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甄向宏期待的目光, 遲意真頓了頓，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你有認養心靈識偶麽？”
甄向宏愣了一下, 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問起這個問題，他搖頭道：“心靈識偶的認養條件我沒有達到。”甄向宏了解奇幻樂園的時間比較短，他第一次來奇幻樂園的時候，心靈識偶第一批認養名額已經滿了, 後麵的人都隻能排隊等待，說是等心靈識偶的卵再次孵化。
甄向宏自認沒有時間去樣一個電子寵物，所以也就沒有一直沒有去申請，他聽見園長這麽問, 以為是什麽隱藏條件, 立刻道：“我現在就可以去申請領養。”
遲意真搖頭。甄向宏有沒有領養心靈識偶, 他一眼就能看出來，這麽問隻是為了引出接下來的話。
“在我們樂園給出的設定裏，心靈識偶是沉睡在人類夢境海中的奇異種族, 當它們的卵成熟之後，就會從夢境海中飄落出來，落到任何它們中意的寄宿體，等待人類用思念和愛將它們喚醒養大。”
甄向宏不明白園長為什麽要說起這個, 但也不敢打斷，愣愣點頭。
遲意真接著道：“你了解過我們樂園，應當知道，樂園從很早開始，就不再用什麽高科技的那套說辭了。我們有自己的世界觀設定。在我們樂園向外展出的設定中。世界有兩個, 一個是地球, 一個是異世界, 異世界有各種神奇生物，有邪神，有邪神創造出的魔物，他們正在入侵地球，樂園就是抗擊入侵的第一道防線。”
甄向宏連連點頭，“我都知道。”
遲意真繼續：“‘書中遊’體驗館在設定裏，是一道通向虛幻世界的大門，在那裏，可以見到任何不存在於現實的事物，包括一、二次元的作品，那當然也包括任何想象中的事物。”
甄向宏聲音有些艱澀，“您的意思是，我在裏麵見到的親人，隻是我自己的幻想。”
遲意真：“如果按照科學的說法，那就是你的幻想。如果按照樂園的設定，那我隻能說，思念、信仰和情緒都是一種力量，人類的思念能養活心靈識偶，人類的信仰能創造神明，那麽為什麽，不能令已經逝去的靈魂在另一個維度永生？”
甄向宏神情震動，“您的意思是，隻要我還記得、念得她們，她們就永遠活著？”
遲意真點頭，“是的，在你徹底忘掉她們之前。”
不久後，甄向宏離開了樂園。
保安室裏很安靜，隻有遊戲的聲音，【玩家，今天忽然發現您很溫柔。】
遲意真哈哈了一聲，“是嗎？那不是挺好。”
隻是笑容在某一瞬忽然就收了起來，“你說，我也寫一段自己的童年經曆，能在體驗館裏見到我姥姥嗎？”
遊戲：【這個問題，玩家應該能清楚。】
遲意真沒有說話。
遊戲告訴過他，在樂園建立之前，地球的靈力濃度，也就是超凡因子濃度太弱太低了，因此不會有任何超越凡俗的存在，比如神明，比如鬼魂。
所以他的姥姥去世了就是去世了，不會有任何遺留。
但是換一個想法，她的身體分解成其他的物質，滋養了其他生物，流散進千千萬萬生物的體內，何嚐不是以另一種形態存在著？而以他現在的等級，他的思念和情緒，又會給逝去的靈魂帶來多少能量？
奇跡之書與任意門結合，能自發收集故事相關的所有信息，未必不能將亡者的能量召回。隻是他們可能無法意識到自己已經死去了。
遲意真：“遊戲，我的想法正確麽？”
遊戲：【更準確地說，‘書中遊’裏看見的故人，一半是逝者被召回虛幻世界的能量，另一半是活人對她們的想象加工。二者合二為一，才是“書中遊”裏所見的樣子。】
“這樣麽？”遲意真微微歎口氣，“到底不是原原本本的那個人了。”
不知道是害怕自己失望，還是別的什麽原因，遲意真手裏的筆寫了幾個字，就暫時擱下了。
***
甄向宏覺得他在體驗館裏看見的，就是他的姥姥和媽媽，不會有錯的！
