開放所有口岸後,為了讓張士誠有足夠的軍事實力維持內部商業秩序,便還是給張士誠的大周敲定了關稅和商稅細則,讓自己這邊的商賈老老實實地在張士誠的地盤繳稅,甚至章誠主動派了自己這邊在中央財政學堂畢業的人才去張士誠那裏給張士誠管理稅務。
對於章誠而言,反正現在大同社的目的是工業品傾銷,交點稅影響也不大。
但對張士誠自己來說,卻是一筆豐厚的收入。
因為他到現在都還沒進行大刀闊斧的內政改革,從權貴官僚身上根本收不上來多少稅,老百姓又窮得全靠土豆紅薯吊著命,也刮不出油水。
所以,張士誠在通商後所產生的大量關稅商稅收入之前,他的大周政權財政收入少的可憐。
而現在,在通商產生大量關稅商稅收入後,張士誠自然感到高興,而也就更加覺得自己對大同社認慫是明智之舉。
於是,在陳友諒派來的使者來傳達陳友諒邀約他一起進攻大同社後,他直接嚴詞拒絕:
“孤豈能做破壞天下安寧和平之事!”
“天下人誰不知道,孤最不喜征伐之事,當初,大同社興兵來逼孤交出謝再興,孤都能為百姓安寧而忍住沒興兵!”
“所以,孤怎麽會跟他陳友諒一起無故征伐他人,而傷天下百姓?”
“你們回去告訴他陳友諒,孤隻保境安民行仁政,結交四方朋友,不會做百姓不願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