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望舒此話一出,整個院子裏的人都驚呆了,就連跟著白夫人一起過來看熱鬧的任遠之都露出了驚訝的目光。

都已經鬧到這個程度了,不趕緊走人保平安,居然還想參加詩會?

她就不怕再起風波,或者白夫人、白心語她們想出新的計策對付她嗎?

見她們都不說話,秋望舒一派輕鬆自在的微笑道:“怎麽,難道你們今天找這些小姐來,不是為了辦詩會的?那我倒是好奇,你們如此興師動眾,把我找來是為了什麽。”

聽到這話,白夫人不禁暗暗咬牙。

被她這麽一說,今天這場詩會是不辦也得辦了,否則,豈不是落一個故意設局陷害她的罪名?

白夫人冷哼道:“好啊,你想辦詩會,那就辦吧。心語,你好好的陪秋家妹妹玩玩,記住,如果秋家妹妹不懂規矩,再衝撞了你,你要拿出大家閨秀的氣度,忍讓三分,不要再鬧起來了。”

說著,她警告似的瞪了白心語一眼,然後怒氣衝衝,拂袖而去。

任遠之饒有趣味的瞥了秋望舒一眼 ,隨即也跟著白夫人而去。

“娘…”

白心語怎麽都沒想到,好不容易把娘親盼來,大鬧了這麽一場,最後卻無疾而終。

秋望舒毫發無傷,詩會還要繼續。

諸位小姐還躲藏在竹林裏,李怡兒也怔怔的站在其間,不知道該怎麽辦。

隻有秋望舒轉過身去又走回到剛才坐的位子前麵,拿起中間擺設上的茶點吃了一口。

“嗯,味道不錯,青梅,你嚐嚐。”

青梅上前接過咬了一口,配合道:“確實好吃。”

白心語看著她那副厚臉皮,把這裏當成自己家似的模樣,隻覺自己氣得肚子都疼了,卻拿她毫無辦法。

在肥皂裏下毒那件事,絕不能傳出去!

這個把柄,秋望舒捏得死死的,她根本就沒有喘息空間。

而那些被邀請來,本來和白心語沆瀣一氣,想要一起對付秋望舒的小姐們,自從聽了秋望舒的話,得知白心語還做過那種卑鄙事暗算秋望舒,看向白心語的目光,都閃爍起來。

畢竟,她們從小到大沒少見勾心鬥角,爾虞我詐,而下毒害人,是所有手段裏最下作,也是最恐怖的一種了。

她們打心眼裏害怕。

萬一哪天不和,得罪了白心語,她會不會也對她們下毒?

白心語還不知道這些小姐對她已經生出了警戒和恐懼之心,眼見秋望舒鳩占鵲巢,當即怒氣衝衝走上前去,一屁股坐了下去。

動作粗魯,哪裏還有半分大家閨秀小白蓮的模樣?

“你想辦詩會,我就陪你辦詩會,哼,這裏是刑部侍郎府,我看你能翻出什麽花來!姐姐妹妹們,都來坐。”

她招呼一聲,半晌隻有李怡兒走過來找了個位子坐下了。

而其他的小姐則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豫了好半天才走到席前,表情各異的入座。

最後過來的那位小姐,看著原本是為秋望舒準備的位置,遲遲不敢入座。

秋望舒假裝好奇:“這位姐姐怎麽不坐?”

那小姐尷尬不已,頻頻看向白心語求助,不敢吱聲。

白心語氣得手中帕子都快攪碎了,朝身後婆子使了個眼色,那婆子立即搬來一塊石板,墊在了蒲團下麵。

原來,那蒲團下麵早就挖空了個地洞,地洞裏麵還散亂著好多尖尖的小石子。

不管誰坐上去,都會跌進坑裏。

屁股朝下,被石子亂紮。

坑不深,流血是不會的了,可那尖尖的石子紮到屁股上,也必然不會好受。

現在有了石板,那小姐才終於安心坐下。

丫鬟見狀,連忙出來主持工作,宣布詩會開始。

這古代的詩會,規矩有不少,但基本上都是圍繞著五言律詩和七言律詩展開的,往往,主事人會出一個題目,比如說“雲”,諸位參加詩會的人,便要以雲為首,作出一句五言律詩,如同擊鼓傳花一樣傳下去。

秋望舒熟記唐詩宋詞元曲,又豈會怕這個?

當即對答如流,每每傳到她這裏,她連想都不用想,就能脫口而出一句能讓千古傳唱的詩句,迅速傳給下一個。

好在來之前,白心語就已經給這些小姐透了題,讓她們有所準備,也不至讓她們太過狼狽。

對詩的功夫,秋望舒也默默的留心起了李怡兒。

很顯然,李怡兒如今聲名顯赫,地位也提升了不少。

一身長衫長裙,配著各種綾羅玉飾,再加上插滿了發髻的簪花,珠圍翠繞,可謂是花枝招展。

等詩令傳到李怡兒那裏去,李怡兒剛要開口的時候,秋望舒忽然打斷了她。

“李怡兒,在座的姐姐妹妹都是京城人士,唯有你我二人是從青州而來,算是半個老鄉。聽說李大人最近高升,我還沒有祝賀,妹妹先在這裏向李姐姐賀喜了。”

如今,李成章已經升做了刑部侍郎,和白大人平起平坐,而李怡兒也不用再受白心語的鳥氣,性子傲慢得意的很,眼見連秋望舒都開始巴結自己,整個人更是飄飄然。

不過,她可以原諒白心語過去對她的不敬,卻無法原諒秋望舒多年來的搶風頭之仇。

“哼,雖然都是青州來的,可我們倆一個鳳凰,一個山雞,比得了嗎?”