他的姥姥和媽媽，他的親人，是真是假，他難道自己分辨不出來嗎？
隻要一想到失去的親人在另一個維度平平安安活著，甄向宏就感覺無比的幸福和期待。
他又進了“書中遊”體驗館，再一次回到了他的童年。
雖然當初買下空板的時候，樂園方麵介紹隻能生成一條巷子一排房屋，但實際走了一遍，發現樂園還是說淺了，空板裏生成的世界，有他童年記憶裏半個村子那麽大。剛好覆蓋了他的小學。
有成年人的記憶作弊，他每科科目都拿第一，做了回假學霸。
下意識地，他把樂園的事情隱瞞了，隻試探性地說自己晚上入睡後會穿越回28歲，姥姥和媽媽鼓勵他28歲那邊也要好好生活。
甄向宏：“我會的。”
從這以後，他每周來一次樂園，其他時間就好好工作。不再浮躁地隻想走紅，不再一味地追求熱點，他拜了個師傅，認真學習儀態打磨演技。周圍人都說他變化很大。
他那個便宜爹卻仿佛不願看他變好，態度時常不耐煩，不過甄向宏已經能自立門戶，不會再在意他的看法了。日子過得比以前輕鬆多了。
不過偶爾，他會想一想奇幻樂園，越想越覺得奇幻樂園神秘莫測，“也許樂園放出的世界觀背景才是真實的！”這個想法讓他嚇出了滿腦門汗，沒等他徹底想明白。
特殊部門找過來，還帶來了一份保密協議。
“關於樂園的真相，一個字都不能透露出去。”那人說道。
甄向宏試探道：“簽了協議就管用嗎？萬一我不小心說出去……”
“不會的。”那人微笑道：“這上麵有技能效果，當你要說出真相相關的時候，會自動消音。”
甄向宏：“不簽的話……”
那人道：“那我們隻能采用另一種方法，比如消除記憶……”
那我豈不是要忘記樂園裏的姥姥和媽媽了！甄向宏嚇了一跳，立刻刷刷刷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
2月12號，奇幻樂園。
劉美蘭那天在元宵節得到回複後，第二天立刻就收拾整齊去樂園麵試了。讓她驚訝的是，負責麵試的居然是個看起來十三四歲的少女。
這少女一頭暗綠色短發，戴著貝雷帽，身穿半袖短風衣，腳上踩著駝色靴子，長得非常精致，表情卻酷酷的，正是多多。
麵試者們一開始看見麵試官是這個樣子，有的驚奇有的失望有的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隻有劉美蘭很快平靜下來，心想奇幻樂園的技術那麽厲害，沒準站在他們麵前的隻是一個偽裝成小孩的成年人呢？畢竟很少有孩子能在這麽多大人麵前鎮定自若的。等之後多多提出許多關於工作崗位的專業問題後，劉美蘭更放心了。
不過來樂園麵試的人很多，其中不乏博士學位的，碩士更是放眼都是，劉美蘭自己隻是本科畢業，再加上年紀這麽大了又帶著個特殊的孩子，她很擔心自己能不能通過麵試。
看著劉美蘭遞上來的簡曆，多多的表情始終淡淡的，直到她詢問幾句，聽說劉美蘭在書中遊裏當過好幾天的滾滾羊後，她眼睛一亮，忽然拍板，“可以，就你了！”
劉美蘭就這麽上崗了。
今天是她上崗的第一天。
樂園的工作人員，現在應該說同事了，同事把她領到奇幻牧場後麵新開辟出的一塊原地裏，對她說：“以後你的工作就是照顧這些小家夥了。”
劉美蘭點頭，“我知道。”她以為樂園要開一個小動物園，這些天一直在關於照顧動物的書，前幾天還親自去動物園學習了一下，雖然是臨陣磨槍，但自覺多少也能管用。
直到她看見假山和動物豐容工具後麵鬼鬼祟祟藏著的一堆小毛球，她呆住了。
她是不是眼花了？這不是滾滾羊嗎？
她正呆愣著，忽然響起一陣咩叫，緊接著一隻小煤球從角落裏衝出來撞了她一下，又滾到地上瞪著眼睛衝她咩咩叫，仿佛在說，我們很凶，最好不要欺負我們！
劉美蘭：……
她不覺露出笑容來。
從身後的盒子裏拎出一籃籃食物，“寶貝們，吃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