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無恥文人各個該殺!”

參政尹克仁也跟著說了一句。

同時。

尹克仁還是勸起陳友諒:“不過,公大可不必為這些無恥文人動怒!他們將來會知道鼓動庶民議論官僚士大夫會有什麽後果的。”

陳友定道:“我氣得不隻是他們,我還氣那個叫章誠的人。”

“你說他辦報就辦報,幹嘛用這種通俗易懂的文句報道天下事?這不是故意要讓天下庶民更容易明白天下事嗎?”

“我看他大同社不隻是要民富貴還要民皆開智!”

“這樣下去,遲早天下全是刁民!”

陳友定說後就又有些擔心地對尹克仁說:

“隻怕也因為這《中華報》,他大同社底下那些兵民也把本官早已恨之入骨,使其軍心大振!”

尹克仁聽陳友定這麽說後也點了點頭,並因此主動對陳友定請命說:“既如此,下僚願意親自去守延平,寧戰到最後一人,也絕不讓朱元璋的親征大軍過延平一步!”

陳友定聽後頗為感動,因而起身對尹克仁拱手行了一禮,且因此便真的答應了尹克仁所請,讓尹克仁親自帶兵三萬去了延平。

而在陳友定與朱元璋代表的大同社即將兵鋒相見時,陳友定派去接洽元廷的人也到了駐守濟寧的元左丞泰費音這裏。

泰費音在知道此事後,也就立即將張士德和楊元杲等叫了來,說:“眼下大同賊朱元璋要親征福建參知政事陳公,而這無疑是我們趁機對大同賊用兵以策應陳公的良機!”

且說著,泰費音就對張士德說:“現在隻需要令兄願意歸附我大元,且趁大同賊無暇北顧之際,率兵南下,進剿大同賊,必能一舉奪占為大同賊盤踞的江南!”

張士德在這時一臉無奈且頗為愧疚地說:

“可惜,左丞有所不知,家兄現在已無大誌,他現在隻肯對大同賊一味忍讓,乃至媚附於大同賊,沒有有半點振作之心,所以,恐卑下很難勸其用兵大同賊。”

“他難道就隻怕大同賊不怕我大元嗎?!”

泰費音這時擰起眉頭來,而冷聲問了一句。

楊元杲見此忙替張士德回道:“左丞息怒!現在恐怕因為大同賊實力早已於南方無人可敵的緣故,而使得他張士誠真的隻會怕大同賊,畢竟,他張士誠擋住過丞相脫脫的大軍,但從未擋住過大同賊。”

楊元杲這話讓泰費音頗為尷尬。

但泰費音倒也沒有因此生氣。

因為他不得不承認,楊元杲說的是事實,張士誠還沒在元廷手裏吃過大虧,隻在大同社麵前吃過大虧,的確更應該怕的是大同社。

泰費音隻得繼續對張士德說:“但公真的忍心看著將來你張氏基業為大同賊吞並?”

“此非在下之願!”

張士德這時毫不猶豫地回了一句。

接著。

張士德就又說道:“在下寧願讓我張氏歸於朝廷也不願張氏歸於大同賊!”

“很好。”

“公是知忠義的!”

泰費音大讚一聲,就很嚴肅地看向張士德說:“既然令兄耽於享樂、已無大誌,不如公舉兵南下,代兄為張氏王,而歸附朝廷。”

張士德聽後頗為驚詫。

楊元杲也非常意外,看了泰費音一眼,同時在心裏嘀咕道:“如果讓張士德背叛張士誠,舉兵南下,會不會就因此讓我大同社有了加大對張士誠進行軍械出售的機會?”

“這個……”

“他畢竟是在下兄長。”

“我怎好背叛家兄。”

張士德則有些猶豫。

泰費音則站起身來,一臉凝重地看著張士德:“這不是背叛,這是拯救,公是在救令兄,避免其成為大同賊,隻讓其歸於朝廷,成為朝廷義士!否則,你張氏就隻能是死路一條。”

張士德聽泰費音這麽說後,認真想了想。

他自思自己兄長的確不成器,不願革新內政,也不願歸附元廷,隻會一味討好大同社,也因此早就招到自己大周許多反感大同理念的官僚士大夫不滿,像梅思祖等經常來信讓他勸自己兄長。

所以,在泰費音這麽說,且表示會助他成事後,張士德便一咬牙,拱手跪下道:“卑下願意領命救兄長!謝左丞給我張氏這麽一次為朝廷效忠的機會。”

“快快請起!”

泰費音因而大喜,也就立即扶起了張士德,且道:“我助公一萬鐵騎和三萬石糧草!待公入高郵後,我就為公請功,讓朝廷封公王爵,屆時,便請公率軍南下,進剿大同賊!”

