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中和陶安看著圍了自己兩人一圈的拱衛司官兵,也就都一臉驚愕地互相看了看對方。

“他李善長為何這麽做?”

張中很快就猜到了發生這種事的緣由,知道李善長肯定向朱元璋告了他和陶安的狀,也就幹脆不再掩飾內心對李善長的歧視,而直呼起李善長的名姓來。

因為,張中和陶安這些人,在元朝就是官宦大族人家的子弟,甚至本身就是元朝官僚,所以,他們對李善長這些早年從賊而不過是地方普通豪右出身的文士其實本就心存歧視之心。

但現在,畢竟大同社得了天下,李善長又位居他們這些舊官僚的官位之上,他們也就隻能把這種歧視潛藏在心裏。

不過,如今因為李善長背刺了他們,所以,張中便不再掩飾。

陶安也跟著皺眉說:“我也不知道,他這樣做,就沒想過這樣做的後果嗎?!”

……

“有什麽後果,為兄不知道。”

“但為兄知道的是,我要是真為他們出頭,為孔家出頭,上位第一個收拾的,肯定是咱李家!”

“所以,為兄也寧願得罪他們這些舊官僚,也不能得罪上位,讓上位恨上咱們李家。”

李善長在回來後就也對李存義說起了賣了張中等人的事,且說起了自己這樣做的緣由,還冷笑著說:

“而這些人,一個個連自己擁護的大元社稷都保不住的人,還想算計為兄,真是可笑!”

“連上位都知道,為兄是沒有章先生也能輔佐他成大業的偉岸之人!他們竟如此小視為兄!”

李存義忙跟著附和說:“兄長說的是,這些人是真的自不量力。”

李善長則在這時問著李存義:“章先生可有消息?”

李存義忙神色晦暗了下來:“沒有!”

“怎麽還沒有?”

李善長皺眉問了一句。

李存義不由得道:“我們的人都開始在暗地裏列了重金懸賞,但的確沒有打探到章先生的任何消息。”

李善長聽後歎了一口氣:“也罷,如此看來,為兄想借他章先生來試探上位是徹底不行了,隻能踏踏實實做上位的一條狗了。”

“何況,為兄已經在向上位搖尾了。”

“就算章先生出現了,也無濟於事了。”

李善長接著又苦笑著說了幾句,然後就歎氣道:

“章先生真是害苦了為兄啊!”

李存義這時則說道:“但我們也反過來害了張中他們一把,兄長,你說他們會不會因此逼著上位處置咱們?”

李善長嗬嗬一笑:“老夫巴不得他們逼一逼上位,這樣老夫也好知道躲在幕後想利用老夫的人是誰!”

說畢。

李善長就對李存義吩咐說:“你給禦史台那邊打個招呼,讓他們一定要審出是誰指使張中和陶安來脅迫老夫的。”

李存義拱手稱是。

李存義作為李善長的弟弟,很早就加入了中華軍,與張天佑、邵榮等中華軍老人因為都是淮西人,所以早已相熟,不少更是結了親。

所以,隻要李存義打這個招呼,張天佑、邵榮都會賣李家這個人情,也不會包庇張中、陶安兩儒臣。

不過,張中和陶安下獄的消息很快就讓楊憲等官員知道了。

為此,楊憲立即來了劉伯溫這裏,說起了此事,且道:“恩師,現在該怎麽辦?”

“我們沒想到李善長會這麽做!”

劉伯溫不由得沉聲說了一句。

“應該說,你我首先沒想到的是,章先生會突然把自己隱藏起來,而且可能除了上位之外,誰都不知道他的下落!”宋濂這時跟著說了起來。

劉伯溫不禁頷首:“是啊!章先生在北伐即將成功之際,突然不見,然後又突然出現,卻是在上位改尊他為太師之後,接著又不出來了,讓我們不得不采取下策,讓李善長領這個頭。”

“可誰知道,這個李善長奸猾膽小,寧得罪我們也不願意觸怒上位,如今害得張、陶二公被下獄問罪。”

楊憲捏著拳頭補充道。

劉伯溫則在這時看向楊憲:“現在這情況,除了章先生出麵,已經無解!”

“可章先生現在還不知在何處呢!”

楊憲頗為著急地說了起來。

劉伯溫意味深長地說道:“我們雖然不知道,但上位應該是知道的。”

楊憲頓時兩眼一亮,而點頭說:“學生知道怎麽做了。”

“你雖然知道,但行此事需慎重,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做此事。”

“我們沒有誰可以肯定上位會不會真的要為自家安危,要與天下儒士妥協,就如同李善長也不敢肯定,所以就還是選擇出賣我們一樣!”

劉伯溫則忙勸阻起楊憲來。

宋濂也跟著說道:“是啊!我們不敢要了誰的命,但上位是敢要誰了的命的!”

“怎麽不敢?”

“真要逼急了,元廷宮變的事,又不是不可能會重演一次!”

楊憲這時沉著臉說道。

劉伯溫不由得一驚,問著楊憲:“你想幹什麽?”

“別忘了,上位有檢校!”

劉伯溫提醒道。

楊憲道:“我沒別的意思,我隻是覺得,將來儒林中誰要是不能容忍李善長專權亂政,隻怕會做出讓上位為國中隻有弱主而不得不提前清洗權臣的事來!”

“這話,上位的檢校聽見了更好,省得讓上位不知道一些人為除奸賊瘋狂起來,是會連君王太子也當棋子利用的,甚至利用他們的暴斃做文章!”

“話雖如此說,但別忘了,上位可不隻有兒子,還有一個很早就跟著章先生學習的大侄子!”

“真要有膽大包天者做了這事,上位傷心歸傷心,但隻怕對眼下朝局影響不大。”

宋濂這時說了起來。

楊憲聽後點首:“也是,差點忘了他!”

“所以章先生才是真正的高人!”

“人家早防著呢!”

“讓那些唯恐內鬥不夠激烈的奸邪之輩,想這樣做都沒有必要。”

劉伯溫撚著眉頭說了起來。

宋濂跟著頷首:“是令人佩服!但這也正說明章先生是真心沒有打算保留元製,所以沒有一開始就把朱文正往上位失望的方向教,也就讓上位沒有因為世子的出現,而有除掉自己大侄子的心思。”

“罷了,章先生是刀俎,我們是魚肉,且看章先生如何讓上位處置我們吧!”

劉伯溫無奈苦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