秋望舒聞言差點笑出來,她極力的忍耐著,一本正經道:“李姐姐怎的如此說話?那鳳凰可是天上瑞獸,往往隻有皇後娘娘才敢有此一比,李姐姐如今竟把自己比做鳳凰,難道,是打起了進宮選妃的主意?”

“…”

此處一出,在座之人都震驚的看向了李怡兒。

尋常女子可不敢隨隨便便把自己比作鳳凰,就像男子不敢把自己比作龍一樣。

這鳳凰,的確是皇後娘娘專屬。

李怡兒聽到秋望舒這話,也不禁渾身發寒,當即起身怒罵:“秋望舒,你說什麽!我什麽時候說我鳳凰了!”

“咦,可是李姐姐不是說,咱們兩個一個鳳凰,一個山雞嗎?李姐姐既不是鳳凰,啊!原來李姐姐說自己是山雞呀,誤會,誤會,是妹妹唐突了。”

“…秋望舒,你是不是以為我真的不能把你怎麽樣!我告訴你,白心語有把柄在你手上,我可沒有!我爹爹比你官大兩級,你信不信,我讓我爹爹把你爹趕出京城!”

“信信信,嗬,李大人多威風啊,皇帝陛下親自審理的王大人一案,本該是皇帝陛下的功勞,李大人八輩子修來的福,一到京城就白撿了個大便宜。”

李怡兒氣得臉色發紅,頭腦發熱,聽到這話,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誰告訴你我爹爹是來了京城才撿的這案子?他早在青州之時就開始查了!”

秋望舒聞言不禁心神一震,在青州之時,李成章就開始著手查王大人的案子了?

何時?

私鹽案一了,她就來了京城。

也就是說,李成章或者在私鹽案之前,或者更早之前,就開始查王家了。

秋望舒故作嘲諷的笑道:“李姐姐,你也忒能吹牛了,王大人在京城,李大人遠在青州,這也能查嗎?難不成,李大人是有千裏眼,順風耳?”

“哼,你懂個屁!王大人有私.部在青州,我爹爹在青州之時,查的便是王大人的私.部。當時,還是我爹爹先發現的不對勁,上奏給陛下的。”

私.部…

秋望舒聞言瞳孔震了一震,沒想到王大人在青州竟然也有人馬?

可是為什麽?

青州與京城究竟有何聯係,竟會讓王大人在青州那麽小,又很貧瘠的小城裏設一個私.部?

眼見自己說完這些話,秋望舒便陷入了沉默,李怡兒頓時有些手腳冰涼。

她熱血上頭,不顧一切的把這些說了出來,但爹爹卻是千叮嚀萬囑咐過,叫她不準說出去。

這下可怎麽辦?

好在白心語很快不耐煩的打斷了這場對話:“秋望舒,你不是要辦詩會嗎?不作詩,在這裏陰陽怪氣的說什麽!”

秋望舒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心情不錯,便笑了一笑:“我在說,有些人是山雞啊,這還聽不出來?”

“你!”

白心語被氣得又要發火,而這時,白夫人再次走了進來,任遠之仍然跟在他的身後。

“時候不早了,剛剛我請示過了任公子,請任公子為諸位小姐們撫琴一曲。聽完曲子,今日的詩會便散了吧!”

再辦下去,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麽幺蛾子。

說完,白夫人便轉身看向任遠之:“任公子,勞煩。”

任遠之微微笑道:“白夫人不必見外。”

說著,他便抱著懷中古琴向席前走去。

一看到任遠之走過來,那些剛才還板著臉笑都不肯笑的小姐們,立即露出了思春的模樣。

秋望舒也不由多看了任遠之幾眼,忍不住在心中歎息,真是個妖孽。

如果說趙皓瀾是俊美無儔,那任遠之就是禍國殃民!

而且,趙皓瀾的冷酷和城府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他俊美外表的影響力,而任遠之行動間風流韻致,反倒讓他的美貌更加的突出。

任遠之抱著琴走到秋望舒身旁的時候,忽然腳步一停,朝跟在身後搬桌子凳子的丫鬟道:“就放在這裏吧。”

那兩個丫鬟一怔,卻也隻能聽他的吩咐,把帶來的桌子椅子都放在了秋望舒的麵前。

任遠之將琴放在桌子上,往凳子上一坐,便抬起頭來,朝秋望舒露出個傾國傾城的笑來。