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先生容稟!”

“我們跟他任謙德隻是認識而已,絕無私交,更不知道他做的那些事啊!”

李夢庚這時果斷跪了下來,目視地麵,而戰戰兢兢地回道。

郭景祥也跟著軟了膝蓋,跪在章誠麵前,附和著說:“是啊!我們也是才知道他竟然做了這麽卑鄙的事,竟然欲買通官將,勾結元廷,謀害章先生,害我義軍不能成大業!”

“好在上位英明,繆將軍也並非不正之輩,才讓他奸計沒有得逞。”

“我們雖然與他認識,但真的不知道他做了這些事,若是知道,怎會與他來往?”

章誠嗬嗬冷笑:“是嗎?”

“章先生請相信我們呀!”

“我們與他這樣狼心狗肺的人,隻能是不共戴天!”

李夢庚顫聲繼續說道。

章誠點頭:“我姑且相信你們。”

說著。

章誠就問著李夢庚和郭景祥:“那你們二位對官辦商行的態度是?”

“絕對支持!”

李夢庚毫不猶豫地回了一句。

接著,李夢庚就諂笑著說:“此為英明之舉,可防奸商亂我軍心!”

郭景祥也跟著說道:“沒錯,如今亂世,民不聊生,能經商者豈是良善小民,這個時候若不以官辦商行遏製其欲,隻會得不償失。”

“你們挺明白的。”

章誠回道。

“章先生謬獎。”

李夢庚和郭景祥不約而同地回答道。

而李夢庚甚至還繼續說道:“下僚不但支持開設官辦商行,還支持清丈田畝,以增稅源,以疏民困!”

“下僚還願意分自家田產以助義軍安民養兵,以表明下僚真心擁戴義軍,真心願意為天下百姓舍棄一切家業!”

郭景祥為了活命,則一咬牙表示願意分田,以證明自己的忠心。

李夢庚則詫異地瞅了郭景祥一眼,接著也一咬牙說道:“下僚也願意分自家的田,以助義軍早成大業!”

章誠聽後一喜:“是嗎?”

李善長和馮國用等皆因此瞠目結舌起來。

“豈敢在章先生與一眾同僚麵前撒謊。”

李夢庚這裏則和郭景祥同時回了這麽一句。

而章誠接下來就扶起二人:“很好!”

“你們能為義軍大業而拿出自己田產,我自然是很願意相信你們的。”

“本來我不欲立即清丈,隻先查稅的!但現在,你們倆既然如此熱忱,那本官就決定從你們和犯官的家開始試點清丈分田,別的地方隻是先查稅!”

章誠說著又看向李善長:“善長。”

李善長這時拱手道:“請章先生吩咐。”

“清丈分田的事也由你負責,他們二人協助你。”

“另外,最近知州衙門也招錄了一批會理算的椽吏,而由你對他們擇才安排,是去查稅還是去清丈。”

章誠笑著吩咐道。

李善長這時拱手稱是。

李夢庚和郭景祥這裏則鬆了一口氣。

章誠現在能拿到的實證,隻有任謙德暗通元廷的罪證,以及一些奸商雇地痞流氓鬧事的罪證,倒是沒有任謙德直接參與炒糧價與謀劃民變要章誠命的罪證,自然也沒有李夢庚、郭景祥兩人參與炒糧價與謀劃民變要章誠命的罪證。

因為任謙德這些官紳素來也是很謹慎的,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留任何文書等罪證。朱元璋也一樣,他雖然通過檢校買通的線人知道任謙德、李夢庚、郭景祥等的一舉一動,但也基本上都隻有人證,沒有物證。

所以真要講究人證物證俱在而明正典刑的處決這些人的話,還真處置不了。

不過,任謙德因為有暗通元廷和拉攏繆大亨等官將的私信物證在,算是證據確鑿,也就能夠被明正典刑。

而李夢庚和郭景祥因為沒有直接參與勾結元廷,便能把自己撇個幹淨。

當然。

如果不講究明正典刑,章誠和朱元璋也可以直接株連這二人。

畢竟刀握在他們手裏,他們可以破壞規則,而隻要求別人遵守規則。

曆史上的朱元璋當皇帝後就是這樣做的,因為其握有刀,所以既要求別人遵守規則,而自己又敢去破壞自己設立的規則。

但現在,不是曆史上的朱元璋當皇帝後,天下還沒大定,各路英雄都還在,所以,朱元璋還不能隨性而為。

章誠自然也沒必要隨性而為,在這個時候敗壞自己的信譽。

所以,章誠也沒打算勸朱元璋不顧一切的株連這些人。

而且。

章誠在知道有奸商暗中受任謙德、李夢庚、郭景祥等滁州官紳指示,炒低糧價,乃至發起民變,欲害他性命這事後,就有意也通過抓幾個證據確鑿的奸商來威逼他們同意配合清丈。

即章誠到時候可以向這些滁州官紳表示,如果他們不支持清丈,那他就借著奸商招供出來的關於他們暗中壞事的供詞來株連他們。

現在,李夢庚和郭景祥主動表態支持清丈,也算是達到了章誠的目的。

隻是讓章誠沒想到的是,這兩人由於太過害怕被株連,不但願意清丈自己家的田,還願意分自己家的田。

這對章誠而言,算是意外之喜了。

接下來。

李善長便帶著李夢庚、郭景祥二人與一幹錄用到的理算人才和一些李善長族中的子弟,開始了他們的清丈和查稅工作。

而馮國用則帶著一幹人與自家子弟繼續抄家,抄任謙德和一些奸商的家,以及兼管刑事治安的事。

對於因為沒有被拱衛司掌握到實證或者沒有直接參與雇人鬧事的奸商們而言,在這次鬧事失敗後,他們也隻能認栽。

富商程仁墨就在與幾名商道好友事後商議對策時,而一臉沮喪地說道:“認輸吧!連任公都被砍了腦袋,還有那麽多同仁也被當場砍頭,可見那個朱將軍和那個章先生沒那麽簡單!”

“糧食虧了就虧了,就當做善事就是了。”

程仁墨接著又說了一句,隨後就欲哭無淚地搓了一下臉。

“是啊!”

“這樣也好,他們既然連任公這樣的官紳都敢殺,說明是不畏任何權貴的,而隻維護規則的人。”

“這對我們這些普通商賈而言其實是好事,會經商的不怕虧本,就怕法令不一,官府無信。”

“若不是越長富這些本就是任家等官紳家生奴才的大富商在背地裏繼續炒糧,逼著我們也不得不跟著把糧食往外賣,我們早聽知州衙門的勸告收手了!”

“哪裏會到今天這個地步。”

“也不至於因為糧食虧著賣了太多,而跟著有了想要章先生命的大膽想法。”

商賈翟光森也跟著附和起來。

程仁墨跟著點頭:“我們是商人,隻是求利,不是要人的命!要不是,上麵那些官紳非要拿著刀跟官府鬥,我們哪敢把自家脖頸往官府的刀下送,但隻是到最後,砍掉的還是我商人的腦袋居多。”

“那我們現在該做什麽?”

這時,另一商賈徐廣財問了一句。

程仁墨道:“去求見州牧章先生,求他給我們指明商道上的規矩,諸如交多少商稅,鐵料、火藥、糧食這些容易扯上資敵的商貨,能不能買賣,怎麽買賣?!得讓他明白,我們這些普通商賈隻是想求財,不是想跟他們作對,甚至也願意為了商道通暢,給他們交稅。”

“有道理!”

“不能再被那些官紳利用,我們不管坐鎮滁州城的是朝廷還是義軍的人,我們隻求財,不謀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