“是!”

楊元杲將這一幕看在了眼裏,且也在接下來將這一消息告知給了章誠。

章誠知道這一消息後就對戚祥吩咐說:“將此事立即告知給上位知道,同時,待過三日後,就把這消息告知給張士誠,讓他做好防備!”

戚祥拱手稱是。

章誠接著又問戚祥:“最近拱衛司還有什麽新得的消息?”

戚祥便回答說:“陳友諒正在勒令全部官將加入富民社,且已下旨在其所治之地清丈分田。”“這個陳友諒倒是有魄力。”

章誠笑著說了一句,就又問著戚祥:“那他清丈分田進行的怎麽樣?”

戚祥回答說:“並不理想,鄒、張等當地大族皆有意阻攔,故而瞞報的情況很嚴重,看上去分了很多田,實際上沒有怎麽分田,反而讓許多無地的百姓憑空了多了許多繳稅的田。”

“這就看得出來善長的重要性了。”

“善長無論如何在清丈分田這事上是不含糊的。”

章誠點頭說了幾句。

陳友諒現在的確在改革上麵出現了困難。

他想提高稅收和糧食收入,但豪強大戶們為了自己的利益自然是百般阻攔。

但陳友諒也沒有因此就認輸。

他革新內政跟他開展軍事行動一樣草率粗暴。

當他發現鄒普勝、張必先等官僚皆不積極響應改革時,就直接下旨將這些人押到了自己麵前,問道:“你們應該知道,朕不喜歡別人對朕陽奉陰違!”

鄒普勝忙叩首道:“陛下息怒,這都是底下的人胡來,我們也不知道啊!”

“是啊,陛下,眼下富民社剛剛設立,底下的官吏都認識有限,他們並沒有真覺得富民重要,隻因此覺得陛下您也在做跟大同賊一樣的事,要苛待士民,也就不怎麽奉行。”

張必先也跟著回答起來,且小心翼翼地瞥了陳友諒一眼,身子微微顫抖。

他們雖然同意了陳友諒也推行大同之政,但並不是打心裏真的願意讓陳友諒推行大同之政,讓自己的田地被清丈被分割。

畢竟他們要是接受大同之政,還不如直接投朱元璋,在陳友諒麵前做奴才一樣的大臣,就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隻是鄒普勝和張必先沒有想到陳友諒會直接將他們抓起來。

“朕不管底下的人是什麽情況,朕知道跟著朱元璋的章誠做到了,而你們作為朕的重臣卻做不到,這說明你們不稱職。”

陳友諒冷聲說了起來,且道:“拖出去,全部砍了!”

鄒普勝和張必先等文官重臣麵色大驚。

他們沒想到陳友諒拿他們跟章誠比。

“陛下開恩啊!”

“我們承認自己不如大同社的章誠,也願意讓賢,隻是請陛下看在我們對大漢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開恩饒我們的死罪。”

鄒普勝立即大喊了一聲,叩首求饒起來。

張必先也不得不跟著說道:“請陛下再給臣一次機會,臣願效大同社的章誠,積極開工廠、積極建學校、積極辦報。”

“晚了!”

陳友諒說了一句。

接著,陳友諒就離開了這裏,隻下旨讓自己弟弟陳友仁擔任太師,周聞先任丞相。

而鄒普勝、張必先等則被押去了刑場,等待被處死。

這就是陳友諒的風格。

他雖然不得已要推行大同之政。

但他本質上還是視他人若草芥的。

隻要他人沒按他的意圖來,他就不會優容。

朱元璋也算是狠辣之人,但朱元璋該忍的時候是會忍的,該優容的時候是會優容的。

曆史上,陳友諒主動攻打朱元璋兩次,朱元璋在第一次擊敗陳友諒後,沒有直接滅了陳友諒,而是選擇暫時隱忍,隻警告陳友諒,結果陳友諒自己忍受不了失敗,繼續組織力量來主動攻打朱元璋,結果再次慘敗且直接身死。

所以,鄒普勝和張必先也就因為輔佐陳友諒推行大同新政不理想而要被斬首。

鄒普勝在被押去刑場時,不由得對張必先說道:“你說怎麽會這樣?”

“認命吧!”

“君讓臣死,臣豈能不死?”

“我們是不如章誠,故而該死!”

張必先倒是看開了許多,在這時說了起來。

鄒普勝則因為張必先提到章誠而咬牙切齒:

“好一個章誠!我們就是被他害的!”

“要不是他,我們不至於落到這個地步!”

“以一人而禍天下,此人比王莽、安石還可恨!”

“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天下大變了,我們是不過是因為不願意跟著變才落得如此下場而已。”

張必先苦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